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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系在脖子上的一滴水
号码:199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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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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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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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7/7/9 15:08:01 人气:219 楼主
系在脖子上的一滴水

 小塔第一次遇到克扬的时候17岁。
  那天她在小小的四合院中给哥哥洗一大堆的脏衣服,干爽的春阳泼洒在院子里,温暖而明亮。
  小塔飞快地搓着衣服,那些折射着阳光的泡沫映得她有些恍恍惚惚,就在她抬起手准备捋一下额前的刘海的时候,感觉到视线突然一暗,两个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一院的光华:身高一米八二的哥哥大路和另一个黑瘦黑瘦的男孩子在她面前含笑而立,哥哥推了一把男孩子,冲小塔努努嘴:“小塔,这是克扬,我们队里新来的警察。”
  哥哥话音未落人已举步迈进屋子:“克扬,你渴了吗?我可是受不了,要大喝一气。想喝水自己进来喝啊!”
  这个叫克扬的男孩子一言不发,蹲下身去捞起衣服就搓,小塔呆呆地坐在小凳上,盯着他用机器人的速度把所有的衣服全部搓完。然后克扬抬起头:“小塔,我们警察穿的衣服你根本搓不动的,以后让你哥哥自己洗他的衣服。”
  小塔这才看清楚克扬的模样,两道浓黑的、分外引人注目的粗眉、一张非常普通的、稚气未脱的脸,黑色的皮肤,散落着几颗淡淡的青春痘。
  莫名地小塔的心扑扑跳了起来,她闻到了克扬身上淡淡的味道,那好象是海鸥洗发水的味道。
  哥哥风卷残云地冲出来一拍克扬:“克扬,走吧。我们家小塔还要赶紧用功呢!”
  他们走了几步克扬突然扭过头:“小塔,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透透气,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紧张。”
  哥哥一愣,便说:“也好,咱们领着小塔,也算拿她作个掩护吧。”
  小塔晕头晕脑地被两个人带到了城西边的一个集上,哥哥抓起小塔的手放到克扬的手里:“克扬,你领着小塔到这头转转,我去那边啊!”
  克扬比小塔足足高了一头,他轻轻地握住小塔的手,小心翼翼地,小塔感觉到克扬的手刹时间变得湿漉漉的,周围所有的喧嚣都象在慢慢退去,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缓缓地走着。小塔不由地仰起脸去看克扬,克扬淡淡的眼神里盛满松散了与倦怠,只有眉尖挑着一丝丝尖锐与警惕。
  突然克扬的手一用力,把小塔拉到一个小百货摊前:“小塔,你喜欢什么,尽管挑啊。”
  然后克扬立马从小塔的视线中消失。小塔惊得瞠目结舌,只好对着百货摊细细地看。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晃动着,放射着缤纷的光芒。是用黑色的线绳串着一滴水形状项坠的项练,简单而笨拙。小塔拎起来细细地看着,有一种要买下来的冲动。她17岁了,太需要一点就象手中的一滴水一样的亮色了。
  后来离开集上的时候,哥哥买了两条一滴水,送给小塔和克扬,因为他们帮助他出色地完成了反扒的任务,至于他自己,他说三十岁的人了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小孩玩意。也是,在后来的很多岁月里,小塔一直在想,如果哥哥和克扬同龄,一定不会让小塔的心事仅仅在心中疯狂地滋长。
                 
  认识小塔后的很多天,克扬都会在夜晚睡前,举起自己的左手,细细地察看,他23岁了,他从来没有那样长时间地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而且,是那样一个清秀可人,温婉乖巧的女孩子。
  克扬长时间地听大路闲暇时一脸骄傲地讲他的妹妹,从儿时的呀呀学语一直讲到如今的全班第一,大路讲得不厌其烦,克扬听得津津有味,一遍又一遍,小塔在克扬的心里,全然不是那天看到的一个单薄的身影,而是一天比一天鲜活,一天比一天丰润。
  克扬盼着第二次见到小塔,盼着大路的生日,大路与他的军医爱人两地分居,且大路的妈妈会做非常爽口的小菜,所以大路的生日是全刑警队员的生日。
可是今年大路的生日却改在一家饭店了,大路骄傲地说:“我们家小塔升高三了,以后都不要去我家热闹了,等小塔考上大学再说吧,她的时间很宝贵哟!”
  克扬的心忽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了大海的深处,他感到了一种刀割般的痛苦,他对自己说:“你痛是吗?对,你只有痛,你才会清醒,你才不会糊涂,你才不会做傻事。”
                 
  夜晚一直是很静谧的,在小塔拼力做完全部的功课之后,她总是靠在窗前望向远方,小城的一切都进入了夜的沉寂,只有星光是温柔与恍惚的。有时候小塔很怀疑这样努力读书全力考学的意义,但是她现在非常清楚的知道,只有顺利地考上大学,她才可以非常自如地,甚至当着很多人的面叫一声:“嗨,克扬。”她这样想着,想着,入睡的时候,总是很甜美地进入梦乡。
                 
  小塔如愿地考上省重点师范学院,妈妈做了几桌菜招待哥哥的弟兄们,大家都叫着喊着送给小塔那么多善词良祝,只有克扬沉默地低头对着杯里的酒。
  大路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小塔一路送大家出来,在巷口,小塔勇敢地叫住了克扬。
  克扬回过身来,慢慢靠近了小塔,他的心突突地跳着,他面对歹徒都没有发过软的腿此刻几乎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轻微的窒息。
  月光宁静宜人,停泊在小塔赤着的脚上。她坚决地抬起头:“克扬,我想跟你换一下一滴水,哥哥偏心,你那颗比我的亮多了。”
  克扬的胃在刹那间开始了剧烈的疼痛,几秒之后这种前所未有的疼痛溢满了他的身体。
  是的,小塔仅仅是个孩子,她追住他,仅仅是为了和他换项练,仅仅是她觉得他那颗比她的好。
  克扬以警察特有的敏捷飞快地解下脖间的一滴水递给小塔,为了怕丢失脱落,他已换过几回绳子了,现在是一条粗粗的棕绳。
  小塔的一滴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攥在她的手心,很明显她刚刚换过绳子,是崭新的黑丝线密密地扭成麻花状。
  静静的夜,传来妈妈呼唤小塔的声音。小塔扬起灿若春花的小脸:“克扬,谢谢你。”然后她跳跃着消失在巷子里。
  克扬有一种想扔掉一滴水的冲动,他使劲挥起了手,却无力地落了下来,这颗一滴水,原本是小塔的,他舍不得扔掉,舍不得,他渐渐地蹲下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脸,很久很久……
                 
  小塔开学四个月了,那天她正在校园里一处偏僻的阶梯教室里上课。
  刚下课,她看见一辆警车从林荫路上慢慢地开来,小塔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有直觉,一定是大路和克扬,一定,虽然小塔的眼睛近视,看不清楚车辆牌号。她将课本随手往身边的同学手里一塞,就奔着警车跑。车停了,大路和克扬双双从车上跳了下来,满脸的疲惫,眼睛布满血丝,他们憨憨地冲着小塔笑,什么话也不会说。
  他们在省城刚执行完任务,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还是大路最先开口,他挥了克扬一拳:“兄弟,你不是快办喜事了?快先给你孩子认老师吧,咱小塔以后可是要做女先生的。”
  大路爽朗的声音在林荫路上四处碰撞之后回到小塔的耳膜,她感觉到眩目的阳光无边无际地在视线里摇晃,她的眼睛开始尖锐地刺疼,她下意识地去看克扬的脖子和胸膛,但是他的领口系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克扬古怪地带着一脸的新奇东张西望,没有和小塔的眼睛对视。
  两分种之后他们双双离开,小塔弯下身去,将结实的棕绳拉出来,死死地咬住,直到嘴里泛起了一丝咸味。
                 
  时光如水地漫开去,或秋叶寂寂地飘落一片忧伤,或风雪凝重地潜入心灵沉思,女孩子们总会在学习之余寻得一点哪怕是飘忽的乐趣。可是,任伙伴们将自己的青春热烈地在生命之河中溅起一朵朵浪花,唯有小塔静静地如同一个影子,除了功课名列前矛,没有一点引人注意的地方。
                 
                 
  小塔毕业了,分配了,在家乡的一所中小学混合学校教初二英语。小塔一直没有男朋友。
  小塔一直没有见过克扬,她只是从哥哥嘴里知道,克扬早就结婚了,克扬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克扬工作调动了,在交通故障快速处理中心,122,他工作非常出色,他升队长了。
  九月份,一批新生入学,小塔知道,克扬的女儿就在她执教的这所学校读一年级,很多次小塔想跑到小学部去看克扬的女儿,但是她拼命忍住了。她害怕从小女孩的脸上看到熟悉的五官和那种松散中藏着锐利的眼神,她不想让自己的心一遍遍刺痛。
  可是她还是,还是看到克扬了。那天傍晚,她在办公室里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有女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一种低沉的,她万分熟悉的声音。
  她跑到楼道的隔栏前,克扬正耐着性子劝他的女儿,小人儿哭得一塌糊涂。几个老师也在说着什么,原来是孩子打了一百分,爸爸要无条件满足她的愿望。女儿想要爸爸脖子上神秘的项练,爸爸却紧紧捂住自己的胸膛不往下摘。
  小塔握住自己的双手,让指甲嵌到手掌心里,校园外面是秋天的田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象飘了起来,那些触目的金黄以飞翔的姿势掠向后方,她仿佛又回到了17岁时的那个春天,哥哥把两滴水一人一滴挂到她和克扬的胸前,除了互换,这两滴水,其实根本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胸膛。
  她多想多想走近克扬的身边,说:“嗨,克扬。”然后,把原本属于克扬的那滴水还给他,不,是还给他的女儿,可是,不能够,不能够,有些事情,错过了,只能永远地错过。
  她不是没有机会,在她上大学的前夜,在克扬和哥哥去看他的时候,或者,在克扬结婚以前,但是,年少的时候,她不懂得怎么样把爱情说出口。
  她唯一的表达,就是细细地编了一条结实的系一滴水的丝绳,将自己的一滴水和克扬互换。可是,克扬根本没有明白。
                 
                 
  克扬终于,终于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小塔了,小塔倒在肇事卡车前方,被她一把推开的那个男孩子在一旁疯狂地哭喊,他亲爱的老师跟着他去他们家做家访,迎面却突然冲来一辆违规超车的卡车……
  120还没有来,克扬发疯般将小塔抱到122处警车上。小塔的嘴角慢慢溢出血来,她唇色苍白如纸,脸色出奇地平静,克扬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他俯身叫着小塔的名字,小塔居然微弱地睁开了双眼,她看了克扬一眼居然努力绽开一丝微笑,然后她艰难的伸出手,在脖间滑了一下,继续昏迷过去。
  一名同事说:“陈队长,伤者很可能是折了的肋骨刺穿了肺或者其他器官大破裂,存活的希望不大了……”
  克扬抬起头死死地盯住自己的伙伴:“你他妈放屁!”
  他紧紧地抱着小塔,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慢慢丧失温度,却无能为力。
                 
  28分钟后处警车终于冲进了医院,小塔早已停止了呼吸。
  大家说:“陈队长,您松手,让我们把死者抬下来吧克扬的泪水终于开始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轻轻地伸向小塔的高领毛衣,一段陈旧的棕绳露了出来,一粒晶莹无比的东西闪耀在小塔的胸前。
  他紧紧地攥住这滴水,来生,去寻觅。
 
号码:159399
呢称:
落尘的泪珠
等级:4
积分:72629
主题:3416
回复:6394
注册:2002/3/23 10:02:34
发表:2007/7/9 23:56:53 第1楼
Re:系在脖子上的一滴水

a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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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受伤的朲遗忘幸福
希望快乐的朲把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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