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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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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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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0:56 人气:139 楼主
绣妃

第一部 楔子

  康元十四年,康元帝驾崩于皇宫正宫建安宫,卒年二十四。

  遵遗诏,传位于锦华宫主位淑贵妃萧氏所出之皇八子御炙。

  同年,九月。新帝登极,时年六岁,定帝号为瑞安,次年为瑞安元年。其生母萧氏尊为皇太后,并立右相柯明,左相宋池为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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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像手上握著啲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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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于朙白这個丗上唯壹吥會傷人的愛就是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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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1:26 第1楼
Re:绣妃

瑞安十三年 皇宫 煜安宫
  “噗”一声,数卷画像被抛入火炉之中,赤红的火焰迅速吞噬了白色的画卷,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灰烬。耀眼的火光映照着火炉边少帝 年轻俊美却显得阴沉的脸,毫无波动的眼神冷冷地望着炉中的火花。

  站在少帝身边的年轻少妇满意地看着消失不见的画像,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描绘细致的眼望了望他,开口问道:“君上,那边还有 ,还要烧吗?”

  少帝斜望了眼御案上还剩下的三卷画像。他犹豫着,不似刚才的利落。他未打开过它们,并不知道里面的是谁,但这一刻,他却不想 动它们。

  “君上……”少妇撒娇地嚷了一声。

  但他并不理会:“送成妃回明兰居。”

  “是。”守在殿内的煜安宫总管太监张德恭敬得接下旨意,对少妇——帝君宠妃成妃成氏道,“娘娘请。”

  成妃蹙了蹙眉,不敢违抗他的话,朝他福了福身:“臣妾告退。”便退出了煜安宫。

  “隐,”少帝轻唤躲在暗处保护他的贴身侍卫,黑眸中的光暗了暗。

  “臣在。”一道青色高大身影立即出现在寝殿之中。

  “把他们收起来吧。放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

  “是。”

  少帝走到窗边,望着天际浑圆明亮的银月,忽地眯起了眼,“明天会是个好日子,隐,你看着吧,有个人的脸……明天会很精彩。”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唇间溢出,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

  隐怀中揣着从煜安殿里带出来的画像安静地走向置放弃物的小杂房。一路上,他不时地低头看着怀里的画卷,不止一次地好奇画里的 人儿会是哪位秀女……这是在他身上从未发生过的。

  终于,他停下了步子,大手微微颤抖着解开画卷的系绳。“刷”地一声,整幅画像蓦地在他眼前展开,画中出尘的人儿立即吸引了他 的目光。他所有的注意力在一瞬间便被她吸引住,移不开视线。

  在画的左下角写着几个极小的字——柯素雪。

  次日

  夜幕降临,喜庆的大红色代替了原本威严庄重的明黄,一下子笼罩整座皇宫,将她融入欢乐之中,皇宫正殿里乐师奏着轻缓的乐曲, 歌舞姬随着节奏翩然起舞,文武百官坐在殿下皇帝赐座的席位上,高举着金樽向坐在殿堂最高位的天子敬贺。

  近百丈长的迎亲队伍缓缓地走在皇宫的正中央的宽阔大道上,穿过一道道雄伟的宫门,最后在正殿前稳稳停下。

  两名年纪稍长的女官带着八名侍女,迅速从殿门前走至红色风鸾车前,整齐地说道:“臣妾恭请正宫帝妃娘娘下车。”

  随车而行的两名侍女立刻将车前的红色纱帘往两边掀开,一双纤细的玉手轻轻地落在早已候在两边的侍女手中。车中尊贵的帝妃在侍 女的搀扶下盈盈下车,往大殿缓缓走去,长长的大红喜服衣摆拖地远远的仿佛彩凤美丽的羽尾。

  东珠制成的珠链遮住了她无暇的面容,只能隐隐地看见她带着微笑的秀颜。

  “帝妃娘娘凤驾到!”随着司仪的一声高亢的通报声。她走入了由她来主宰后宫的第一道门。

  当她进入正殿时,殿内所有的的大臣都弯下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向这位一国之母,帝君正妃行礼——也包括她那权倾朝野的养父。

  珠链下低垂着的羽扇轻轻地眨了眨,她偷偷地抬眼往向位居大殿中央的九五至尊,却在就要触及他的容貌时又迅速地垂下。

  怎么样也是没有勇气啊。她在心中低叹,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她都不敢直视舅父所安排的丈夫——因为他太尊贵了。

  她在侍女的帮助下,困难地向他行了大礼。

  接着,便是今晚最重要的时刻了——帝君帝妃行夫妻大礼,

  “请……”

  “朕不要这个帝妃!”少帝御炙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司仪的声音。

  大殿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因这句话而定住,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她僵在原地,白皙的脸颊浮过痛苦的神色,但又迅速隐去。

  站在御炙身边的隐偷瞥了眼身着华丽喜服的她,撇过头去。

  御炙望了望殿下的众臣,从龙椅上站起来,正色道:“朕不要这个帝妃!”

  “君上,老臣希望是老臣听错了。”位于众臣首位的右相柯明直起身子,冷冷地说道。

  “不,柯相,”他的眼直望向柯明的眼睛,“右相年纪未老怎么会听错呢?”

  “君上,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而且您是一国之君,这大婚可不是闹着玩的。”柯明一派从容地说道,视线大胆地对上眼前年少的帝 君。

  他柯明执掌朝政二十余年,自从瑞安帝登极,左相宋池离世后,这朝中大权便一直紧紧的掌握在他的手里。人都是有贪念野心的,他 不否认,在这些年里他真正体验到了大权在手的绝妙滋味,他想要这个权利,直到他死为止!

  他明白年幼的帝君终会长大成人,不可能一辈子由他掌控。因此他才会安排遴选帝妃,成功得将自个儿的养女儿嫁入宫中。只是怎么 也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少帝在这一次竟然会突然反抗。

  情况起变化了!

  “右相既然知道是大事,那么这帝妃的人选应由朕自个儿来定!”

  “哦?”他笑了笑,问道:“请君上明示意,您是看上了哪位?”

  “明兰居成妃!”

  “简直胡闹!”

  “简直胡闹!”一道有力的女声倏地在大殿内响起,众人回首望去,看见孝诚太后萧氏正由女官扶着站在殿外,保养得体的脸紧绷着 。

  “叩见太后娘娘千岁!”

  太后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大殿中央。眼睛紧盯着一倔强的爱子。

  “母后,朕不要这个帝妃!”不想让任何人阻止他的计划,他再次声明。今日,他一定要废了这个柯明硬塞给他的女人!!

  他已经受够了在柯明控制下的傀儡生活!就是今天,他要彻底挣脱!

  “不要?难道要立成妃?”太后反问道。

  “朕……”

  “不可能!成妃一介平民商贾之女,岂攀得上帝妃之尊位!”太后低喝道打断他的话,“君上,你年纪不小了,过了今晚大婚,就要 亲政了。这朝廷的事儿,天下的事儿,从此以后就要靠你来治理,按你这样的胡闹法,你想先帝在天上会安心吗?他宁愿让柯相再继续管 下去!”

  御炙闻言一震,立在原地静静地听她说。

  “太后……”柯明想说些什么。

  “柯相,不必谦虚,世人皆明白柯相的贤明,这些年,若不是有柯相总理朝政,君上和本宫孤儿寡母的还真不知拿这偌大的江山如何 是好。如今,皇室和柯家结成亲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君上还年轻,许多事要靠柯相。”

  “太后言重了,臣岂敢。君上天资聪颖,能辩是非,他日必能成为有道名君。老臣自当全力辅佐君上。”柯明躬身作楫,谦恭地说道 。心里暗自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太后竟然会如此厉害,单是这样几句听似训诫帝君,称赞他的话,就已经将他以后的日子断了条路。

  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是他预计要的,御炙虽不甘心,但在听了母亲的话后,他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面对这样的状况,他知道不可 能再按着他原来的计划行事,他只有另外再走别的路了!

  原本将起的大风波在太后巧妙的周旋之下,被压了下来。

  太后转头看向在一边的新嫁娘,看着她静静地站在,不发一语,她温柔地笑了。她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牵起她的素手。

  她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抬起脸来,有些受惊地看着眼前笑得和蔼的皇太后。

  “别怕。”太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牵着她走到御炙身边,硬是将她的小手交到他的手心里。

  她的的头垂地更低了,经过刚才的事,她已经清楚地猜到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个不受丈夫喜爱的女人。

  早知道也好,可早些阻止不切实际的想念。

  一丝苦笑爬上她的唇畔。

  纵使心理极度不愿意,御炙还是勉强接受了那只软馥的玉手,将它握在手里。在肌肤相触之时,他的指尖清楚得感觉到那双小手上细 细的小疤。

  太后笑着,满意地看着两人登对的样子,转身对身后众臣说道:“好了,好了,刚才的事儿就当作没发生过,现在继续。”

  刚刚的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司仪的声音在大殿里再次响起……

  煜安宫

  夜深沉,墨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只有那一轮圆月依旧高挂在天际,居高临下地望着挂满红灯的煜安宫。

  大礼结束后,帝妃便被送入了作为新房的煜安宫寝殿按照祖例,新嫁入皇宫的帝君正妃必须在大婚之后,在帝君寝宫住满三日,方可 迁入帝妃寝宫——鸾安宫。这也是给予帝妃的特殊权利。

  瑞安帝帝妃——柯氏素雪坐在寝殿里那张华丽的龙床上,触目所极的都是为了帝君大婚所布置的红色,这令人看了高兴,喜庆的色彩 ,在此刻,在她眼中,已成了一种屈辱的讽刺。

  无论她的思绪往哪儿转,她都无法忘记大殿上御炙那张极为冷漠的脸孔。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素雪闭上眼,拒绝去看眼前令她心绞的一切。

  “娘娘……”站在素雪身边侍侯的陪嫁侍婢锦儿不忍地轻唤了声,小手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踟躇了许久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君上驾到!”殿外值班太监一声高喊。

  话音未落,御炙已如一阵风般进入了寝殿。

  “奴婢叩见君上,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里一干女官,侍女宫女不约而同地下跪行礼,只除了帝妃以外——新婚夜,帝妃一切免 礼。

  御炙刚才在大殿里就已经极为郁闷,接着又被太后逼着来煜安宫,现在再看见眼前的阵仗,心中的气更是上升了一层。

  “君上,”见主子似乎就要发作,隐忙唤了一声。

  御炙瞪了他一眼,径自在软榻边坐下。

  作为喜娘的女官走至他的跟前,福了福身子说道:“请君上……”

  “下去!”他瞪着她们,沉声低吼。此刻他什么也听,也不要看见任何人,“隐,你也下去!”

  “是。”宫人们一刻也不敢耽误,恭敬地福身退下。隐躬了躬身,又不由自主地看了床边的人儿一眼,才退出寝殿,并带上沉重的殿 门。

  没有了别人的大殿显得万分安静,静得仿佛没有一人。令人窒息的静谧流淌在殿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即使是窒息而死,她 也不想打破这份安静。

  时间慢慢地流逝,天已至子时三刻,御炙还是未动一下,他失神地看着桌上的的秤杆。

  一切又恢复到原点了,什么也没变,他依旧是那个受人操纵的无用傀儡,依旧挣脱不了控制,依旧得过那种没有自主的日子……

  可恶!

  “啪!”他愤然拍案而起,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

  尽管知道母后的安排是为了他好,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突然响起的声响令素雪猛然一跳,她瞠大了眼,愣愣地看着那个狂怒的男人。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名为他正妃的女人,他站直了身子,表情恢复冷静,黝黑深邃的眸子直望进她的荧荧水眸。

  约莫过了一刻钟,御炙终于抬步走向她,一步一步,他的脚步声清楚地回荡在寝殿里。

  素雪收回视线,再度垂下眼,静待下一刻会发生的事,但她的心中一点儿底没有。

  御炙的大手伸向凤冠,动作轻缓的将东珠链撩向两边。素雪的秀颜立刻映入他的眼底,他猛地屏住了呼吸……他怎么也没想到柯明指 给他的帝妃竟然是如此的——

  脱俗,清雅,出尘,绝美……

  素雪抬眼轻轻一扫,将他那张俊美的脸孔完全纳入眼中。

  这便是她夫君的样子吗?的确如舅母所说,是个俊朗气盛的少帝,只是他已有了些许帝王应有的威严,不象舅父说的还是个不知天高 地厚的毛头小子。

  “该死的,”御炙极为不雅的低咒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素雪眨眨眼,吸了口气:“君上要安置了吗?”

  低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一愣,“嗯……”他含糊得应了一声。对她,他出乎意料的显得有些局促。

  御炙诧异,为什么他不对她发火,他不是很厌恶柯家的人吗?难道他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就因为她那张惹人怜惜的脸,使他失了决 心不成?

  他又忍不住低咒了声,倏地转过身去。

  素雪抿了抿樱唇,从龙床上站起来,身上沉沉的礼服令她的举动极其地不便,她有些笨拙地移动身躯,举步走向他。

  可是当她站在他的身前时,她却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素手不禁握成了拳头,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先安置你自个儿吧。”冷瞥了她一眼,他在床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个人能做什么,他轻哼了声,对她的不知所措不以为然。

  “是。请君上稍候。”福了福身,素雪对他的冷漠态度视而不见。转身进入寝殿左侧的更衣间。在女官的指点下,她已经大概了解这 座宫殿的构造了。

  御炙若有所思地盯着更衣间的红色漆门,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始终也定不下来。他斜倚下身子,闭上眼,逼着自己静心思索。

  “吱呜”,素雪褪下了礼服,穿着纯白色的睡袍从小间里出来。小脸上的浓妆也已卸下,独属于她的纯净清灵气质完全地从她的身上 散发出来。

  莲步轻移,她回到床边:“君上,请让臣妾服侍您就寝。”

  “嗯。”漫不经心的声音。

  得到了他的允许,素雪伸手准备为他宽衣。纤手才触到他的衣襟,不及防,御炙猛地抓住她的素腕,一使劲将她带上床。

  床边帐幔被顺手扯下,微起的风将它的一角轻轻吹起,很快,它便悄无声息地落下,密密实实地遮住了一切……

  红烛在一夜间完全烧尽,只剩下干涸的烛泪留在黄金制成的华美烛台上。

  明兰居

  “娘娘,娘娘!”成妃的宫婢小翠神色匆匆,一边跑着,一边叫着进入明兰居。

  成妃一听见她的叫喊立刻从内室里出来,一把扯住小翠急着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样?君上把那女人废掉了没?”

  “呼……”小翠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定下气来,“娘娘,您说的都没发生。”

  闻言,成妃艳丽的脸微微扭曲,不相信地说着:“怎么会……君上他没说不要那女人吗?小翠你确定?”

  小翠用力点头,她可是冒着危险偷看的:“君上说了,可是太后娘娘突然出现,说什么也不让君上废帝妃娘娘。”

  “那本宫呢?”她心里原本的期待正一点点崩落,“本宫呢?”

  “君上有说要立娘娘为帝妃,”小翠的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声音一点一点地变低,“但是太后娘娘说……”

  “太后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说,娘娘出身低微,没有成为帝妃的资格。”

  成妃脚下一个踉跄,差些跌倒。“你……”

  “娘娘恕罪!”小翠慌忙跪下,伺候成妃那么久的时间,小翠十分了解以主子喜怒无常的性情,她一定会受到牵连。

  怒火攻心的成妃一脸狰狞地朝无辜的小翠呵斥道:“死丫头,这话不用你来……”

  “明兰居成妃接旨!”

  明兰居的大门蓦地打开,慈安宫总管太监海福和女史带着两名小太监及几名宫女站在门外,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成妃见状忙跪下来接旨,心中的不安不断地攀高。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动:“臣妾接旨。”

  “奉诚太后懿旨,明兰居成妃成氏为侍妃级宫妃,出身低微,不分尊卑,怂恿帝君废帝妃,妄图帝妃尊位……着降为次九嫔之顺常, 且永世不得晋封!”

  话音刚落,成氏的脸倏地变的苍白无比。

  “顺常娘娘,接旨吧。”

  次九嫔?顺常?永世不得晋封?一切都完了!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忽地软倒在地。

  “娘娘!娘娘!”

  明兰居里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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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2:40 第2楼
Re:绣妃

次日 慈安宫
  明黄色的鸾轿在慈安宫前一落地,训练有素的侍女立刻将帝妃从轿子里搀扶出来。

  素雪抬头细望着眼前的宫殿,不似煜安宫的庄重威严华丽,太后居住的慈安宫显得清雅安静简朴,十分适合老人居住。

  候在宫外的宫女一见来人是宫中的女主人忙迎了上去。“奴婢给帝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素雪一笑,温柔地道:“起来吧。”

  宫女见帝妃如此和善,心中不禁一暖,恭敬地说道:“谢娘娘。娘娘里边请,太后娘娘已经在殿里等着娘娘了。”

  “麻烦这位姐姐引路了。”锦儿说道。

  “娘娘请。”

  素雪由侍女扶着缓步走入慈安宫。跟着帝妃前来的一大群人则站在宫外候驾。

  穿过花园,绕过小池,绕绕弯弯了许久,她们才到了太后所在的正殿,一路走来带给素雪太多的惊奇,她怎么也没想到慈安宫竟然如 一座小型的皇宫,一切都那么齐全。

  进入正殿,素雪便看见太后斜倚在软榻边,闭着双目静静地休息,身侧的侍女则轻摇着扇子,为她送去凉风。在里软榻不远处的桌边 坐着几个看似宫妃的年轻少妇。

  那几个女子见进来的素雪穿着帝妃独有的明黄宫装,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纷纷跪下给帝妃行礼。臣妾给帝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

  她们行的都是宫中大礼,一副畏惧的样子,让素雪看了直觉得不自在。“起……”她刚要叫她们起身,却被太后打断。

  “让她们跪着吧,跪久了,就明白自个儿的身份,不会去妄想那些攀不到的东西。”皇太后睁开眼,说道。

  “是,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宫妃们心里都明白,皇太后指的是成妃的事儿。

  太后既然如此说了,素雪也不好表示什么。

  “臣妾向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素雪转过身子,优雅地朝太后福身请安。

  太后瞧着面前粉雕玉琢的美人儿,不由地笑眯了眼,“免了,免了。素雪,来,到本宫身边来。”她朝素雪招了招手,又指指身边的 位子。

  “是。”她顺从地坐到太后的身边。

  太后握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这么拘谨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了。你现在是本宫儿子,当今帝君的正妻,你是本宫的媳妇儿啊。不 要叫本宫什么太后娘娘,就象君上一样,叫本宫母后。”

  “臣妾懂了。”她微笑着回应。皇太后的和蔼令她的心涨得满满的。虽然与太后才见过两面,但她的慈爱的模样令她想起了早逝的娘 亲。

  娘亲的模样她早记不清,娘亲的温柔她却一刻也未忘记过。是的,就如同太后此刻的表情。

  “以后多来慈安宫走走,宫里就本宫一个老人家,怪寂寞的。只是,不知道你若是总在本宫身边,本宫那宝贝儿子会不会吃醋呢?呵 呵……”

  太后的话令她微微蹙起秀眉。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给宫里添个小郡子,帝君怎么说也该当君父了。雪儿,你可得快些替帝君和本宫生个健壮的小郡子。”

  “是。”素雪脸儿一红,忙垂下,声音低低地回答。

  看她害羞的样子,太后了然的笑笑。

  她喜欢素雪。

  这个媳妇虽是柯明挑的,挑出来的又是他的养女儿。但是有关素雪的一切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素雪是柯明的姐姐柯氏与前明州御史郗有光的独生女儿,郗氏夫妇在素雪六岁时便去世了。次后,素雪被柯明收养,改姓柯。这十二 年来,她虽然生活在柯府中,可是深居简出,对柯家在朝里的事都不是很清楚。素雪性情温柔,善良,又端庄有礼,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轻易地答应让素雪成为帝妃。这可是一件事关国政的大事。

  只是成为一个能辅助帝君,受百姓爱戴,贤惠的帝妃单是温柔善良,端庄有礼是不够的,还要很多,素雪必须慢慢的学。

  素雪不会是个软弱的人,她知道。

  “啊,瞧本宫这记性,怎么忘了呢!”望了素雪许久,太后忽然低叫道:“赵女官,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娘娘。”

  须臾之后,赵女官拿着一个锦盒来到她们面前。

  太后从她手中取过盒子,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锦盒内,用黄色的丝绸轻裹着的是一对晶莹剔透,润泽欲滴,的明黄色的如意,大小虽不大,但是从它的做工样式来看都是皇室高位 之人才有资格拥有的。

  “喜欢吗?雪儿?”

  “嗯。”素雪点头。

  “喜欢就好,本宫就怕你不喜欢。这是皇家只传帝妃的宝贝。当初,本宫也没拥有过。”

  素雪笑了笑。

  她身旁的锦儿小心地接过太后手中的盒子,将这对珍宝紧紧护在怀中。

  “母后,臣妾也备了礼物,只是,没有母后的那么珍贵……”

  “这有什么,在皇宫里什么都有,礼物珍不珍贵对本宫来说早已没有太大的意义,重要的是那是你的一份心意。”太后轻拍她的手笑 道,“快拿来让本宫瞧瞧。”

  素雪微微一笑,看了锦儿一眼,锦儿立刻会意。她将锦盒交给另一名侍女,然后将一卷卷成画卷的绸布带到太后跟前,由赵女官帮着 将这卷绸布打开,一幅黑白的春蝶飞舞图立刻展现在太后眼前。

  “这……”太后一连讶异地看着这栩栩如生的画,想不到着单一的黑白竟然可以将它刻画的如此生动,画中黑白的凤蝶仿佛就要飞出 来一般。她起身走近一看,发现这绣画上的丝线竟然不是蚕丝!

  “母后,这是发绣。”素雪说道,“是用人的发丝绣的。”

  “雪儿,这可是你绣的。”

  “是的,母后。”

  太后满意极了,心里对这个心灵手巧的媳妇更是喜欢了,“这礼物本宫喜欢,赵女官,就挂在这里,本宫要天天看到它。”

  太后笑着,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眼前这绝妙的绣画,越看越是喜爱。

  “启禀太后娘娘,黄大人,张大人,两位女史大人求见。”小宫女走进殿里通报道。

  “宣。”太后正了正表情说道。

  “是。”

  太后坐回软榻上笑着对素雪说:“本宫看来真的老了,刚刚只顾着和你说话,连正事也忘记了。”

  “母后,什么正事?臣妾是否要告退?”

  “不必,这本就是帝妃的事儿。”

  素雪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太后话音刚落,两个女史便在宫女的带领下,缓步走进殿中。她们向在殿里的太后,帝妃,宫妃们行过礼后,赵女官便向素雪说明她 们的身份和职权。

  “帝妃娘娘,女史是后宫中帮娘娘管理宫妃品级录,秀女花录,帝君临幸宫妃降霖录的四品女官。帝君夜里宠幸哪位娘娘,女史都会 记录。”

  “雪儿,你刚入宫,后宫里的事儿多,你要慢慢来,黄,张两位女史会帮你。有什么不知道你可以问她们。也可以来问本宫。”太后 柔声说道。

  “是,臣妾明白。”

  “现在,”太后指着跪在地上的诸妃说道:“你先来看看这些后宫宫妃,让她们认认后宫的真正女主人。你们都起来吧。”

  “臣妾谢太后娘娘。”一干宫妃得了太后的允许才在宫婢的搀扶下起来,好几个腿都跪得麻了,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直,恭顺地垂 着头站在一边。

  素雪这才看清了她们的面容。虽然都垂下了脸,但她看得出她们个个都是难得看见的美人。

  黄女史向前走到素雪身边,躬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帝妃娘娘,从左至右,是刘嫔娘娘。方昭容娘娘,王淑媛娘娘,都是九嫔。 刘婕妤娘娘,崔婕妤娘娘,陈娱灵娘娘,丁姬娥娘娘,皆为次九嫔,接下来的便是次嫔的张贵人,戚夫人,陈才人,王宝林……娘娘,后 宫宫妃最高位者为刘嫔娘娘,嫔级以上侧妃级皇贵妃,贵妃,平妃,庶妃,侍妃五级皆空缺,除了没有到慈安宫的成顺常娘娘外,帝君所 有的宫妃都在这里了,一共十二人。”

  “成氏怎么不来?”太后轻啜了口冷声茶问道:“难道她已经大胆到了对本宫的旨意也可视而不见的地步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听明兰居的宫人说,顺常娘娘病了。”

  “病了?要不要叫御医看看?”素雪下意识地问道。

  太后闻言一愣。“不必。”

  见太后一脸冷然,素雪也不再说什么,静坐在一边。大殿里的气氛突然凝滞了下来。

  刘嫔笑着说:“娘娘何必为了成顺常弄得不高兴呢。臣妾今日为太后娘娘和帝妃娘娘准备了臣妾娘家特制的小点心,请娘娘品尝。”

  说着,刘嫔的宫女已经将用精致食盒装着的点心端了上来,精巧的小糕点立刻吸引了宫妃们的眼光,不一会儿宫妃们就忘了刚才的事 。

  “雪儿,你要小心成氏。”忽地,素雪的耳边向起太后极低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太后雍容华贵的脸透着一分严肃。

  煜安宫

  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地落在素雪柔弱的玉肩上,为她挡去夜晚冷冽的夜风。“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锦儿轻声劝着站在 寝殿门口,痴痴望了宫门近两个时辰的主子,心不由得微微绞紧。

  她笑笑,水眸依旧望着大门,仍然不死心,仍然想等等御炙。

  锦儿皱了皱眉,对主子的固执无可奈何。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

  “启禀帝妃娘娘,君上已在明兰居顺常娘娘处歇下了。”

  素雪秀颜上的笑微微僵住,细不可闻的叹声从红唇中溢出,“是吗?”

  “娘娘……”

  “锦儿,现在是子时了吧,真的不早了,本宫真的该歇息了……”带着苦涩的笑,素雪转身进入内室,“你们都下去吧。”

  锦儿和张德互看了一眼,才带着其他宫人退出大殿。

  素雪失神地环顾这偌大的宫殿,迷茫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张华丽的龙床上。她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爬上床,扯过锦被将自己显得冰冷 的身子紧紧裹住,灿亮的眸子望着床顶的纱帐。

  好大……为什么昨天她没有发现这张床,这座寝殿有这么大。

  明兰居

  “君上……”成氏撒娇的声音在御炙的耳畔响着,她苦着脸,眼中满是泪水,一副委屈的样子,整个身子倚靠在他身边。

  已被她缠了一个晚上,而无法批阅奏折的御炙终于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沉声道:“成妃,朕现在不需要你的服侍,下去。”

  他的一句“成妃”令她满肚的不甘心终于爆发,捂着帕子哭了起来:“`君上,臣妾昨天晚上就不是侍妃了!如今,臣妾不过是个小 小的顺常罢了!”

  “顺常?怎么回事?”

  “呜……”成氏猛地扑到他的怀里,边哭边说,“昨晚太后娘娘下旨,将臣妾降为次九嫔顺常,而且永世不得晋封。君上,您可要为 臣妾做主啊!”

  见怀中成氏哭得伤心万分,又想到昨天的事儿,接着在他脑中浮现的竟然是帝妃楚楚可怜的出尘模样。好不容易将对素雪一天来的想 念压下去,在这一刻却又全数被唤起。

  “可恶!”

  “啊!” 御炙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成氏不及防跌倒在地上,痛呼出声。

  “摆驾观涛阁!”他头也不回地跨出明兰居的大门。

  “是,君上起驾!”

  “君上!君上!”成氏慌忙从地上爬起,却挽不回他离去的步子。

  君上……他怎么了?成氏含泪的眸子不解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不断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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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3:14 第3楼
Re:绣妃

时间如水一般在指间轻轻流过,挽留不住。
  转眼间,帝妃迁入鸾安宫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除了大婚那晚以外,帝君再也没有召幸过帝妃。连帝妃住在煜安宫的后两夜也都是宿在成顺常的明兰居。

  宫里的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已明白,帝妃在帝君面前得不到宠,真正得宠的是明兰居成顺常。

  尽管孝诚太后对帝妃宠爱有加,对成顺常甚为不满,但是前往明兰居的宫妃却依旧多于鸾安宫,鸾安宫似乎完全冷落下来了。这是从 未发生过的事儿。

  素雪在宫中所受的冷遇很快从后宫里传到了朝中,众臣在一个半月前在大殿上见识了帝君与柯右相之间的剑张拔弩之后,都明白原本 在朝廷中的平静恐已不会久了。而帝妃在后宫中的处境可能很快又会引起一场风波。

  所有的大臣都在观望着,应该投向那个派。

  右相府

  “父亲,素雪宫里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袖手旁观!”柯府二公子柯盛在花厅里烦躁地来回踱步,为表妹在宫里受到的冷淡气愤不已。

  同样心疼养女的柯夫人也不禁说道:“相爷,您是得管管这事儿,为雪儿出口气。”

  柯明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正位上,淡淡地说:“照你所说,我该怎么做?把成顺常给废了?你爹我在朝廷里的确有权有势,可你爹的势 力还没扩张到后宫里。后宫可是帝妃的天下,后宫所有的事务,宫妃,宫人都由帝妃一人掌管,连帝君也不能插手。我已经给了雪儿一个 如此尊贵的地位,这已是我的极限了,要在后宫里站稳脚跟得靠她自个儿。我可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该怎么办?老爷,雪儿性情温柔,善良,可不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素雪太嫩了。”柯明啜口茶说道,“要她做勾心斗角的事她也不会。可并不是只有那样才能巩固。太后不是很疼爱她吗?”

  “是。”太后疼爱帝妃已经到了骨子里了。

  “素雪可以学学太后。”他放下手中的玉茶盏,挑了挑已呈花白的眉毛,对这上好的龙井甚是满意。

  “太后?”柯盛不太明白地皱起眉。

  “皇太后出身于懿州名门萧家,但是比起先帝诸妃的娘家,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是,为什么在孝德文帝妃薨逝后,先帝将后宫事 物都交给了当时只是淑贵妃的太后,而不是有权掌管后宫的荣惠皇贵妃?不单只是太后生了八郡子,十分得宠,主要在于太后娘娘她可以 震慑后宫众妃,她内在的气势威严是不容小视的。”

  “所以只要素雪也能如此,后宫里没有一人敢如此冷然地对她。怕就怕她没办法学会。”

  “那老爷该怎么办?”

  柯明瞥了眼身边妻子与儿子的脸说道:“夫人你入宫去看素雪。盛儿,你去北疆找你大哥。”

  柯盛更加听不懂了:“这跟大哥有什么事?”

  他神秘地笑道:“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睡龙似乎要醒了啊,不过,他这里还有只虎呢。

  养心殿

  御案前御炙一脸严肃,眸中闪着灿亮的光芒,手执墨笔奋笔疾书。由隐带领着的四个年轻的男子恭恭敬敬地半跪在殿上等候正上方的 帝君给予指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御炙终于放下了笔,抬头看向面前的四人。

  御炙将四份密旨用黄布包裹起来,示意养心殿总管黄安将它们交给四人。

  御炙半垂下眼睑吩咐道:“伦,你带着它往东,林,往西,恒,往南。你们的行动要隐秘,务必要将这份密旨交给,东,南,西,三 疆的元帅。他们都是朕所提拔的。”

  “是,臣下遵旨。”

  “至于隐,你往北。”他抬眼将视线落在隐的身上。“你得在试探过,确定过以后才能考虑是不是将它交给他。”

  北疆,乃是边界四疆中最为重要的镇国之地。柯明的权利重心一直都放在朝廷之内,对边疆的事并没有放下太多心,因此他才有机会 将自己的心腹安排为东,南,西三疆元帅。只是惟独北疆,柯明一点也不放手,驻守北疆的是柯明引以为傲的长子柯灏。他在四年前,柯 灏迁往北疆时,看过他,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不似其父的深沉,据说柯灏是和极为正直忠诚的人。但真正的他如何,必须要等到与他接 触过以后才知道。

  “去吧,早去早回,朕会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是!”

  “君上,臣下不在您的身边,望君上保重。”隐低声说道。

  “放心,这皇宫里近万的侍卫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

  “臣下告退。”

  “引他们下去。”

  “是,四位大人请随奴才来。”

  四个侍卫才刚离开养心殿,皇太后就到了。

  “君上又在准备什么?”皇太后拿起御案上的一件小玩意在手里把玩着,精明的眼瞥向御炙,“可否告知母后。”

  御炙未置一词,上前将她扶到软椅上坐下。

  “本宫对你做的那些所谓的大事也没有多少兴趣,本宫只问你为何不去见帝妃?”

  “母后,大婚后朕已亲政,朝中政务繁忙……”

  “政务繁忙还可以召幸成顺常,刘嫔她们……这不是理由吧。”太后冷笑一声。

  御炙板起脸来说道:“朕不想见她。”

  “就因为她是柯相的侄女儿?”

  “母后,朕不想提她。”

  “她是你的正妃!”

  “她是柯明硬塞给朕的女人!”

  “但是,她已是帝妃的事实是谁也不可否认的!”

  “母后!”他沉声低吼。

  太后深看了他一眼,手轻轻一挥,摒退了什么所有宫人。

  “君上是否想令柯相退隐?”她取过方才宫女送上的茶水,用茶盖轻轻拨动茶盏中的茶叶。

  御炙一愣。 “君上对这事恐怕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他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想了又没有什么用,要他肯退才行。”

  皇太后笑看着他说:“所以,你决定用武力军队吗?”

  他一惊,睁大眼看着一脸闲适的皇太后。“母后……”

  “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正色道:“你还嫩得很!”

  “君上,本宫知道你很想挣开柯相给你的束缚。可是,你要知道,柯相在朝中的势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他累积了近二十年!岂 是你可以轻易击溃的!”

  “母后,朕也……”

  “你的那些谋士是有智谋,有胆识,但是他们能赢过那些得势的大臣吗?”太后泼了桶冷水给他,“一切要从长计议。”

  闻言,御炙有些狼狈地撇过脸,牙齿紧咬住唇瓣,一脸的不甘心。

  “炙儿啊……”她柔声唤道,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你是为娘的唯一的孩子,娘自然是不会令你吃亏的啊。”

  “孩儿明白……”

  “但君上对柯相的恨意不要转嫁到无辜的帝妃身上。她是个好女人,不要辜负了她。本宫言尽于此,你想想吧。至于柯相的事,君上 随时都可以来找本宫。”

  看着母亲的温柔目光,御炙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脸

  “来人。”太后将侍女唤入殿中,“君上,今晚去看看帝妃吧,那孩子都憔悴得快不成人样了。”

  他低低地应了声,心里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有些纷乱。

  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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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3:40 第4楼
Re:绣妃

鸾安宫
  结果当天未到晚上帝君便去了鸾安宫。

  鸾安宫外排排站了数十名宫人,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锦儿。她那张秀气的小脸上挂着浓浓的焦虑之色,张望着远处养心殿的方向。许久 之后,见所期盼的人终于出现,她立刻迎了上去。

  “奴婢锦儿叩见皇上!”她慌张地行了礼,身子微微抖着。

  御炙未看她一眼,冷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在处理政事,却在这个时候被母后叫来鸾安宫,不得不放下要事,这令他相当郁闷。心里不由得更讨厌了素雪一分。

  锦儿抖着身子,声音也微微抖着:“回君上的话,帝妃娘娘她……娘娘她……”想到主子,她不禁哽咽起来。

  “她怎么了?”御炙不耐地又问了声。

  “帝妃娘娘动了胎气,晕过去了。”

  “什么?”宛如被惊雷击中一般,他瞠大了眼,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

  她有孕了!?

  紧绷着一张脸,御炙如一阵风般,快步进入鸾安宫内。刚步入正殿,便看见皇太后一脸肃穆地坐在正位上,她那双锐利的美眸正狠狠 地瞪着跪在她面前,不断颤抖的小宫婢。站在她身旁的几个宫人的脸色也极为严肃。

  他定睛一瞧竟然是明兰居的小翠!她为何会在这里?

  小翠见他来了,害怕的脸立刻浮起一丝求救的神色。但被赵女官一瞪,慌忙低下头去。

  他刚想说写什么,却被太后打断。

  “君上,”太后抬眸瞧了他一眼,淡声道:“君上到内殿去吧,帝妃现在需要你。这里的事本宫会处理。”

  御炙不好再说些什么,转身进入内殿。

  内殿中只有胡御医与几名年老的女官,鸾安宫中其他的宫人都在内殿外守着,素雪则躺在素雅的四柱大床上,女官的身影和纱幕挡住 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她。

  当他踏入内殿的一刻起,他的步子就顿住了,忽然间,他的心中竟起了退却之意。他停在原地,犹豫不决地皱起眉。

  “君上驾到!”黄安尖细的嗓音在御炙的身后响起,内殿里的众人闻声立马向两边退开,下跪行礼。

  御炙有些恼怒的瞪了黄安一眼。黄安却不为所动地依旧躬着身子,恭敬地对他说:“君上请。”

  他抿抿唇,板着俊颜大步迈向床边,大手猛地挥开纱幕,进入只有他才可进入的帝妃的私密空间。

  素雪脆弱的模样在下一刻落入了御炙的眼中。她纤弱的身子无力地躺在床边,双眸紧闭,黛眉微微蹙起,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已是了 无 血色,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如丝的秀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她的脸上,白色的绣枕上,床褥上更显出她此刻的脆弱,仿佛只要轻轻碰触一 下,她便会消失不见。

  怎么会?御炙呆住了,他愣然地看着床上宛如玻璃般脆弱的女子,怎么也无法将一个月半前的如仙美人儿联想在一起。为什么只是如 此短的时间,她会憔悴成这样?

  许久,他回过神来,半垂下眼睑,遮住眼中微妙的光芒,才移动步子,走到床边坐下,深邃的眸子片刻未离开素雪的小脸。

  盯了她好一会儿却不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急声问道:“胡御医!怎么回事,帝妃怎么还不醒?”

  “回君上,因为帝妃娘娘误食紫珠草,动了胎气,又加上娘娘原本就体弱,才会晕倒,并无大碍。只要在让娘娘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 来的。”胡御医顿了顿又说道:“依娘娘现在的体质是不宜怀孕的。所以任何的风吹草动对娘娘来说都是很容易引起伤害。”

  御炙望了胡御医一眼,又再次看向素雪,一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开口道:“如果打掉呢……”

  “不……”

  “不……”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柔弱无骨的小手无力地覆上御炙的大手,想阻止他扼杀自己骨肉的行动。

  “娘娘醒了!”

  素雪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直直地对上他诧异的眼。

  对她的突然苏醒,令他措手不及,他还未准备好如何面对她!他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想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扯住。

  “你……”他想不到此刻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回首看见她依旧苍白,依旧虚弱,而那双水眸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她动了动双唇,干涩的喉咙却只能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一旁的锦儿忙取过参茶让主子润喉。

  “呼,”她呼了口气,“臣妾可否问君上为何不想要他?”黑白分明的双眼紧锁住他的眼睛非得要出个答案不可。

  孩子,现在在她的体内有一个孩子,流着他和她的精血,是属于他和她。短短的一个半月里,她已经清楚自己将来在宫里只会孤独的 度过。可老天垂怜,在她绝望之时赐给她一个孩子,好让她不必孤单过日,谁知,他竟然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放过!难道是因为是她的孩 子?!

  被她的目光瞧得不自在,御炙撇过脸,沉声说道:“御医说了,帝妃你的身子现在不适合怀孕……”

  “御医,你说呢?”素雪不让他说完,转头问胡御医。

  “这……”胡御医为难地看了御炙一眼。御炙朝他施了个眼色,“娘娘现在的体质虚弱,精神不佳,恐有小产之忧。即使是保住了, 但分娩之时也有很大的危险。”

  “朕不能自私地不为你的身子着想,孩子的事可以慢慢来,你的身体要紧。”御炙难得柔声对她说话,目光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是,”她的声音幽幽的,双眸无神地望着帐顶,“后宫之大能为君上生龙子的岂止臣妾一人。可是,这是君上的第一个孩子君上不 要他吗?”

  “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他也想要,那是他的孩子啊!但是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他来得太不是时候。

  御炙无法面对素雪哀伤的双眼,他烦躁地站起来,在纱幕里来回踱步。

  素雪痛苦地闭上眼,一滴泪珠无声地隐入她细滑的发丝中。

  内殿里的宫人门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宫殿静得可怖。直到——

  “胡御医,帝妃怎么样了?”这时,太后由赵女官搀扶着进入内殿。

  “回太后娘娘,帝妃娘娘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太后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大碍为什么又说帝妃现不宜怀孕呢?”

  “老臣……”

  “你也不必说了本宫只问你,可否保住君上的第一龙子,皇室的血脉?”

  胡御医偷望了皇太后一眼,心知除了说是以外他没有别的选择:“老臣领旨。”

  太后满意一笑:“那好,本宫只等着八个月后抱本宫的第一个皇孙。”

  “母后娘娘,”素雪用手支起身子,憔悴的模样令太后心疼不已。她忙上前扶住她。

  “快,快,躺下,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能起来呢?现在呀,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把自个儿养得胖胖的,好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小郡子。 ”太后温柔地说道,还不忘给了御炙一个冷狠的眼神。

  素雪抓住她要收回去的手,她看了眼内殿里的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君上,太后娘娘说说话。”

  “是。”所有的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动作迅速的离开内殿。

  “怎么了?”太后不解地问已从床上坐起来的素雪,又看看脸色极怪的儿子。

  “母后娘娘想必已经听见臣妾于君上的对话了。”素雪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太后您已经知道君上不要……”

  “雪儿!”太后反握住素雪的柔荑,正色道,“这皇家郡子的事可不是只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国之母 ,你们的子嗣是君位的继承人,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是举国上下所有人的事情,他们都盼着他的到来呢。”太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 小腹,笑得可亲,“这儿孕育这大家的希望呢,这是一件大喜的事儿,接下来的一连串的事可不能马虎办。君上你说呢?”

  他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让母后说了,母后是铁了心要这个孩子,“一切由母后做主。”在他恭顺的举动下,一颗心却极为不满。

  “这以后的事儿就交给那些奴才们去做吧,人多,事也好办,你就什么也不要担心,养好身子要紧。本宫也是过来人,也知道女人到 了怀孕的时候啊,就爱胡思乱想,有时丈夫的一句话自个儿就想歪了。君上刚才那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他第一次要当君父也不知道该怎 么说,你可千万不要想东想西的。”

  素雪抬眼瞧了瞧御炙,点头应道:“臣妾明白。”

  “傻雪儿,”太后爱怜地低声笑道:“本宫知道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了,你现在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说着,就扶着她再次躺下。

  见她闭上了眼,呼吸平稳,知是她入睡了,太后才唤过锦儿和几个有经验的老女官守在她身边。自己则和御炙到了鸾安宫的侧殿。

  “为何不要孩子,不管你再怎么不爱素雪,她怀着的总是你的骨肉吧?”侧殿中,太后脸不再挂着原本面对素雪时的和蔼,换上的是 一脸的暗沉。

  御炙不认识这样的母亲,自他有记忆来,她都未用这样的表情对他说话过。

  “为什么不要?”太后又问了一次。

  “他是柯家的女儿怀的孩子。”他决定对母亲坦白,“若生下来,他皇长子的身份只会增加柯明的士气!令他的势力更为强大!”

  太后的目光忽地变得锐利无比,直射向他:“就因如此,为了你君位的巩固,你要牺牲你的亲骨肉,只因为他的生母是你对手的养女 ?”

  “是。”御炙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

  “啪”的一声蓦地在殿内响起,皇太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御炙不及防,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俊美的脸庞留下一个深红的手印 。

  右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他的的确确被打了,被他的母亲狠狠的打了,她竟然打了他!?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未被这样对 待过!

  御炙抬手缓缓地抚上极痛的脸,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后。

  溢满气愤、受伤以及不解的黑眸对上她的眼,却发现母亲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

  “母后……”

  “君上,”太后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淡漠没有波澜,“这一巴掌本宫为了三个人打你,一,为先帝,二为帝妃,三为你的孩子。先 帝将君位传给你,他将整座江山都给了你,你不知珍惜。帝妃为你结发之妻,你负她,伤她。你的孩子无辜,你却为了你的私心忍心剥夺 他未成型的生命!”

  “母后!”御炙咬牙道:“你说朕负帝妃,害孩子,朕都认了。对,这是朕的不是。可是你说朕不珍视君父留给朕的江山,这话要从 何说起?”

  “就从你莽莽撞撞,胡乱行事说起!”太后冷声道,“你君父共有郡子十四人,个个都是他心爱的儿子。对于皇储,本朝讲的是子以 母贵,立长,立贤,若不是孝德文帝妃无子,荣惠皇贵妃所出之皇长子早夭,左右二相极力支挺你,这君位岂是可以如此轻易地坐上的! ”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哪一个郡子不想要这九五至尊的君位。君上幼年登基,势力单薄,先帝的几个皇弟莫不对这君位 虎视眈眈,借助了辅臣之力,才得以巩固你的帝位。”

  “母后,今时不同往日。再过四个月朕便要行弱冠之礼,朕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不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了,” 御炙白着脸,站直身子,恨恨地说,“比起君父十一岁登极,十四岁亲政,您不认为朕的亲政之日太晚了吗?为何朕的亲政之日会比君父 晚了整整五年?不是朕大婚之龄比先帝晚,也不是朕的能力不够,而是这朝中有人紧紧把持这大权不愿意交还主子!母后,这十三年还不 够吗?朕可不想再当任由柯明操纵的傀儡了!”

  御炙说得咬牙切齿,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太后淡淡地瞥了眼他涨红的脸,半垂下眼帘:“本宫自然明白你的心里的想法,君上不就是想一口气将朝廷内外,柯相所有的势力完 全铲除,一个也不留。然后将废掉他给君上所安排的一切,这其中也包括帝妃,对吗?你所有想的,念的全写在了脸上。这便是君上所谓 的独当一面吗?”锐芒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仿佛要将他射穿一般。

  被看穿的难堪,令他狼狈地撇过脸,一时间竟不敢面对母亲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突然太后转了态度:“既然君上心意已决,本宫也不好阻止你,毕竟正如君上所说,你长大了,不再需要那双‘扶持’你走路的手了 。君上放手去做吧。这事牵扯甚多,君上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孩子的事儿,本宫会处理好,君上不必担忧。它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

  御炙怔住,被她改变的态度弄不明白。

  “但是,请君上务必答应本宫一件事。”

  “母后请说。”只要母后不要再阻拦他行事,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从今往后善待帝妃,无论柯家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帝妃之位不受影响。帝妃所生之龙儿若是郡子必保他皇长子,皇嫡子地位不受影 响,且为皇储第一人选。”如今她能为素雪做的只有这些了。

  御炙愣了下,没想到母后是为了素雪。虽然对母亲提出的要求,他有微词,但有言在先,他只能答应。“是。”

  太后满意的微微点头:“君上若这几日晌午没事儿,就到慈安宫来坐坐吧,咱们母子二人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了。”

  “是,孩儿明白了。”御炙这才想起自从他一心想扳倒柯明以来,的确没有好好和母亲说说话了。

  “孩子,你要小心你后宫的女人们,她们常是带着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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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绣妃

明兰居
  芳香师特制的熏烟在明兰居的花厅中缠绕着,营造出一种暧昧的味道。

  成氏斜倚在卧榻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她深吸了口气,将那股独特的味道吸入鼻中,再深深地吐了口气,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对芳 香师的制品甚为满意。

  这是她命芳香师特地赶制的,专门为君上准备,据说这种香味有着催情的效果。只要有了它,君上会对她更加宠爱!那帝妃算个什么 ,不过是个失宠的无用女人罢了!

  想着未来自个儿独掌后宫的尊贵,成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调整了姿势,继续躺着等待御炙的到来,心里开始思索一会儿要如何取 悦他。

  等了许久,时辰已过了戌时,却仍不见帝君,成氏心中不免有些急了,叫进一个宫婢去打听。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宫婢回报道:“禀娘娘,君上今夜宿在帝妃娘娘宫里。”

  “你说什么?”闻言,成氏猛地从榻上坐起,细眉紧紧皱起,一张细致的脸显得有些狰狞,握着茶盏的手,关节隐隐发白,“小翠呢 ?这么大事,她怎么不来禀报!”

  怎么可能,君上怎么会临幸帝妃?她只觉得自己的宠爱遭到了威胁。

  小宫婢不是成氏的近侍宫人,从未见过自己向来优雅的主子有如此可怖的一面,一时间吓傻了,愣愣地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砰”的一声,成氏狠狠地将茶盏扔向怔住的小宫婢,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说呀!”

  小宫婢被滚烫的茶水烫地极疼,却不敢呼出声音,她抖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答道:“今儿个下午,娘娘为帝妃娘娘送去的汤点,帝妃 娘娘吃了后,动了胎气,晕了过去,君上留在鸾安宫里陪帝妃娘娘,而小翠姐姐也被太后娘娘扣下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帝妃怀孕了?”成氏蓦地僵直了身子,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帝妃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君上几乎没有碰过她!她……她竟然如此轻易地怀上了!她入宫服侍君上三年来却一次也未怀过!

  成氏感到了一种恐慌,一种嫉妒,她惶恐帝妃的地位更加牢固,对她不利,更可能会夺去帝君的宠爱,她嫉妒帝妃可以拥有龙子这样 有力的筹码,而她却没有!

  这下事便更难办了!

  “你出去!”成氏心烦意乱,挥挥手摒退了花厅内小宫婢。

  小宫婢如蒙大赦,忙谢恩退了出去。

  成氏沉着脸坐在榻上,忽觉得一场风雨将会袭来……

  鸾安宫

  一片漆黑……

  素雪一张开眼,只看见原本闪着光芒的内烛火全部熄灭了,偌大的内殿中只剩下黑暗,殿内静谧无声,空无一人,从未独自待在黑暗 中的素雪心中顿时升起了无法形容的恐惧。

  她张大眼,缓缓地从榻上爬起来,茫然地环视殿内,一个半月来独处后宫的孤寂在一瞬间全数涌上她的心头。

  这样的夜晚她已独自经历的数十多个日子,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面对空荡荡的宫殿,那股冷澈心扉的痛苦和寂寞总会不 请自来。

  她咬着唇,伸手摸扶住床边的雕花床柱,试探着下床。谁知,一不小心脚勾到了裙摆,一个不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发出极大的声 响,立刻惊动了在侧殿里正在忙碌的人。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内殿的门訇然大开,御炙和几个宫人出现在门口。宫人手中的灯火趋走了一室的黑暗。

  “君上……”尽管两人相隔甚远,中间还隔着纱幕,只是一眼,素雪就知道,站在那儿的是他。

  御炙绷着脸走到她的身边,有些粗鲁地将她抱起放回床上,然后坐在床边,皱眉盯着她。

  她令他不悦了吗?看着他显得不高兴的脸素雪在心中暗问自己,却不敢问出来。她垂下脑袋,盯着自个儿的手。

  宫人们点好内殿中的灯,又退出了内殿,守在殿外等候吩咐。

  他们谁也不说一句,气氛显得极为沉闷。

  “你怎么会掉下来的?”终于,御炙忍不住开口问道。

  素雪抬眸怯怯地偷望了他一眼,苍白的小脸起了些许红晕,轻声说:“殿里太黑,臣妾瞧不清楚,下床时,裙子勾住了脚。”

  御炙今天心情甚好,见她一副羞怯的样子,完全不似下午时的坚强倔强,忘了被打扰的不快,不禁莞尔一笑,觉得她有些可爱,细细 一想,发现成婚一个多月来,他们才见了三次,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少。

  发自内心的笑柔和了他原本紧绷的线条,使他看起来有着与他年纪相符的味道,素雪又瞧了一眼,红晕加深了。

  “要下来你可以唤一声,他们都候在外面。”御炙指着门外的宫人道。

  “臣妾不习惯。”她的声音柔柔的带了点羞涩。

  天知道,她只见了自己的夫君一面,心,便落在了他的身上,看着褪去了残酷的他,她的羞涩也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

  “都进宫这么久了还不惯吗?”他有些诧异。

  “是。”素雪答道。

  她这一个半月里,一直都待在鸾安宫里,除了每日清晨到慈安宫想太后请安外,连御花园都没去过,极少与后宫中的宫妃们接触,身 边又一直只带锦儿一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融入宫中的生活。

  “你得习惯这里的一切,”御炙淡声说道,“身为帝妃,如果连自个儿的家也不习惯,那何为后宫的女主人?”又深看了她一眼,他 继续说道,“这事可以慢慢来,现在首要是养好你的身子。”说着,替她拉好锦被。

  “君上,”素雪拉住他的手,眸子紧盯住他的眼,问道:“请恕臣妾斗胆问您一句,君上是否是真的要他了呢?”

  在她仅有的印象里,他从未如此温柔过,她可以看出来这次他是真的温柔。她可以认为他是真的想要孩子了,也因此对她好了?她不 在乎他是否因为孩子才会对她如此温柔,只要他肯要这个孩子就好。

  御炙的手被她拉至她的小腹上仿佛要他体会她体内小生命的搏动。

  她的脸儿红红的。

  他的心在剧烈跳动,看着自己放置在她身上的手,他的心中既有一分胆怯,又有一分渴望,他就如平常人家即将为父的年轻男子,面 对未出世的孩子有着难以言语的紧张、期待和骄傲。这是他的孩子!他想看看流着他的血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当他的手触及她柔软的小腹时,心中的期待和骄傲更加加深。

  这一刻,他真的庆幸自己未将他拿掉!

  素雪眨眨眼,怎么也想不到御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君上。”等不到回应,她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她这一唤,令御炙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失常,他倏地坐直身子,原本柔和的脸又紧绷起来,轻咳了一声,说道:“如母后所说,这 孩子是朕的第一子,朕怎么会不要他呢。朕说不要,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最后,他仍忍不住说了个小谎。

  可她的目光却令他极为不自在。

  “是,请君上恕罪,是臣妾多心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你睡吧。”他猛然从床上站起,往大殿外走去,对门外的宫人吩咐道“照顾好帝妃娘娘。”

  一转眼就消失在了素雪的眼前。

  素雪抿抿唇,再次躺下,闭上了眼,唇角不经意间露一丝淡淡的笑意,素手伸到大迎枕下,握紧了枕下的东西。

  侧殿中,御炙坐在书案前,手中紧紧握着的朱笔几乎被他折断。他的表情微微扭曲,剑眉紧蹙,双眸紧紧盯住眼前的奏折,却什么也 无法集中精神。脑中全是刚才在内殿中的一幕幕场景。

  “该死!”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抛下朱笔,猛然站起,大步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喘着气,企图平复波动起伏的情绪 。

  张德躬着身子,端着提神的茶水,小步走进殿里,“请君上用茶。”

  御炙在批阅奏折时喜静,殿中除了侍墨的近侍外,谁也不准留在殿里。而今夜却一人也不准留在殿里。张德侍奉完茶水后,就快速退 出侧殿。

  吸了好几口凉气,他才将心中的所有杂念全数驱除出。刚回到案前,殿外便传来了张德的通报声:“禀君上,帝妃娘娘求见。”

  “宣。”刚握住朱笔的他头也不抬,想也不想地说。

  “娘娘请。”张德恭恭敬敬地引着一身素衣的素雪进入殿内。完全是一副在煜安宫里的模样。

  素雪瞧了他这样,不禁微微一笑,由锦儿扶着走进殿内。

  “你们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张德和锦儿一刻也不敢多留,立刻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门。

  御炙这才发觉来人是扰了他近半个时辰的素雪。他一愣,但立即回过神来,状似无意地继续沾墨批语,问道:“你不睡过来做什么? ”

  “君上未安置,臣妾睡不着。”素雪垂着螓首柔柔道。

  “是吗?”他挑挑眉,显然不太相信。

  “其实……”她咬咬唇,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明黄色的腰带,“臣妾想把这个交给君上。”

  “什么东西?”他抬眸看去,素雪也走过去,将东西交给他。

  “腰带?你送这个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带子。

  很精致的腰带,带子上的龙,火球,云彩……不论那一个事物都是栩栩如生,那绣功可一点也不比御绣坊的差,甚至更胜于他们。

  “回君上,这是臣妾给君上的翼礼。”翼礼本是夫妻间新婚夜相互交换的定情之物,她早准备好了,只是那夜发生了太多事,她没能 给他。

  “哦……”御炙长应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帝妃,想必你不知道吧。这私制龙袍,可是大罪……”

  素雪一怔,绣颜刷地惨白。

  “看看你,吓成这样。”御炙忙从位子上起来,将她揽入怀中。

  “君……君上……”她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御炙也被自己突来的,莫名其妙的举动怔住。看来,他真的失常了。

  “君上。”看他的脸阴晴不定,素雪怯怯地唤了一声,温顺地待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低头瞧了瞧怀中的绝色美人,手不禁收紧。失常又如何,不就这么一夜吗?过了今夜他就又是原来的他。

  大手抚上她嫣红的脸颊,他的手心清楚地感觉不同于其他宫妃厚重脂粉的柔嫩,似乎觉得还不够,他的唇也顺势吻上她的脸。

  “君上!”她完全吓住了。

  看着她的羞颜,他轻笑出声,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腰带,“不必惊慌,朕刚才和你说着玩呢,这事朕不会怪你。这份翼礼,朕收下 了。”

  “谢君上。”她的脑袋更低了,玉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你要什么呢?告诉朕。”御炙微微蹙眉,想起自个儿根本没有心准备过翼礼。

  “臣妾什么都有了,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君上不必张罗了。”

  “这可不行,”他知道翼礼对于新妇的重要性,自己既然已经答应母亲要善待她了自然要说到做到。他想了想,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晶 莹剔透的玉佩,放到她的手中,衬有明黄色流苏的玉佩上雕有两条腾飞的玉龙,并刻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炙”字。这是康元帝在御炙出世 之时特别命人雕制的,他从小到大从未离身过,可以说是他的护命符,这一刻,他却未多想,就将它交给了她。

  “拿着,这是朕给你的。”

  “臣妾……”

  “不用说谢了,这是朕的翼礼。”

  “嗯。”素雪不再多言,纤指轻轻地在玉佩上滑动,身子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心里渴盼已久的温柔,唇畔的笑不断地加深。

  御炙也闭上眼,双臂紧紧地将她围住。

  这一夜的皇宫显得格外的宁静,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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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4:52 第6楼
Re:绣妃

数日后 鸾安宫
  温柔的晨光,穿过鸾安宫大红色的镂花大窗,斜斜地射入内殿,将原本隐在黑暗中的一切全部照亮。殿内四柱大床周围的纱幔帷幕全 数放下,将那对交颈的鸳鸯密密地围在独属于他们的空间里,连窗外那悦耳的鸟鸣也无法将他们唤醒。

  内殿外,数名宫人内侍则端着内务恭恭敬敬地候着,等候主子的传唤。张德和锦儿大胆地将耳朵贴上门板,仔细的观察殿里的动静。

  “张公公,怎么样?奴婢怎么一点儿也听不到呀。”锦儿听了许久却无一点收获,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这小丫头头几回听,能听到些什么,”张德笑道:“君上和娘娘还在睡呢。”

  锦儿眨眨大眼,明了地笑了笑。

  “小卓子,”张德唤过一个小太监来,“去,到慈安宫向太后娘娘禀告说,昨夜里,君上也宿在帝妃娘娘宫里,是在亥时初刻安寝的 。”

  “是。”小太监领了命令,快步跑出鸾安宫报信去了。

  鸾安宫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晨日又往上升了一些,尽管今日是三五之日,不必上早朝,但时刻一到,御炙还是自然地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看见凤床帐顶的华 美装饰,一时他还有些迷茫,须臾之后想起自己是身处在鸾安宫中。

  而现在躺在他怀中的是他的帝妃。

  御炙微微侧脸,看向枕着他的胸膛而眠的素雪,她的表情安详,黛眉舒展,唇角微微翘起,绝美的素颜笼罩在淡淡的幸福之下。

  他勾勾唇,侧过身来,一手支起头,将她揽得更近些,漆黑的双眸带着柔意看着她。

  他已经在鸾安宫里连续宿了十天了,这是第一次他在一个女人的地方的日子有这么久,连他的宠姬成氏也没有得到过。每一日,他都 是在掌灯时分来到这里,和她一起用过晚膳后,他就在侧殿里批阅奏折,而她会坐在一边绣着花,伴着他。

  他出乎意料地十分喜爱这种平静的气氛。他知道仅仅十天里他几乎已经摸透了她——一个单纯美好的小女人。他也知道在自己的心底 已有了她的印记,令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她,感受她的温柔平和,他几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里!

  但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宫闱多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素雪轻轻地嘤咛一声,如扇的眼睫上下颤了颤,缓缓地张了开来,但强烈的日光又令她不适的眯起眼来,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 。

  “啊……”一抬头便对上御炙幽深的眸子,素雪吓了一跳,忙坐起身来,轻问道,“君上今日没上朝?”

  她什么也没想到一起来会是这幅情景,不是每次她起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离开了吗?

  御炙见她不自在的样子,低声笑了笑,道:“今日是十五。”

  素雪轻应一声,又看了他一眼,突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忙将候在殿外的内侍宫人唤进来,准备服侍御炙起来。

  宫人们一得到主子的旨意,立刻端着衣物,器物鱼贯而入。

  素雪十分自然地接过东西,亲自伺候他更衣梳洗。

  御炙站在床边,素雪站在他的跟前,动作轻柔地为他系上衣带,一件一件地穿上。

  御炙低头看着她温柔的表情,心中有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俊颜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大手也无声无息地来到她的身后将 她搂住。

  “君上!”素雪羞赧地低叫了声,忙转头向帘外的宫人看去。只见内侍宫人们莫不面带微笑,装做看不见,似乎不愿意打扰他们。见 他们这幅样子令她不由得更觉得的羞了。她微微挣动身子,他却抱得更紧,无奈,只好由着他去了。

  一边,张德也笑眯了眼,直盯着主子夫妻恩爱的美丽风景,心中想着一会儿要向太后娘娘禀告。正要转身叫人,就看见锦儿正端着一 个罩钟要进殿,张德忙将她拉住,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和谐的美景。

  锦儿忙稳住摇晃的罩钟,不解地瞧了他一眼。“张公公,你怎么……”

  张德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傻丫头,小声些,不要吵到了君上和娘娘。”

  闻言,锦儿朝里面望去,然后她了解地点点头。

  可是才安静下来不久,一名小太监就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张公公,伦大人,林大人和恒大人有要事求见君上。”

  张德一听便知道是要紧的大事,立刻将小太监领到一边,低声问道:“隐大人呢?”

  “隐大人没有到。”

  “三位大人现在何处?”

  “回公公,三位大人正在养心殿中候旨。”

  “知道了,你先回去好生伺候着三位大人。”

  “是。”小太监完成了任务一刻也不停,立马回去养心殿了。张德也顾不了什么,进入内殿向御炙禀告正事。

  “是什么要紧的事?”

  御炙理好了衣冠从纱幕里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样梳洗完毕的素雪。两个人打算用完了早膳,趁着这个难得闲暇的日子到御花园里 走走,再一起到慈安宫向太后请安。

  “回君上的话,是伦大人,林大人,和恒大人回来了,正在养心殿里……”

  “真的吗?”未等张德说完,御炙就急着打断,脸上的神采蓦地一亮。

  “是的。”

  “排驾养心殿。”现下御炙已经忘了一切,只想快些到养心殿里去。

  “是,排驾养心殿!”张德一声高呼,帝君的旨意立刻传遍了后宫。

  御炙刚抬脚要离开,突然想起了被他遗忘的素雪,一转身,看见素雪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原本红润的脸这会儿看起来有些苍白。

  御炙想要说些什么,她却先开口了:“君上您去吧。大事要紧,臣妾不要紧的。有锦儿陪着臣妾呢。”说着,便将锦儿唤到身边来。

  他犹豫了下,才说道:“好吧。你现在有身孕,就待在宫里好好休息,别让自己累着了。如果闷的话,叫几个宫妃来,让她们陪陪你 。母后那里,朕和你晚上再去。”

  “是,臣妾明白。”素雪应道。

  御炙点点头,又吩咐了锦儿和内侍宫人好生伺候素雪,这才转身离去。

  “臣妾(奴婢)恭送君上。”

  在御炙跨出殿门的那一刻,素雪忽然抬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快速离开的背影。

  暮春午后的阳光特别的温暖,给人一种暖彻心扉之感。

  刚用完午膳,鸾安宫的宫人们就将原本放置在右侧殿的贵妃榻搬了出来,放在光照充足的园子里,备上水果香茶,好让自个儿尊贵的 好主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可素雪才躺下不久,就有不少宫妃求见,都是来巴结奉承的。见了一个,又送走了一个,好不容易终于得了空闲,这时成氏竟来求见 了。

  自帝君和帝妃大婚以来,由于成氏惧怕太后不敢前往慈安宫请安,再来,她仗着帝君对她的宠爱一直都未将帝妃放在眼里,其他宫妃 都到鸾安宫向帝妃请安,而她却一次也未做过嫔该做的事。

  所以素雪对于这个成顺常一直都是极为好奇的。

  素雪心里十分清楚,成氏这一次来必是来者不善。

  “宣她进来吧。”素雪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道。

  负责访客事务的林女官领命,不一会儿便带着浓妆艳抹,打扮得极妖艳的成氏和她的小宫婢来到了素雪的跟前。

  成氏咋见到素雪猛然一怔,正如同新婚夜御炙不敢相信素衣淡妆的帝妃竟然会是如此绝色,她总以为帝妃只是个姿色平庸的女人罢了 。谁知竟会是个连她也无法相较的如仙美人,当下,她直觉得自己的威胁更深了。这帝妃的尊位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纵使心有不甘,成氏还是依照宫中礼仪向帝妃福身请安:“臣妾成氏恭请帝妃娘娘安。”

  素雪闻声,张开眼来,微侧过身,浑身散发出一种慵懒娇柔的美。她斜斜望了成氏一眼,又再次垂下眼帘,淡声吩咐道,“成顺常免 礼了,兰珠给成娘娘看座上茶。”

  原来是这样一个艳媚的女子呀。

  等到兰珠给成氏搬来了凳子,她坐定后,素雪才由锦儿扶着手从贵妃榻上起身,她朝成氏笑了笑说道:“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方才令 成顺常见笑了。”

  “娘娘言重了,应是臣妾扰了娘娘的午睡才是。”话虽是这样说,可她的脸却是极度僵硬,整颗心充满了对素雪的绝世美貌,地位的 妒忌,只是不敢发作而已。

  “其实,本宫躺下好一会儿了,却未睡过,在成顺常之前,还有好几个娘娘来过。也不算是你扰的,”她接过锦儿送上的香茶,啜了 一口又问道,“不知顺常娘娘求见有何要事。”

  素雪对她的坏脸色一点也不在意,她还记得出嫁前柯夫人向她嘱咐过的话——身为一国之母的帝妃要有一颗宽大的心。因此,她还可 以容忍成氏的不敬

  “无事。只是主子娘娘入宫这一个多月来,臣妾害了小病,未能亲向娘娘问安,现下臣妾的病好了特向娘娘来请安。”她状似恭顺的 回答,眸子却不着痕迹到向园子后面的宫殿望去。

  见鸾安宫的富华远超过自己的明兰居,她的嫉妒又无声息地加深了。一双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绢帕。

  成氏的一切素雪都看在眼里。素雪虽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却不是个愚笨的人,相反,她继承了父母的聪明。长期寄住于舅父家中的她 ,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再加上她这几日来接见了不少的宫妃,成氏脸上那些小小的变化丝毫逃不过她的眼睛。

  素雪笑道,笑容里却有着疏离。“是吗?那是成顺常有心了。”

  成氏收回视线,故做优雅地翘着小指,取过茶盏,挑眉道:“这是臣妾该做的。臣妾本就有愧与娘娘。十日前紫珠草的事儿,是臣妾 的罪,臣妾早该向娘娘来请安。”

  “不知者无罪,本宫相信成顺常是无心的。”

  “臣妾谢娘娘不罪之恩。其实,臣妾还为了君……”

  “恶……”忽然,素雪觉得一阵恶心,忙转过身,捂着帕子干呕起来。

  “娘娘,娘娘!”伺候在一边的几个宫人吓了一跳,惊呼起来,手忙脚乱的,全围了上去。倒是锦儿显得十分冷静,一边拍抚着主子 的背,为她顺气,一边吩咐几个姐妹去请御医和嬷嬷们。

  而成氏则被完全忽略在一旁,事情因为这突然状况把她所有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全赶了回去,她心中的不满几乎升到了极点,暗暗决 定待会儿一定要给自个儿出口气。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素雪有好转的迹象,她终于等不住了,匆匆行礼告退,沉着脸带着小宫婢。而这里自 然也没有人在意她。

  素雪还是不住地干呕,似乎不会停止下来,正当连锦儿和有经验的嬷嬷们也手足无措时,一道有力的声音传来:“锦丫头!快去准备 一碗酸梅汤!不要全围着娘娘,让娘娘透透气!”

  “啊!夫人!”锦儿惊呼一声,瞠大了杏眼。

  一阵手忙脚乱的折腾过后,素雪干呕的情况总算是稳了下来,而解决这一切的大功臣也在贵妃榻边坐下拉着素雪的手儿,说着贴心的 话儿。

  “舅母您怎么来了?”素雪温柔地笑问,看着熟悉亲人慈祥的脸,心里的喜悦如春花朵朵开。

  柯夫人见到了心爱的宝贝的侄女儿,原本藏着的思念在顷刻间涌了出来,她伸出手摸了摸素雪的雪颊,泪水已溢满了眼眶,忙转过身 去,用帕子拭去。

  “舅母?”素雪忽见柯夫人这样,蹙眉担心地唤了一声。

  柯夫人回过身来,轻拍手笑着安抚道:“没事儿。只是许久未见娘娘,想娘娘了。”

  “舅母,”素雪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您想雪儿了,只管入宫来看雪儿。而且雪儿也想舅母和表哥啊。还有啊,舅母是自家人,不必 称呼我为娘娘,我听着怪不习惯的,”

  “这可不行!宫里不比外面。娘娘您既然已经身处在宫中就要以宫礼为事,不可乱来的。”

  “舅母的话我都知道,只是希望在私下里,舅母直呼我的乳名就好。”

  见素雪一脸坚持,柯夫人也不好再说不,轻轻叫了声“雪儿”。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柯夫人甚是关心素雪在宫里的状况,每一项都细细地问了。她知道素雪刚有孕,边听边吩咐身 边的锦儿和嬷嬷注意这注意那的,生怕自己不在身边,素雪就会得不到最好的照顾。

  素雪笑着转了话题,转问起表哥们的状况。柯夫人一提到儿子们就停不了口了,最后连柯盛去北疆的事儿也说了出来。

  “舅母,您说,二表哥去找大表哥了?”

  “是呀,是老爷让他去的。”

  素雪再也听不见柯夫人接下来的话了,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她多少了解御炙和舅父之间的矛盾。舅父在这个时候找大表哥,是为了什 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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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5:14 第7楼
Re:绣妃

是夜,天空如清洗过一般,没有一朵云,只有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明星。
  御炙如他早晨对素雪所说的,坐着龙辇亲到鸾安宫接她。

  为了这一夜,鸾安宫的宫女们用了近两个半时辰,才将她们的主子装点的宛如从九天下凡而来的仙子。好让主子一上辇就吸引住帝君 所有的注意。

  申时,帝君的龙辇到了鸾安宫前,千呼万唤才把换上礼服的帝妃唤了出来。

  偌大的龙辇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正如小宫女们所希望的,素雪一上车就吸引住了御炙所有的目光。没有了其他人在的尴尬,小夫妻 俩靠在一起轻轻地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说着说着,一日来心情甚好的御炙不自觉地说到了今日几个刚回来近臣所见的趣事,素雪听着,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令他的心情更 佳,说得更起劲了。

  今日,御炙在养心殿里接见了从三疆回来的三个近臣,正如他所预想的三个封疆大将军都站在他这一边,一旦京城里发生事变他们便 会前来勤皇。这一好消息令他心情极好,才会在此刻如此放松地和素雪说笑。

  听他讲的都是在边疆的事儿,素雪想起了中午时舅母所说的事。她犹豫着要不要说给他听。

  她怕御炙会吃亏,有不确定柯盛去北疆的目的,说不定二表哥是去找大表哥借东西呢?

  可真的是如她所想吗?

  素雪走了神,秀眉微蹙,细细地思索着。

  御炙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轻轻摇了摇她,问道:“怎么了?朕说的不好笑吗?”

  “啊,”她猛然回神,一时一惊,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答道,“不是,只是臣妾听着君上说的想起了在北疆的大表哥。”

  “哦……”御炙长应了一声,忽然放开她,向后靠去。俊颜上的笑意消失无踪,他垂下眼睑,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令素雪看不出 他在想些什么。

  隐还没有回来,不知北疆的状况如何,那柯灏可会为他所用……

  御炙抬眼看了看素雪,再次将她搂回来:“你和柯灏熟吗?”

  素雪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朕想了解朕的北疆元帅是如何一个人。”

  细想自己爽朗的大表哥,素雪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其实,臣妾所知道的并不多,若是君上真要知道他的为人,您可以问他的部下和 朋友。但请君上相信,他是个绝对忠诚的人!”

  “朕再问,若是有一天他必须从朕和柯相中选一个人来尽忠,你说他会选谁?”

  素雪猛地怔住,她抬头看向御炙,见他一脸正经,那双锐利的黑眸正牢牢地锁住他,完全不见刚才与她说笑时的温柔风趣。她有些心 慌地转过脸。

  “回君上的话,臣妾不是大表哥,臣妾无从替他做出选择。”

  “那你呢?”御炙伸手将她的脸勾回,面对他,将俊脸凑到她面前,细声问道。

  不知为何,他想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是如何一个位置。是否如他所想的,他是她的一切。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但她听的出在他的声音中有一股渴盼,但她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她只会照着自己心里真意来说。

  娇润欲滴的红唇微微张开,正要发出声音时……

  “启禀君上,帝妃娘娘,慈安宫已到。”

  “下辇吧。”御炙放开她,准备起身下辇。

  “君上,”素雪扯住他的衣袖,做出了她不会做的事——将身子偎入他的怀中。

  “你做什么?!”御炙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僵在原位,低吼一声。手却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

  她的纤臂紧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臣妾——我已经嫁入皇室,是 煌御炙之妻子,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必紧紧跟随在夫君身边。除非是夫君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没了声响,若不是她就在他耳旁,他恐怕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听了她这番话,御炙心中五味杂承,思绪变得混乱,手僵在原处,不知道该放向哪里。只能紧紧得抱住她

  过了许久,美颜火红的素雪低喃:“请君上原谅臣妾的失礼。”说着,就松开了手,要从他的怀里退出。她才往后退了一步,又被他 猛然扯回怀中。

  御炙的下巴抵住她的脑袋,好一会儿又移到了她的耳畔。

  “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不怪你。”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她轻颤一下,红晕倏地扩散到了耳上。

  慈安宫

  御炙和素雪在慈安宫中与太后一起用了膳,席间气氛融洽。接着婆媳又聊了好久。直至戌时二刻,太后担心素雪的身子会吃不住,才 命人先将她送了回去。御炙则留下来准备和母亲商量些政事。

  太后带着御炙来到她日常读书的配殿里,摒退了服侍的宫人。御炙拿出伦等三人从三疆带回的奏折交给母亲。

  太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才放下,抛出一句“远水救不了近火”。

  “三疆之地离京城有万里之远,若是京城内发生了事变,要传到那里就需多日,当他们急急赶来之时,说不定这京里早已是另一番光 景了。”太后说道,毫不留情地批评御炙有欠周详的计划。

  御炙细细地想了想,觉得母亲所说甚是。只怪当时自己急着除掉柯明而未细想。

  “再说,右相还有北疆元帅,那是他的亲儿,三疆之力未必比得上一个北疆的军力啊。若是两股军力在途中相遇,引起了战斗,那就 极可能是两败俱伤了。最要紧的是,四疆是军事要镇,随意一处受到损伤,对本国而言是最重的伤害,而对于敌国则是机会。君上可想过 没有?”

  “母后的意思是?”

  “四疆之军不可动。”

  “朕怕柯明会出动柯灏。”御炙说道,“如果朕动了柯明,那柯灏……”

  “君上不必太担忧,即柯相亲自到北疆去叫回柯灏,他也不会来。”太后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

  “母后为何可以如此笃定柯灏不会?”御炙心中仍有疑虑。

  “四年前,柯灏前往北疆之时留下一句话,‘若是我战死沙场了,我就会回来了。’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帮你的丈夫守住那片北方的 江山。’”

  御炙瞠大了眼,手握成了拳:“这……母后……”

  太后吸了口气说道,“对,这是他对帝妃所下的承诺。四年前,柯灏离开前他就已经知道素雪会成为帝妃……”

  御炙猛然站起来,俊美的脸孔突然有些狰狞扭曲:“那如母亲所说,这柯大将军所效忠的不是朕,而是朕的妻子!?”

  “你不知道,柯灏从小就喜欢素雪。柯夫人说,这孩子十分死心眼,认定了就不会改。可是素雪是你内定的帝妃……”

  “母后你不必说了,”他低吼着打断太后的话,“朕不知原来柯明的儿子竟然是个窥伺主子妻子的不肖之徒。”

  心中的愤怒令御炙口不择言,他想起龙辇中素雪提起柯灏时的温柔表情,名为妒忌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中发酵。

  “君上,不要被你无谓的嫉妒之心而蒙蔽你的眼睛!”太后冷声提醒,“这是为君之人最要不得的!你要相信,柯灏决不是那种卑鄙 小人,若他是,他也不会为了控制自己的感情而远走他乡,不死不归!你仔细想想,不要带着异样的情绪去看他。他不是柯相,他是另一 个人。等隐回来之后,你便会知道了。”

  “母后……”御炙冷静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此刻,太后却下了逐客令。

  “君上,时候不早了,本宫要休息了,你也回吧,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御炙不好再留,只好告安离开了慈安宫。

  这一晚,他没有回鸾安宫,也没去明兰居,而是在观涛阁里看了一夜的书。

  右相府 书斋

  夜幽深,书斋前的小园里有几个柯明信任的仆人来来回回地巡查着以防有人闯入,打扰了主人和其他朝廷重臣的议事。

  书斋中,灯火略暗,柯明端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眼睛紧盯着手中刚刚从三疆快马送来的密信。

  坐在书案下方的是御史大夫王纯安,司马令陈丹,工部尚书姜魏和,以及刘嫔之父吏部侍郎刘行。

  这四人皆是柯明的心腹,从柯明入朝以来,他们相识已近二十年了,一直以来他们都十分得柯明的信任,凡有大事,要事柯明通常只 和他们商量。五人对于权势的渴望,是使他们连成一线,而不会破裂的主要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却是其他四人皆对柯明有着无法形容的崇 敬。

  二十年来,他们五人运用手中的权利和无数计谋,终于帮柯明巩固了他的权势,可是如今帝君再也不是从前那少不更事的孩子。他要 反击了!

  “柯相,信里说了什么?”柯明一放下手中的信,司马令陈丹就问道。见他的神色凝重,他们便知事情不妙。

  “君上真的要动手了。”柯明半垂着眼说道,“他联络了东,南,西三疆大元帅,企图以武力来遏止我的势力。”他忽地抬眼,沉声 继续说,“应该是,他不想再看见我再站在朝堂之上!”

  “可惜啊,他找错了方向,”姜魏和冷笑一声,“君上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眼光再远也看不透全局。”

  柯明挥了挥手,不同意他的看法:“别忘了君上身后还有太后娘娘在。”

  “太后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行打断他的话说:“太后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有太后在,君上的能力可以完全发挥出来,别忘了知子莫若 母。若是没有太后在,以君上现在莽撞的个性,不知会出多少事。”

  柯明点头,他可一点也没忘记在帝君大婚那天,太后所给他造成的压力感。而且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没想到帝君会突然 宠爱起素雪来。他一直以为他会冷落素雪到底。那他原来的计划就必须全盘打乱。

  “你们都知道了吧。帝妃娘娘有孕了。”王纯安说道,“如果娘娘现在怀的是位郡子,那可是君上的长子,也是嫡子啊。若策立皇储 非此子不可。”

  “就怕君上会趁着龙子未出世前把事情作绝了。”

  “一切都还是未定之数,你们不要想太多了。只要把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就好。我们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柯明冷声 说道,表情冷凝。

  事情太多变,现在他也说不准了。

  “你们做事要小心,在这个时候可不要出一点差错。”他嘱咐道,该来的终归要来,只能看他们如何应付了。

  “魏和,你要注意工部已筹建完成的丰河大坝,夏季要到了,水要来了。”

  一切是否会丰河大水一样猛然爆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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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5:34 第8楼
Re:绣妃

半月后,北疆
  北疆,位于御炎国的北方,是四疆中离帝京最远的边界地区,天气常年炎热,与沙漠草原相连,是最长受到游牧小国袭击的地区人烟 稀少。而北疆军驻扎之地更是方圆数百里内无一人,是个极为荒凉的地方,在这里军队除了靠定期送来的粮饷外,还外出打猎,或是自己 种植粮草,生活所需到是不缺。

  隐到达北疆已有十三日之久了,他一直躲在军营外观察军队和北疆元帅柯灏的一举一动,寻找合适的时机进入军营。

  短短十三日,他已经大概了解了军营里的每日作息。每天太内刚亮,大元帅柯灏就会亲自带着各营将领、士兵沿着军营跑上二十圈, 用过早饭,再进行行步操练,午膳后,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休息,接着,就是马上的操练,直至酉时二刻,晚上戌时三刻,除了巡营 的士兵和将军外,其他人准时就寝……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北疆军是一个军纪十分严明的军队。在军中容不得任何人破坏军纪。

  隐还发现,北疆元帅喜欢和将士们在一起,一起娱乐,喝酒啖肉。他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在军营里胡作非为,破坏纪律,对于这种人能 最终得到的只有严肃的军法处置。

  看来,真如传闻所说,柯灏是个正直,爽朗,是非分明的人。

  或许,他应该去见见这个大元帅了。

  这一日,隐身着白色长衫,隐身在军营外树林里,张大一双眼睛,仔细的注意着军营里的情况。

  时至午时,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只见不远处的古道一下子尘烟四起,一小队骑着马的劲装男子正直直地往军营而去。随着他们一 点一点地临近军营的大门,隐也看清了那领首的男子——竟然是柯府的二公子,柯盛!

  隐讶异地微张开唇,怎么也想不到柯盛竟会在此时来到北疆,难道京里出事了?

  心中疑惑焦急不已的隐,直想赶快得到答案。看着柯盛已经下马入营,他身形一转,无声无息地潜入了营中,他动作灵活地穿梭在各 个营帐之间,最后轻松地抵达主营外,这时,柯盛也由一个侍官领着进入了主营。若是他没猜错的话,柯灏就在这里头。他找了个隐蔽的 地方把身子藏起来。

  柯盛一到达北疆军营,就直奔柯灏的主帅营帐。等不及站在外头的侍卫通报,他就掀开帐子进入。厚厚的帐子将北疆的毒辣阳光完全 阻隔在外,营帐中十分阴暗风凉,不似外头的炎热。帐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只一张地图,一张书案和几把椅子。

  有柯盛眯起眼,向四周望了望却没看见柯灏的身影。“大哥?”他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音。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根本不在帐里。”正当他疑惑之时,从他身后传来了柯灏雄厚有力的声音。

  柯盛忙回过头去,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的柯灏已站在他的身后。只见他的脸上和裸露的健壮胸膛上满是汗水。

  柯灏不是个长相特别俊美的人,也没有柯明和柯盛的书卷气息,他的脸却有一种特别的粗旷之感,让人看了出奇的舒服。而长期以来 不间断的练武,使他的身子十分的强壮有力。曾有人说,柯灏不象他的父亲,他像的是他母亲的叔父,前朝的威武大将军滕望。

  也许正是如此,他继承了滕大将军卓越的军事才能,入驻北疆四年来,他次次都可以成功地把小国发动的联合进攻击退,而不让自个 儿的军队受到伤害,是公认的四疆元帅之首。也因此,帝君才会如此地想拉拢他,只是可惜,他是柯明的儿子。

  柯盛一见到他,立刻迎了上去,问道:“大哥你去哪儿了?”

  柯灏动动有些酸涩的颈骨,越过柯盛在主位上坐下,大咧咧地把有力的双腿架上书案,他瞧了瞧弟弟不自在的样子,答道:“刚才和 士兵一起玩摔交去了。”

  “什么,”柯盛倏地瞪大了眼,“你一个堂堂正二品大元帅和几个地位卑微的士兵摔交!?”

  “不要太大惊小怪,这个我常玩。”他挥挥手不以为意。在北疆这么荒凉的地方除了打猎外,他也只能和部下们玩些搏击的小游戏解 解闷了。

  “大哥,你和他们身份不同……”

  “怎么这么说话!”柯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身份不同,我只是比他们多了个当右相的老爹,才可以这么快就当上大元帅。 他们之中有不少好的将才,说不准一年后就赶上我了呢!

  柯盛叹了口气,决定不在和他争辩,他明白以自己兄长那异与常人的身份观念,他再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我说阿盛,你不在京里好好读书,来北疆做什么?”他喝了口水,随口问道。

  一问就问到了节骨眼上,可柯盛深深地吸了了口气:“大哥,君上和素雪大婚了。”

  原本红木椅中闲适的高大身躯猛然一僵,须臾,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继续摇着脚,状似无意地笑问:“哦,那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啊!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北疆什么都好,就是消息不灵通有点麻烦。”只可惜,那苦涩的笑容透露了他内心的伤。

  “有两个月了,大哥,这不是关键。其实素雪在宫里过的不好……”

  “是吗?”柯灏垂下眼睑,怕眼中的感伤透露了他的情绪。

  “大哥!”柯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以为兄长会像他一样气愤,谁知他竟然会是如此的平静。

  “大哥……”

  “你来不会只是告诉我这些吧。”他蓦地抬眼,“若是想叫我回去……你可以走了。我不会离开北疆半步的。”

  知道自己无法劝服他,柯盛从怀中拿出临走前柯明交给他的信件,交给他。

  柯灏看了那封信一眼,迟疑了一下,方才取过打开来。

  看到阔别四年父亲的熟悉的字,柯灏并没有太大的激动,他面无表情地读完整封信,再面无表情地放下。

  “大哥,跟我回去吧。四年没见娘亲了,你总想见见他吧。”柯盛不死心的再次哦劝说道。

  柯灏未语,他只是盯着那封信出神。

  要他回去?他不知道父亲和弟弟是如何想的。他只是个在军中有点权利的人,对于父亲的权势,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有助于他。四年前 ,他离开帝京,选择这偏远的北疆,原因有很多,可最重要的则是他不想加入到父亲的权势争斗当中。出乎他的意料,父亲没有多说就成 全了他。

  四年里,他在北疆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令他忘记了繁华帝京所带给他的所有纷扰。知识没想到,时隔四年,这时父亲又要叫他回去 了。他有什么用?至多也就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真正的用处只有那个手握着棋子的人才知道。

  在这四年来的第一封家书里,没有一个父亲对久别儿子的思念与关怀,他只用着他惯有的命令口气叫他回去。目的只有巩固他的地位 吧。

  可他早已厌倦了权利所带来的纷扰。军营里将士的淳朴使他更喜与他们在一起,而不是与冰冷的父亲相处。他不想离开这里,为的不 止是自己对于素雪的诺言,为的还有很多吧。

  “不,我不走。”柯灏轻轻一甩,将信甩在地上。身子靠向椅背,“阿盛,你回去告诉爹,这北疆离不开我,而他那里不少我一个, 我就不回去了。相信爹可以找到更好的帮手的。”他顿了顿,从椅子上起来,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回京的路途遥远, 你又一路赶来的。你先就在营里住下,待会儿大哥我给你去猎几只又肥又嫩的兔子来给你接接风。你在这里住几天,过几天再走吧。”

  柯盛一把抓住他放在肩上的手,一双眼睛直望进柯灏光芒闪烁不定的眼。“大哥,你真的不回去,那素雪呢,你也不为了她?”

  柯灏撇过脸,躲过弟弟咄咄逼人的眼神,“素雪”的名字又扯动了他内心的痛处。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他用情至深的表妹已成为 他人之妻。

  “大哥,你不知道,君上对素雪有多冷漠。成婚这么久来,他没有一次去过素雪那儿……”

  “一切已成事实,什么都无法改变了。她既然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那么这些随之而来的幸福也好不幸也好,她都得接受,谁也改 变不了。即使我回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我早答应了素雪,要好好守住这里。”

  “总之,你就是不回去了?”柯盛咬牙问道。

  “是!”柯灏低吼一声,转过身去。

  “好,”柯盛脸色一凛,恭恭敬敬地朝他做了个揖,淡漠地道:“小弟就此拜会过大哥了。小弟在京中尚有要事,不再多留,就此告 辞了望大哥好自保重身体。”

  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对着他的柯灏无声地握紧了双拳。

  四年以来,兄弟俩的第一次会面,就此落幕。

  自从柯盛愤然离去后,柯灏的心情一直都显的极为低落,数日来,他再也没有加入到部下当中去。每一天,他都独自一人待在帅帐里 。除了处理军务外,就一直呆望着挂在床头的画像。军营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他的帅帐里有这样一幅画,因为他只在夜深人静之时才会拿 出来,痴痴地看着画中的人儿——帝妃柯氏素雪。

  面对这张娇美温雅的绝丽容颜不知已有多少个夜晚,每看一次,他就痛苦一回。最后他只能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落荒而逃。谁会知道他 一个大男人,竟会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

  柯灏靠在帅帐门旁,用他朦胧的眼,又看了看那张画,然后像要抛开一切一般,猛地掀帐离开。

  深夜里,北疆的空气总透着刺骨的寒意,可这样的寒意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良药,靠着它给肌肉带来的刮割似的疼痛,他可暂时忘记 那钻入骨髓的痛。

  冷风阵阵,毫不留情地直吹向站在帐外的男人,吹了许久,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脱光衣服在营里面跑上几圈。

  他皱着英眉思索了好久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想他如果真这么做了,肯定会受寒,到时一定会被自己那罗嗦的副 官念到心烦为止。更何况那些繁重的军务也绝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又再帐外站了好一会儿,柯灏终于受不了夜里的寒气,再次钻入帐子里。

  “谁!?”

  “谁!?”

  一入帐子,练武者所具有的敏锐感,立刻令他感觉到帐子里的气流与刚才完全不同了,而打乱气流的不速之客是个有很高武艺造旨的 高手,应该与他在伯仲之间。

  帐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极暗,只能隐隐地照亮灯下的一小块方寸之地,而那个不速之客就隐在暗处——离画像不远。黑暗,一 双眸子闪闪发亮,直望着画中那巧笑倩兮的人儿。

  “你是谁?”柯灏疑惑来人的身份,他无法猜测对方的身份与目的,因为他的眼神,令他难下判断。

  他认得这种眼神——他总是这样望着素雪。

  画前的人,再看了画像一眼,转过身来,面对他。他从腰间取出一块精巧的金色腰牌,沉声道:“我乃当今帝君亲命钦差,特此来向 你传达帝君密旨,北疆元帅柯灏接旨!”

  灯火下,腰牌上的钦命二字,微微发光……

  天明了,从帅帐里出来的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总算是把主子交代的任务给办完了。跟在他后头的便是北疆大元帅柯灏。他却 显得有些疲惫。

  隐吸了口清晨清新的空气后,转身对柯灏做揖说道:“柯元帅,君上要小臣传达的旨意,小臣已传到,现在小臣要回去向君上复命了 。”

  柯灏勾勾有些酸酸的唇角,也回礼道:“那么本帅就不远送大人了。只望大人一路顺风。另外想请大人替本帅向君上,太后娘娘,” 他一顿,“还有帝妃娘娘请安。”

  “小臣会的。”听闻到“帝妃娘娘”时隐的表情有一刻的不自在,但它快速隐去,而柯灏也没有发觉。

  两个人又相互礼貌地告别了一番,隐才跃上了千里骏马飞驰而去。

  急驰的马蹄带动了土地上松化的沙土,扬起一阵尘烟。望着尘烟中远去的背影,柯灏突然也好想,骑马随他远去。可他又怕见到帝京 中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

  “元帅,这些天是不是菩萨显灵了啊,怎么北大荒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前四年怎么没见人影呢?”突然,从柯灏身后传来副官好奇的 声音。

  柯灏猛然回首,“啊!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惊呼一声,只见副官林霄紧挨着自己,伸长脖子,眼睛盯着隐离去的方向。

  林霄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从元帅大人出来的那一刻起,属下我这个负责的副官的就跟着你了。大人,这前几天来的是您的弟 弟,那昨天这个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又是您是谁的?”

  柯灏有种想掐他的冲动,为什么这个副官会这么爱打听小消息。看来是他太纵容了。

  “咳,”他轻咳一声,板起脸来,正色道:“林副官。”

  “在!”林霄立刻挺直身子。

  “本帅命令你,现在马上在带领众士兵绕大营跑上十圈!”柯灏摆出大元帅的架势命令道。

  “是!那元帅你呢……”这平时不都是元帅带头吗?

  “我回帐子里再去睡一会儿。”他伸了个懒腰,说着便往回走。

  “啊……”

  “报!”一名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通报道,“元帅急报!西边四小国联合起来,由月氏国总令将军带领五万大军突袭我军!情 况危急!”

  “什么!”

  林霄尚未回过神,柯灏已转身向西奔去,他忙赶上去,“元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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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5:52 第9楼
Re:绣妃

十数日后 帝京 皇宫 鸾安宫
  “啊。”

  尖细的绣花针刺入了嫩白的纤指之中,殷红的血立刻冒出,忽地滴落在白色的丝缎上,染红了一片。

  “娘娘!”伺候在一边的锦儿轻呼一声,忙扯下帕子将素雪受伤的玉指包起来止血。

  “没什么的,这个本宫常遇到。”

  “怎么这么说呢!娘娘流血了呀。”锦儿唤过一个宫女去拿止血膏。

  素雪的眼却一直盯着手上的丝缎,看着被雪染红的一角,她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丝绸,可惜了。”看出主子的心思,锦儿说道。

  素雪笑了笑,对她吩咐道:“锦儿,去,把笔拿来。”

  “是。”锦儿忙取过她画底的细笔。

  只见素雪在血渍上画了几笔,不一会儿在美丽的牡丹旁便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她又看了看,觉得满意了才放下笔。

  可拿起了针线,她未绣下一针又放下了。

  “怎么了?娘娘。”跟了素雪十年的锦儿立刻发现了主子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没,”她别过脸,敛下眼不想让她看出她的心思,“锦儿,你去瞧瞧,君上来了没有。”

  “娘娘,张公公刚才来过了。君上今天要接见要臣,不会来了。”

  “是吗?”素雪有些失望。这些日子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只是这些日子,事务繁忙的他不是在养心殿歇下了,就是在观涛阁了 ,连煜安宫也极少回去。已有数日没有到鸾安宫了。没有他在,她的心中总有一份难以消除的寂寞,她真是依赖他了吗?

  北疆

  一场大战过后,黄沙飞扬的战场简直成了人间地狱,一片血色,数不尽的尸体躺卧在地上,沾染了殷红的血,所有的血在沙地上流着 ,最后汇到一块儿,成了一条令人眼红的血河,各式的武器杂乱地躺在地上或是深插在主人的身旁,伴着它的还有它主人那健壮的坐骑, 它们都不愿离开自己的主人……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北疆军是赢了,但也是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林霄带着诸将依旧在战场上来来回回地找着,除了寻找那些未亡的伤兵们,他们更担心的是生死不明的大元帅——柯灏。

  “元帅!”

  “元帅大人!”士兵们的浑厚嗓门叫喊着,一声声地回荡在混糊不清的天地之间。

  “元帅!元帅!”林霄扯着大嗓门不断地喊着,希望能得到回应。不单只是他,所有出来寻人的将士都未得到回应。

  他们已经出来寻找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几乎找遍了整个战场,却仍未找到柯灏的踪迹。长时间的战斗和寻人已使众人筋疲力尽,直想 回军营里休息,而面对如此混乱的战场,他们也认为柯灏活下来的机会极为渺茫,不少人心中已打起了退堂鼓。

  “副官大人,我们回去吧,元帅多是凶……”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副将对林霄说道。

  “不行!”林霄猛然打断他的话,抿唇道,“我不信元帅死了,在未见到尸体前,谁也不准说元帅死了!”

  “副官!”副将和几个士兵想要拉住继续找人的他,可他一甩手,甩开了他们的阻拦,几个人脚下一个踉跄,猛地跌倒在地,林霄也 被脚下的一距尸体绊倒,猛然跌在身前的几具尸体上。

  “嗯……”

  忽然,林霄身下的一具“死尸”发出一声虚弱的痛呼声,宛如受伤野兽的低呼声。

  林霄闻声一怔,忙推开那具尸体身旁的另外及具尸体,将他翻过身来,那血污下的脸正是属于柯灏的!

  “快!你们过来!元帅,找到元帅了!”林霄大声喊起来,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林霄心中的担忧没有消失,反而一点一点地加深……

  闻讯而来的众将士立刻将他们围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柯灏,只见柯灏浑身是血,他的战袍已是破烂不堪,粗犷的脸上双 眸紧闭,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林霄和所有将士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所有人就这样跪在地上,围在柯灏的身边眼睛直盯着他,谁也不敢移开。过了一会儿,林霄猛然回神,忽地推开几个人,叫道:“还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元帅救回去!军医!军医呢!”

  林霄这一吼,众人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将柯灏抬了起来,在一阵混乱中将他抬回了军营。

  夜已深,可帅帐里却依旧灯火明亮,帐里几名军医已经合力医治柯灏近两个时辰,帐外,林霄和几个将领依旧守着他。心中的担忧时 时刻刻煎熬着他们的神经,他们的手紧紧握成拳,几乎捏出汗来,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早已是冷汗淋淋。

  等了许久,军医终于从帐子里走出来,林霄立刻迎了上去。

  “军医,,元帅他怎么样了。”

  “元帅所受的伤极重……”

  “那……”林霄一颗胆子吊到了嗓门口。

  “虽然伤势重,但发现得及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刚松了口气,军医又道:“但如果元帅在北疆养伤那又另当别论了。”

  “怎么?”林霄瞠大眼不解地问。

  “北疆荒芜,没有必需要的药材,而且,这里的气候也不适合元帅这样的重伤之人长期养病。”

  “那您的意思是……”

  “送元帅回帝京。”军医道:“帝京气候适宜,而且元帅之父右相大人是当朝重臣,相府中必有所需的药材。”

  “可……”林霄垂下眼,为难地说,“元帅说过,除非他死了……”

  “副官大人,你我都是元帅的部下,虽说要听从上级的命令,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死守着它不放。到底是元帅的命要紧还是他的 话要紧?”

  林霄想了想,一蹙眉,一咬牙,“当然是元帅的命要紧!”

  军医闻言一笑,“那别耽误时间了,你带上几个功夫还行的士兵,天亮就出发吧。”

  “可是,元帅会答应吗?”

  “他晕过去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那军营里的事,这里有我们先照应着,你和元帅放心地去吧。”其他几个将士道,拍拍他的肩膀,想令他安心。

  “……”

  “你到帝京后要先命人将元帅送到右相府,你则去觐见帝君。禀报北疆的状况。”

  “六百里加急,五个时辰前已向朝廷送了军情!”

  “我们会先飞鸽传书一份给右相大人……”

  ……

  数日后 煜安宫侧殿

  “好吃吗?君上?”

  御炙和素雪摒退了宫人,一块儿坐在躺椅上,手里端着素雪送来的银耳雪燕羹,一口一口细细地尝着。

  御炙点点头淡漠地道:“不错……”见素雪打开钟罩要再盛一碗,他挥了挥手,“不必了,朕饱了。”

  素雪放下调羹,任他将她抱入怀里。

  “怎么过来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臣妾做了羹给您送来……”

  “朕不信。”他早摸透了她的心思,她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特地过来,“说,是为了什么。”

  素雪敛眸垂首,低声道:“这话不好说……”

  御炙笑笑,不勉强她。他望了望她微红的秀颜,再缓缓地将视线移向她微隆起的小腹。毫不犹豫地他将手覆上。“快四个月了吧?”

  素雪将小脸埋进他的颈窝里,点点头。

  御炙不禁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大手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小腹,问道:“他还乖吗?”

  “嗯,很乖。君上想要郡子还是公主?”素雪抬眸温柔地望着他。

  “你说呢?”御炙一笑,不答,大手改握住她的小手,手指缠绕着她的纤纤素指。

  “郡子要继承大统,传接皇室香火,可是公主……”

  “朕想要个女孩。”他笑道,手紧紧握住她的,“朕想要个想你一样美丽的女儿。”

  “可……”

  “没有可是……”御炙搂紧她的肩膀,将她压入怀中, “你什么也不用多想,只要平平安安地把他生下来……”

  她攀着他的肩,“君上……”

  “启禀君上,从北疆来的六百里加急的军报!”

  御炙蓦地放开她,坐直身子。

  “臣妾先入内殿。”素雪从躺椅上站起来,向他福了福身,转身进入内殿。

  御炙也从躺椅上起身,走向正殿,“说吧。”

  “是”侍卫雄厚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启禀君上,而二十七日前,北疆大军遭众蛮军突袭……虽北疆之地未失,但北疆大元帅柯灏身 负重伤,生死未明……”

  “什么?”

  “啊!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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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8/4 11:36:19 第10楼
Re:绣妃

北疆之帅身负重伤,已离开北疆的消息一传回帝京立刻引起了骚动。
  传入宫中,帝妃闻讯晕厥,险些小产。令帝君雷霆大怒,差点掀了御医院。

  传到相府中,右相夫人一病不起,柯二公子立刻带着家仆出城接兄长,忧心不已。

  朝野之内也因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众臣皆知这北疆是军镇要塞,是右相掌握军力的重要之地,北疆之帅便是右相的爱子。如今,柯大 元帅突然离开了北疆,这军事要地自然会落入帝君的手里——柯相手下除了柯大公子外,再无强将。这样一来,帝君手中的兵权就超过了 大半。

  此时离帝君亲政之期已不足两个月。这些日子帝君利用不同的方式手段,一点一点地除去柯相在朝野中的势力和党羽,并不着痕迹的 扶植自己的势力。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敏感的人早已发觉这风云变色之日已不远了。

  只是柯相还是一贯的冷静镇定,他真正的担忧并不放在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疆,而是那即将到来的丰河大水!

  四月一过,初夏便来了。相比那春天的雨水,夏天的雨水更盛,每到夏末,便是丰河爆发大洪水的时候。为此,朝廷特地拨下五十万 白银命工部在丰河造了一座大坝,由工部尚书姜魏和亲自督管工程。今年是大坝造好的第一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任何差错也不能有 ,否则便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十日后 右相府

  柯灏在黑暗中整整待了十七天才缓缓的醒过来。

  当他撑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所看见的便是母亲忧心重重的脸。看着娘亲憔悴的容颜,他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你醒啦,灏儿。”见昏迷许久的儿子张开了眼,泪花一下子涌上了柯夫人的眼。一朵一朵地滑落。

  柯灏动了动酸痛不已的身子,却动不了一根指头,他张了张干涩的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不禁苦笑,强壮的自己何时如此这样虚 弱过。

  “别动,别说,你要什么娘都知道。”柯夫人拭干泪水,忙取过早备好的茶水喂他喝下。

  滋润的茶水滑过他干燥的喉咙,柯灏一连吞了好几口。这才可以说话了。

  “娘,你怎么来北疆了?”

  “什么北……”柯夫人闻言一笑,正要解释,外面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

  “夫人,帝妃娘娘千岁已经在大厅了。二公子请您快些过去迎接。”

  那丫鬟的声音刚落下,柯灏就怔住了。他的眼睛转了转,发现自己所在之处就是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它在帝京的右相府里。

  “这里不是北疆……尊贵无比的帝妃怎么会出现在北疆那种荒芜的地方呢。这里是帝京,是相府里。”他喃喃低语,像是要说服自己 一般。

  “夫人,帝妃娘娘过来了。娘娘说您不必到大厅了。”丫鬟的声音又响起。

  “知道了,朵儿你下去吧。”柯夫人挥退了丫鬟,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儿子身上。

  她眯着眼看了柯灏好一会儿,眼眶不由得又红了:“四年前,娘送走你的时候还好好的,健健壮壮的,怎么现在回来就成这样子了呢 。你身上那些疤,简直就像割在娘身上一样啊。”

  柯灏眨眨眼,也觉得辛酸,可虚弱的他现下动不了分毫,只能躺着,用语言来安慰娘亲:“娘您别伤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若不是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你自个儿会回来吗!?”柯夫人埋怨道。

  “娘,是谁送我回来的?”现在回来了,他一时还走不了,但一定要弄清楚那个害他背信的小人是谁。

  “林霄大人啊。”

  “是他呀,”他点点头又问,“那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五月初八了。”柯夫人替他盖好被子,“你呀,现在什么都不准管,养好身子要紧。,既然你回来了,什么都得听我这个做娘的。 ”她是铁了心不让他胡来了。

  五月初八?那离大战之日已经有二十三天了。

  “夫人,帝妃娘娘凤驾到了!”

  “知道了。”柯夫人从床榻上起身准备接驾。

  “什么?!啊!”柯灏一听帝妃到来,一下子不知所措,浑身一紧绷,一挣动,扯痛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

  “哎哟,你这傻孩子,别动,别动!你现在可是一点也动不得哟!”柯夫人忙将他按回床上去,“只不过帝妃来了,你紧张什么,又 不是没见过。”

  “娘……”柯灏叹口气,想了想说道:“您就跟帝妃娘娘说我睡了……”

  “帝妃娘娘凤驾驾到!”

  “为什么要告诉本宫,你已经睡了呢?柯元帅。”

  房间的门扉蓦地打开,雍容高贵的帝妃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柯灏愣在原地。分别四年,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素雪。她已不是四年前还住在相府里,云英未嫁的小姐,那个他 许心的表妹。现在的她是御炎国帝君之正妻,一国之母,身份尊贵。那时她含苞待放,此时她已成了他永远也攀不到的仙花。

  如花的容貌未改,但是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啊。

  现在在他眼前的她,梳着宫中妇人的发髻,簪着素雅的玉饰,穿着明黄色的凤袍。虽不华丽,却有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

  她对着柯灏和柯夫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身边的宫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锦儿,你在外边候着。”

  “是。”宫人们接了旨,福身后,退出了房间。

  宫人一退出房间,素雪立刻松了一口气,朝屋内的两人笑了笑,提着有些笨重的裙摆走向他们。

  柯灏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对素雪恭敬地道:“微臣向帝妃娘娘请安。微臣现在不能动,不能给娘娘行礼了,娘娘恕罪。”

  闻言,素雪莞尔一笑,在床边已备好的檀木椅上坐下,带笑地看着躲避她视线的柯灏:“表哥,你我都是一家人,现在没有外人在, 何须如此拘谨呢。”

  她刚说完,柯夫人立即道:“娘娘您说错了,您身份尊贵,这礼可省不得。”

  素雪笑了笑,墨眸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在柯灏的身上巡视了一遍。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他身上的伤大多已经结痂,好了大半,但是看 起来的依旧是伤痕累累,伤势严重。她黛眉微蹙,柔声道:“你的伤势很重呀。”

  “没什么,”柯灏勾勾唇角,闭上眼,“微臣早已经习惯了。”

  “习惯?”素雪不赞同地摇摇头道,“怎么这么说呢。受伤你是习惯了,可是我们不习惯呀。”

  “娘娘言重了,微臣岂敢让娘娘挂忧呢。”借着疏离的话,他才能与她拉开距离,切断自己不该有的妄想。从此后,她便是自己的主 子,而他则是效忠的臣子。

  “大表哥……”素雪愕然,没想到仅仅只是四年未见,自己原本熟悉亲热的柯灏就仿佛不见了一般,眼前的他为何如此冷淡,如此陌 生呢。

  柯夫人见情形不对,在暗中拉了拉他中衣的袖子。

  柯灏却依旧不理会,他现在只想快点逃避开素雪,他必须作好准备才能真正地面对她。“娘娘,微臣身体略有不适,想要睡一会儿, 请娘娘恕臣不敬之罪。” 说着也不顾自己的举动是否有失礼数,自顾闭上眼睡了。

  “啊……”素雪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柯盛的声音。

  “娘娘,君上派侍卫长来接娘娘回宫了。”

  素雪小脸一黯,没想到难得一次的回娘家探亲竟然如此快就结束了。她还没有说想说的话。

  “柯元帅好好歇息吧,本宫回宫了。”或许是他心情不好吧。素雪心中并没有太怪柯灏的无礼,认定了他心中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她 又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着的柯灏,才起身走向房门。

  柯夫人自是看出了素雪的失望,忙起身送她出去。“娘娘啊,今儿个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必是大表哥刚刚醒过来,身子还不怎么舒服,才会心情不好的。”素雪微笑地说,并不太在意,“只是,有些遗憾不能 和舅母好好说说话。本来还想去原来住的小楼去看看呢。”

  柯夫人知道帝妃出宫一趟不容易,于是安慰道:“娘娘不必遗憾啊,以娘娘现在得君上无限的宠爱,要出宫不会太难的,而且我也可 以入宫跟娘娘说贴心话儿。”

  “那我就在宫里等着舅母您来。”

  “我一定到。”

  房门一开,候在外头的锦儿立刻迎了上来,搀扶着素雪。三人往府门走去,一路上宫人们都跟了上来。

  柯夫人又仔细端详了素雪后,说道:“娘娘最近胖了不少,脸色也不错了。锦儿呀,在宫里要好生伺候娘娘。”

  “是,夫人,奴婢明白。”

  “宫里有好几个女官嬷嬷候着,还有御医在,舅母不必担心。”

  “我不在娘娘身边,总是不太放心呀。”

  素雪微微一笑。

  这时,柯盛又过来了,他向素雪欠了欠身:“娘娘,鸾车已经备好了。”

  “劳烦柯少相了。舅母,本宫回宫了。”

  “恭送帝妃娘娘!”相府里的所有大小身份的人都跪下来送走尊贵的帝妃。

  素雪扶着锦儿和另一名侍女兰珠的手,坐上精工雕刻,金饰装饰的鸾车。重重纱帏将她的绝世容姿紧紧掩住。“起轿!”随行的太监 一声高呼,浩浩荡荡的凤驾动了起来,往威严的皇宫而去。

  素雪又回头望了眼越来越小的右府,以及那相府深处的看不见的厢房……

  养心殿

  “帝妃还没有回来吗?”

  养心殿中,御炙手拿一本奏折,面无表情地批阅,突然,他状似无意地问身边伺候笔墨的黄安。

  主子突然出声令黄安猛地一跳,看不出主子心事的他低声答道:“回君上,侍卫长已派人传到,说娘娘已经在路上了,再过一刻钟便 到了。”

  “嗯。”他应了一声,又翻了翻奏折却看不进一个字,他烦躁得将奏折甩在案上,将背靠在龙椅上。双眸漫无目的的随处漂望。从素 雪向他提出要出宫到右相府开始,他的心里就郁闷不已。一想到让柯灏看见她,他就越发气闷,直令他喘不过起来。

  视线又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御炙不想在待在一处,独自生气,他猛地从龙椅上起身,“黄安,朕到御花园走走。“

  “是。”黄安接旨,正要出去唤随行的人,又被他叫住。

  “就你一个便成,不用别人了。”

  “奴才遵旨。”黄安应着,快步跟上他离去的步伐。

  御炙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绕着圈子,面对园子里各式争欺斗艳的百花和参天茂盛的华木,御炙却连一点想欣赏的兴致也没有。跟在 他身后的黄安一直仔细观察着主子,见主子似乎百般无聊,正想说些什么,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刘嫔和成氏正往这边走来。

  “君上,刘嫔娘娘和顺常娘娘来了。”

  御炙只是抬眼看了看她们,下意识地转身就走。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见后宫的宫妃,即使是他曾经百般宠爱的成氏。

  “君上。”可成氏也已经看见他了,忙出声将他喊住,快步上前赶上他。

  御炙只好硬生生地停下步子。成氏来到他跟前,一双艳眸深望了他一眼,眸子中满是欣喜,还带了一些些的埋怨。她媚态百生地朝御 炙福福身:“臣妾恭请君上圣安。”

  “起来吧。”他淡声道,面上的表情是冷冷淡淡的,完全不似从前见到她时的微笑。

  成氏心中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她不着痕迹地向他靠近,想借由肢体的靠近,来拉回御炙离她越来越远的心。

  被成氏落在后头的刘嫔过来,一见这情景,向御炙请了安后就告退了。只留下御炙和成氏以及他们随侍的内侍和宫人。

  成氏朝身后的宫人施了个眼色,她们立刻会意,退到了五丈之外。黄安也跟着走到离他们较远的假山边。

  见闲杂人等都走开了,成氏忙拉着御炙在近处的沁心亭中坐下。

  御炙心里虽不愿,但也并没有多表示什么,任她半拖半拉地坐了下来。

  没了外人在,自然就少了顾忌。“君上……”一坐下,成氏便立即将自己的身子偎近了他的怀里,娇嗔道:“君上都快忘了臣妾了, 这么久了也不来明兰居瞧一瞧臣妾。”

  微微侧了侧身子,御炙淡淡地道:“这几日,朕忙。”

  “君上,你不宠臣妾了吗?”鲜红的蔻丹缓缓地在御炙胸前画着圈,描绘细致的双眼埋怨地盯着他。

  “近日国事多。”

  和他相处了三年,又一直都派人密切关注御炙去处的成氏岂会不知他的的话只是在敷衍她。这些日子宫里哪个人不知道,君上几乎夜 夜宿在帝妃宫里。她见过帝妃的美貌,自然知道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对男人会是多大的诱惑。眼见帝君对她一日比一日冷落,极怕失 宠的她,自然是感觉到了来自帝妃的威胁,心里对此的不安也日渐加深。虽想将帝君日渐远离自己的心拉回来,却又苦于无法接近帝君。 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岂会放弃。

  她不依地又向他靠近了些,鲜红的唇微微噘起:“君上,臣妾真的好久没有见到君上了,臣妾真的很想君上。”

  “朕明白,朕若是有闲自然会去明兰居看你。”

  成氏蹙着眉,一副明理的样子:“臣妾自是知道君上日理万机,臣妾实在是想君上想得苦,才会来向君上诉情的。”她顿了顿,偷瞧 了御炙一眼,见他未有不悦之色,又说了下去,“君上愿意来看臣妾,臣妾心中当然是万分欢喜的。可是君上日日繁忙,等到君上到明兰 居之日不知已是何年何月了。”

  御炙正要开口,她又说道:“选日不如撞日,今日君上似乎有空闲,不如到明兰居,臣妾特地为君上准备的香料,等着君上来呢。”

  “君上,走吧……”成氏笑着,仪态万千地起身,紧拉着御炙的手,想将他拉往明兰居。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说什么,她也不会放过 。

  “成顺常……”御炙沉声一唤,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已不复见,换上的是他略显阴沉的颜色。

  御炙本因素雪出宫探望柯灏的事,心情变得十分烦躁,本想到御花园来散散心,平静一下不安定的心,却想不到碰上的刘,成二妃。 面对着成氏这张艳丽的脸孔,总会令他想起素雪清丽的素颜,成氏的百般纠缠,令他的心情更加郁闷。

  与成氏相处了那么久,他知道自己长期对她的宠爱,使成氏恃宠而骄,大婚前他对此并未太在意。但在大婚后,他便发现,在宫中失 了地位的她一直都想尽办法要搬回来。

  先是不去向太后,帝妃请安,再是险些害帝妃小产,接着又上鸾安宫向帝妃挑衅,这些只是后宫中的事,但不表示他完全不知,若不 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在太后面前替她求情,她以为她还保得住这九嫔之位吗。

  成氏一见御炙的脸色有变,赶忙福身请罪:“君上恕罪,是臣妾逾越了。”成氏心中暗暗恼悔,她怎么忘了帝君最恨别人逼迫他。而 自己刚才又硬拉着他到这到那的……完了。

  御炙冷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成顺常,朕还要前往慈安宫向太后娘娘请安,你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就跪安吧。”

  看在过去两人曾有的日子,他也不想太怪她,只是想要她明白现在一切已经不同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在后宫呼风唤雨的女人, 御炎国的皇宫已经有了它自个儿的女主人了。

  成氏抿着唇,不想如此早得离开帝君身边。她知道御炙说要去慈安宫其实是看准了她不敢前往慈安宫,借此来躲开她。

  “禀君上,臣妾有好久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实在有失礼仪。既然君上要往慈安宫,臣妾可否与君上同行。”

  她并不是那种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权衡之下,与其悻悻然地回明兰居,还不如去慈安宫,哪怕被责骂也是值得的。

  御炙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沉吟一下后,他才点点头。“走吧。”

  语毕,他未等成氏,径自一人快步离开沁心亭。

  慈安宫

  “今天君上怎么有空过来?”太后笑问道,伸手接过赵女官端上的瓷碗,递给坐在炕右边的御炙,“来,尝尝,这是刚进贡的血燕。 ”

  “谢母后,”御炙笑着接过血燕粥,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成氏,见她敛眸垂首一幅恭敬的样子,他叫过赵女官,也替她盛了一碗,设了 座。

  成氏受宠若惊地接过瓷碗,谢过恩后,在刚安置下的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小口小口地品尝。

  太后淡瞥了眼一旁的成氏,有些意外她会出现在慈安宫。她以为她是永远也不敢踏入这里一步。想必是因为帝君的原因吧。

  “成顺常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怎么这会儿才来慈安宫呢。难道是有孕了,不好出门?可本宫怎么没听到女官的禀告呢。”太后勾了勾 唇,问道。

  闻言,成氏一征,脸上霎时变得苍白。她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瓷碗,起身向太后福了福身。“这么长日子都未向太后娘娘请安,臣 妾有罪,请娘娘恕罪。臣妾是病了,太医说不好出来吹风,才会一未到慈安宫请安。”

  太后靠在炕上,乌黑的眸子又上下打量了成氏几眼,微侧过脸去:“你到是说说,这阵子你到底害了什么病,病得都出不了房门了? ”

  “这……”没想到太后会这样问,成氏突然哑了口,愣在原地红唇微张,说不出一句话来。

  “母后,成顺常在初春时染了风寒才回这样。”御炙突然开口,替她解了围。

  成氏有些得意,太后则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她早就听说自从帝妃怀孕后,成氏便失了宠,帝君对她日渐冷淡,没想到,平日不愿插手后宫之事的他会替成氏说话。

  太后微微调整了姿势,敛下心中的不快,帝君在场,她也不好再为难成氏,但为了帝妃,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成顺常,你进宫服 侍君上也有三年多了吧?”

  “回太后娘娘,已经有三年半了。”成氏一改先前的小心翼翼,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

  “这三年来你服侍君上,也算是尽心尽力。”太后纤长的手轻轻地抚摩着刚窜上炕的白色长毛猫,白猫在她的抚摩下舒适地眯起了眼 。太后敛眸垂眉,将精锐的目光藏在眼帘之下。

  “臣妾谢太后娘娘夸奖。”没想到太后会夸赞自己。获得称赞的成氏唇边的笑意不禁加深。

  “三年前,君上年纪尚轻,后宫之中也没有女主人,当时身为侍妃的你可以说是诸妃之中第一人那。”

  “臣妾不敢。”成氏微微低下身子。

  “不过,”太后语调一转,蓦地抬起眼来,直望向她,“现在了不同了,君上已经大婚,帝妃娘娘可是后宫之主,未来储君之母。而 你,成顺常只位列次九嫔,你只要好好伺候君上,其他的事务,你就视而不见吧。以免出了事,惹来一身的麻烦。”

  成氏身子僵硬地坐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涂满蔻丹的手不禁紧紧握住。

  “母后……”

  太后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难道本宫说错了。”

  “不。”御炙调开视线。他知道母亲的用意,她说的没错。

  “成顺常,你明白了吗?”太后扬起一抹笑,她的目光却显得异常地锐利。

  “是。臣妾明白。”成氏硬是吞下一口气。

  “嗯。”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成氏抿了抿唇,手紧攥着拍子,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一边。她的心却如窒息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启禀君上,太后娘娘柯相大人在殿外递牌子求见。

  太后和御炙对看了一眼。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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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像手上握著啲沙
抓啲越緊、
︵ 流失啲越快....
﹏锺于朙白这個丗上唯壹吥會傷人的愛就是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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