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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11/4 17:25:36 人气: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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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戒!
初夏的阳光很好,温柔而慵懒地照着整座城市,暖暖的。城市的色彩因此不再显得沉郁厚重,浮动在慧和菊周围的,全是些清淡明亮的色泽。从萌芽的春季走过,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从暮老回复到青年,到处生机勃勃。
慧和菊安静地坐在广场上,仰面看天。天空实在很蓝,莹莹绕绕地飘着丝状白云,如家乡的云彩那般轻盈透明。从乡村来到城市,看不见成片的绿色,看不见落霞中静静的远山,阻挡她们视野的,是那些只属于城市的、冷漠的灰色水泥墙。
只有这片天空,和家乡的一样宽广。
慧和菊还不习惯城市的冷漠与喧嚣。每天下班,她俩总爱上广场坐坐,这里有许多花草,有这座城市里最大的一片绿地。直到夜色吞没了周边的一切,周边的一切又在充满诱惑的霓虹灯下以另外一种姿态清析于她们的眼前,然后,她俩才会相伴而归。
离开家乡的时候,慧和菊暗下决心,一定要衣锦还乡。
她们在这座城市有了一份工作,销售房产。
兵说,慧和菊都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哪怕只穿着最粗陋的衣服,那份美丽也豁然张显,是整个公司其他女职员难以企及的,包括,那名每年都会悄悄注射胎盘素的女老总。
难得在遥远城市的同一家公司遇到老乡,慧和菊自然对兵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慧第一眼看见兵的时候,她对菊说,他好象我的哥哥啊。后来,兵真的把慧和菊当妹妹一样看待。慧和菊每次换煤气罐的时候,兵总会主动过来帮忙。
作为销售主管的兵,在城市呆得久了,在职场拼打得久了,没有什么事儿不知道的。他提醒来自小镇的两个姑娘,千万别答应客户单独约会的要求,千万别。他对慧说,我宁可完不成销售额,也不想让你去冒险。慧想不明白:约会又不是去长江漂流,有什么险可冒的?但慧还是答应了兵,看见他有些忧虑的神色,她相信他的担忧肯定是有道理的。
兵的应筹很多,慧和菊通常在深夜听见隔壁有钥匙开锁的声音。有好几次,慧还听见兵在隔壁翻江倒海般地剧烈呕吐,那似乎要将躯体吐成一具空壳的声音,在寂寂的夜里听来特别的凄凉恐怖。慧想,兵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也真是不太容易啊。
一个周末,慧早早地起床做了一锅清淡的粥,她在粥里加入被切得很细的青菜叶,又加入一些枸杞。这锅粥看起来非常漂亮,白的米,青的菜,红色的枸杞,特别能引诱人的胃口。这是慧跟妈妈学的。在家的时候,每次爸爸喝酒喝得发吐以后,妈妈总会在第二天做上这样一锅粥。慧看见,爸爸每次都能吃上好大的两碗。她想,兵昨夜刚吐过,也应该能吃上好多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慧就偷偷地笑了。
菊这段时间下班后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不再和慧去广场坐坐。这几个周末,更是很早就出门了,要很晚很晚才回来。慧对菊说,恋爱了吧?怎么也不告诉一声,还保密啊?菊就总是对慧笑着,很灿烂的样子,有时候也在梦里笑出声来。但菊什么也不告诉慧,除了笑。看着菊很快乐的样子,慧也很快乐。
可是,菊昨晚整整一夜也没有回来,这是菊头一次夜不归宿。慧开始有些担心。
菊这段时间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儿?在兵吃着粥的时候,慧对兵说。
兵安慰慧说,不要太担心,她的事儿她应该自己能把握。
星期一下班的时候,兵叫住了菊。
菊说,抱歉了,大兵哥,我还有事儿呢。你要有什么事儿的话,明天上班再说吧。
不是公事,是私事,可以吗?不会太长时间的。
真是对不起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再见。
菊边说就边走了。兵只好摇摇头、叹口气。
没有了菊为伴,慧依旧喜欢去广场坐坐。现在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天气也已经变得燥热起来。慧下班后先回家吃过晚饭,等到夜色稍降、暑气稍褪的时候再去。现在广场的夜晚,人特别的多。除了公园,广场便是城市人消夏的好去处,大家每每在此都会逗留到夜深。
只是,慧一个人的时候,便不敢过久地留恋广场的清凉。
这个月,公司的销售额大幅度地提高。让慧难以置信的是,菊上月的个人销售额竟然占到了她所在那个组总销售的四分之一!菊也是整个公司上月的销售冠军!
对菊来讲,在没有任何关系网络的陌生城市里,一个异地女子能超过公司其他的本市销售员,取得了如此的成绩,真是不容易啊。因为菊,慧很快乐。兵是公司的销售主管,销售部任何一个人的成功也可以说是兵的成功。慧想,兵应该也很快乐。
在公司的庆功宴上,菊喝了很多酒。慧很纳闷,菊原来不是不会喝酒吗?是什么时候又会喝酒了呢?自己怎么不知道啊?慧不知道的,似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和菊碰杯,菊通通接受,没有一个人被拒绝。菊喝着喝着,就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慧忙过去扶菊,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菊拽到凳上坐下。菊醉了,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菊的笑声很大,笑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慧很害怕,她一边安抚着菊,一边抬眼去寻求兵的帮助。
兵正仰着脖子喝下了一满杯酒。在灯光的照射下,慧看不清兵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青又似乎有些发红。兵的对面坐着女老总红。红面带微笑,正在对兵说着什么。慧很希望兵能看见自己,但兵没有。他在对着女老总笑,还不时地点点头。看着兵又仰脖子喝下了一杯酒的时候,慧知道不能靠兵来帮忙了。
慧让服务生叫了辆出租车来,陪着菊回家了。
菊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回家睡觉了。这套二的居室里,属于菊的那间屋子显得有些零乱,菊的床上也已经积了一层淡淡的灰土。
慧只好把菊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她用脸盆打来凉水,不住地用湿毛巾为菊搭额头。菊醉得很厉害,在慧的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有些时候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菊了。慧发现,菊的眉毛被精心地修剪过,脸部皮肤也因为贵重化妆品的呵护而更加细嫩柔滑。菊身上的晚礼服,慧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但从那独特的款式和市场少见的面料及色彩来看,应该很名贵。菊的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粒闪亮的钻戒。在这样简陋的小屋里,钻戒高傲的光芒显得特别耀眼。
少了乡土气息、多了时尚元素的菊,比以前更加漂亮了。慧开心地想,菊已经完全融入了城市,离她的目标应该不远了吧?
菊侧了侧身,忽然想要呕吐。慧忙忙地扶她进到卫生间里。菊软软地靠着慧,开始狂吐起来,就象兵那样,似乎要把五腑六脏都吐得一干二净。
菊吐完后洗过澡出来,清醒了很多,她坚持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慧帮菊把卫生间收拾停当后,不放心地跟了进去。她看见菊的脑袋正埋在枕头里。菊在无声地抽泣。从菊颤动的身体,慧知道菊很难过,但她不知道菊为什么这样伤心,就因为喝醉酒吗?显然不是。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没什么的,过会儿就好了。
你真的没什么吗?
我真的没什么,别为我担心。慧,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路。
什么路?
慧听不懂菊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她问菊,但菊没搭理她。菊说,慧,我想喝水,屋子里有水吗,可以帮我倒一杯?慧就不再追问了,起身去为菊倒了杯白开水。菊和慧都喜欢喝白开水。
我要咖啡。菊瞅了一眼杯子说。
屋子里没有,我从来就不喝咖啡啊。慧说。
哦,我都忘了。菊歉意地笑笑,接过白开水。
酒醉后的人是不是特别疲惫?这一点,慧是不很明确的,她没醉过,没有这种体验。不过,在家的时候,偶尔看见爸爸醉酒后会睡很久,她想,肯定就是了吧。菊也这样,在喝过水之后又很快地睡过去了。
窗外已经很黑了。
慧轻轻拉下窗帘,又将菊在床上放平,再关了灯。屋子顿时就暗了下来,只有菊手指上的钻戒,依旧光芒四射,照着菊脸上残留的泪痕。
菊睡得很沉,没有听见自己的手机响。慧听见了,她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又放下了。菊睡得很香,慧不忍叫醒她。手机响了很久之后才停。大约过了十分钟,手机又响起来了,慧一看,是相同的号码。慧害怕菊有什么急事,不得不轻轻摇醒菊。
菊走了,很匆忙的样子,走的时候,菊紧紧地拥抱了慧,慧看见菊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慧没有看见菊。她问兵,菊今天请假了?兵抬头看了看慧,平静地说,是辞职了。菊上星期就递交了辞职申请,昨天批下来的,菊不让兵告诉慧。
慧开始流泪,默默的。
兵拉过慧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慧,别难过,菊应该过得很好,所以才离开了。兵安慰慧。兵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慧,这是菊给慧的:
慧,我的好姐妹,除了祝福你,我还能说些什么?慧,我的好姐妹,我走了,也许我已经衣锦,但我却不能还乡了。好妹妹,除了祝福你,我对你已经没有更多的话了,因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保重,我的好姐妹。
慧的泪珠滴落在信纸上,蓝色的墨汁慢慢蕴染开去,渐渐变成一朵浅蓝色的花,象极了家乡质朴的野花。小的时候,慧与菊常常放学后手拉着手来到小镇后面的山坡上,那里,开放着许多这样的野花。慧和菊就采呀采,每次都要采上一大束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家乡的花,现在应该开得正浓吧?现在的菊,还会象自己一样喜欢着这样朴实无华的花朵吗?
兵在隔壁呕吐的次数明显地少了许多,兵回家的时间也早了许多。有时候,兵回家看见慧的屋子还亮着灯,就会来敲敲门,问,慧,你睡下了吗?慧总是回答,还没呢。这时候,即使慧已经睡下了,她也会很快地穿戴整齐,然后为兵开门。
菊走了,慧时常有一种孤独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象一朵野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的缝隙里悄悄开放,独立于城市的一切奢华与绚丽。没有人能走近她,只有兵才是自己在遥远城市里最亲近的人了。她想和兵多呆一会儿,哪怕什么也不说。
兵似乎懂得慧的心思,他开始陪着慧去广场看蓝天白云。有了兵陪在身边,慧觉得十分踏实,再不用担心夜间广场里的安全,慧开始留恋广场夏夜的清凉。兵就带着慧进了广场旁边的酒吧。酒吧里坐着些衣着时髦的男女,他们说笑着,言语动作都有些轻眺放肆。
慧紧紧攥着兵的手,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了。
慧怯怯地说,兵,我们走吧,我不想来这里。
兵就笑了,把手轻轻从慧的手心里抽出来,搂住了慧的肩头。兵凑近慧的耳朵,温柔地说,别怕,慧,有我在呢。
和慧在一起,兵从来不喝酒。兵和慧一样,也只是要了杯果汁。
夜渐渐深了。
广场上多了好些手持玫瑰的孩子。他们会走到每一对街头男女的面前,然后说,叔叔,买一枝玫瑰送阿姨吧。兵就买了一枝送给慧。慧觉得很突然,红着脸楞了好半天才接过去。兵又笑了,一枝花而已,至于嘛?等到哪天我送一颗钻戒给你,你又怎么样啊?
兵,你送东西很随便啊?
也不。到目前为止,花就送过你一人,钻戒嘛,一个也没送。
说着话的时候,兵收敛了笑容,眼神开始变得认真温柔起来。慧越来越觉得兵不象是哥哥了,那象什么呢?象,象男朋友!慧想着想着,心里猛地震动了一下,脸开始变得通红。夜色和昏黄的路灯替慧遮掩住了羞涩,但慧的手在兵的手心里颤抖得厉害。
慧的变化还是没能逃过兵。
慧,我喜欢你,你和菊不一样。你是我的好妹妹。
妹妹?只是妹妹吗?慧在心里问自己,兵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吗?菊?菊又怎么了?自从菊走了以后,慧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只是从销售组其他成员的目光中,慧能隐隐地感觉到她们对菊的鄙视。为什么要鄙视菊呢,就因为菊比她们都做得好吗?这不是明显的嫉妒吗?慧有时候在心里为菊忿忿不平。而兵呢,他为什么也要这么说呢?
我是好妹妹,难道菊就不是吗?菊究竟怎么了啊?你也讨厌菊吗?
兵沉默,然后说,我和菊是一样的,我没有资格讨厌她。
有菊的消息吗?我想知道菊过得怎么样。
没有。慧,假如你一辈子都不能衣锦还乡,你会后悔吗?
不。说明我自己太笨了吧。
兵笑了,抬起手来,轻轻掠开慧散于额前的发丝。
这半年来,兵升得很快,已经做到副总经理的位置了,公司给兵另外安排了一套住房,还配了一辆车。慧依然做着销售员,她做得很努力,尽一切办法留住每一位来咨询的准客户。但慧的业绩却一直上得很慢,不高也不低,总是冲不到前面去。
菊到公司不久就能做出那么好的业绩,兵也升得很快。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慧就对兵笑着说,自己可能真是太笨了。
兵没有笑,很严肃的样子。
兵说,慧,我们其实都不如你,你是长在深海的珊瑚,虽然是慢慢地积累着,却踏踏实实,美丽异常,一旦进入人们的视线,便会被爱不释手。而我和菊,是浮在水面的萍,是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慧,我和菊一样,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兵的双眼望着前方,很空洞。那很伤感的样子,是慧从来没见过的。
做了副总经理的兵从慧的隔壁搬走了,慧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她没有问过,兵也没有说过。做了副总的兵似乎也更忙了。一个多月了,慧从来没在上班之外的时间看见过他。由于兵现在的办公室与慧的办公室隔着一幢楼,就是在上班的时间里,慧看见兵的机会也极少。
下班回到家,慧有时候觉得特别地孤独,就给兵打手机,想和兵说说话。有时候,兵的手机是关上的;有时候,兵会立即接听;大多数时候,兵的手机在响过一声后,就被断掉了。不过,不管过了多久,兵每次总会给慧回一个电话来。
兵好象不太方便接听自己的电话吧?慧忧郁地想。然后,慧就很少给兵打电话了。慧不给兵打电话的时候,兵打给慧的电话却又多了起来。
一个周末,兵在电话里哽噎着,慧,菊出事了,菊死了,自杀。
慧就怔怔地盯着前方,象个傻子。
兵来到慧的屋子,他拥着不住流泪的慧,眼圈红红的。
兵,不是真的。你不知道菊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菊的消息?你不是告诉过我,你不知道菊的消息吗?你又怎么知道了?菊那么漂亮,她怎么会去死?老天怎么忍心让她死去?这不是真的,兵,你是不知道的。
慧哭倒在兵的怀里,她不要相信这个事实。
是真的,慧,菊被一个富商包养起来了,包括她的销售业绩也是富商出面做出来的。慧,我们都爱你,我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不,菊没有死。她不是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能衣锦还乡吗?不,菊不会去死的。她现在有钱了,她才不会去死呢。兵,你是在骗我,你是在骗我!
兵把慧拥进怀里,紧紧地。兵也哭了,哭得相当地伤心,慧第一次看见兵落泪。
无论慧如何地不愿意相信,一切,终归无法改变。菊躺在水晶棺里,静静地。菊的脸庞上了精致的妆容,依旧显得十分美丽。在菊身体的四围洒落着许多鲜艳的花朵,灵堂内弥漫着浮华的气息。
菊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布置?或者,菊依旧喜欢家乡山坡不知名的蓝色野花?慧已经无法获知菊的真实想法,她只是感觉到,菊孤独地躺在水晶棺里,显得那么地凄凉和落寂,与外界的一切奢华与喧嚣都毫不相干。
菊走了,再也无法回来。
整整半年,慧都沉在深深地痛楚里,但希望,依旧不灭。慧拼命地工作,她更加地渴盼着成功,她想让菊知道,她们其实是可以成功的。
她想以自己的行动来告慰菊的魂灵。
冬天渐渐到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慧的悲伤慢慢转变成了工作动力。慧对公司所有的房地产都已经非常熟悉,她自创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销售策略:对顾客的不同需求,推荐公司的不同房屋套型。慧和别的销售员有一个根本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对房屋的介绍公正客观,除了房屋优点的介绍,她还对客户介绍房屋本身所存有的缺点,以及这些缺点可能带来的后续麻烦。
慧的诚信,为她自己赢得了很多顾客。慧的销售业绩渐渐挺进到前面几位。
现在,公司开始进入销售旺季,老总红飞到国外去洽谈一个什么项目了。公司里上上下下都在传说红要结婚了。有一次兵给慧打电话,慧不经意地对兵说起,兵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说,对。说完,兵就挂了电话。后来,兵就再没有主动给慧打过电话了。
公司的每个员工都很忙,都想趁着旺季红红火火地烧上一把。慧也不例外,她的计划书已经改了好几遍,却总觉得还不够好。
成天地忙着,即使没有兵的电话,慧也不觉得日子难捱了。
有一天夜里,慧正在修改计划书内容,兵突然给慧打来电话。很久没接到兵的电话了,慧有些意外。
兵显然喝醉了,口齿不清地说,慧,我其实真正爱的是你,很爱。你知道吗?很爱很爱,真的,慧,我爱你,比爱她更爱!可是,我和菊是一种人,我们想要衣锦还乡。你知道吗,慧?衣锦还乡!你懂吗?你理解我吗?
我懂的,兵。我也想要衣锦还乡,所以,我很努力啊。
你不懂的,慧,你是最纯洁的女子,你不会懂的。
兵都扯了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事啊,慧是真的不懂了。她很担心兵。
兵,你还好吗?你是不是醉得太狠了?你在哪里,有朋友陪着吗?
我不好。慧,我一个人在家,我很想见到你,很想。慧,你能来看看我吗?现在,就现在。
兵住在银座花园里,那是本市的高档小区。小区内不仅绿化面积很大、绿化也做得相当好,而且还有很宽阔的公共休憩地:人造溪流、仿古亭子、独木小桥,小型水瀑、假山。所有的楼群都掩映在绿树红花、假山亭台之内。慧觉得,如果除去这些楼群,这里更象是一处风景地带。
慧跟着保安,在绿地与楼群间穿行,绕了好几个弯才来到了兵所在的那幢楼前。兵住在四楼A座,慧按了大楼的单元门按钮。
兵,请开门,我来了。
慧,是你吗?你真来了?我要下来接你,亲自来。
单元门开了,慧径自向楼上走去。兵在三楼的楼道上接住了慧,兵真的醉得不轻,他一把将慧抱进怀里。慧毫无思想准备,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本能地推开了兵。
慧扶着兵进了屋,屋子里充溢着浓浓的酒香,茶几上还摆放着酒杯以及几只空酒瓶。兵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搂着慧的肩头,象平时那样。
轻轻掰开兵搭在肩上的手,慧去打了些水来,正弯腰准备给兵洗脸,兵一把就抓住了慧的手。
慧,我不想失去你,不想。但是,我就要失去你了,我就要连机会都没有了。
兵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塞到慧的手里。
慧,这是我送你的钻戒,我说过要送你的。我已经买了很久了,你,现在就戴上,现在就戴,现在。兵说着说着,仰头靠在慧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慧想,先让他去床上睡一觉可能会好些。当慧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一张大大的婚纱照显眼地挂在兵双人床的床头上。照片上那两个人,慧都认识,一个是兵,一个是女老总红。
原来,女老总红要嫁的人是兵!
慧的脑子瞬时空白一片。
慧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兵回到家的。当晚,慧躺在床上彻夜难眠,她以为自己一直是把兵当作哥哥的,到了关键时刻,她才明白,她和兵之间远远不是妹妹和哥哥的关系。在她心里,兵应该是,她的,心上人。慧为什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但是,假如没有忽略这一点又有什么用呢?慧知道,她是没法和红相比的,她们之间一点可比性也没有,除了,她爱兵,兵也爱她。
兵说过他要衣锦还乡。这一点,红是可以帮他实现的,慧却不能。对了,衣锦还乡!慧想起来了,菊说过她自己已经衣锦却不能还乡了。菊呢?菊在哪里呢?菊匆匆离开了她,兵下个月也就要结婚,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只剩下了慧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一夜,慧哭了很久。
十二月底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清晨的城市被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中。慧坐在公车里向外探望,她发现,外面的世界一片迷茫,就象她此刻的心。下了公车,慧向办公区一路小跑过来,背心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今天有个客户一早就要来,是昨天就与慧约好了的。慧昨夜一宿未眠,到了清晨竟迷迷糊糊地睡过了头。慧怕迟到,失了诚信,所以赶得很匆忙,匆忙得没有听见兵在她的身后叫她。
电梯门正要关上。慧喘着粗气冲了进去。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霎那,慧看见兵正气喘吁吁地冲自己挥着手,似乎是在叫她出来,又似乎是在向她挥别。
慧陪客户看过房子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拆开外包装纸,慧的手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呈现在她面前的这只檀木色心形小盒子,正是昨天晚上兵给她的那只。她恍惚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好象是放在兵的床头上了。这么早,兵是去哪里找的包装店?慧不知道,她也不想去问。慧想,离兵远一些、再远一些,给他一个宽松的空间吧。
慧的辞职报告交上去半个月了,总是迟迟不见批下来。慧不得不去见兵。
兵,我决定辞职,即使你不批,我也要走。
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慧?留下来吧,我可以帮助你的,我可以帮助你成功。
兵,你成功了吗?
兵沉默。
在兵结婚的前一个星期,慧换了新的手机卡,删除了兵的手机号,除了小心收藏着那只檀木盒子,以及盒子里还未绽放就已经枯萎的爱情。慧把对兵深深的思念和淡淡的忧虑严严地锁进了心底。
慧走了,去了另一座城市的另一家房地产公司。已经有了销售经验的慧很快就在新公司里展露出非凡的销售才能。慧得到了上司的赏识,不久就升任销售组领班,又过了半年,慧被提升到销售部主管的位置。慧将自己诚信销售策略传染给全公司的职员,公司的销售业绩突飞猛进,慧在本行业的名声越来越大。凭着自身的实力,慧也做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
公司发展很迅速,拓展了不少的新业务。慧开始为子公司招兵买马。
在一叠申请应聘工程副总指挥的档案里,慧意外的发现了兵。慧知道,兵是优秀的,但是,兵确实是失败了,他的选择就注定他无法获得成功。
慧没有录用兵,她约他出来。她打开那只檀木盒子,钻戒,在水吧暧昧的灯光里依旧闪烁着不变地光芒。
兵,我一直都很喜欢它,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慧,忘了吧。
不,兵,我对它的喜欢不亚于菊。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慧。
兵,我也曾经一无所有,那时候,你比我优秀很多。
慧伸出手,轻轻拉过兵的手来,她把那只檀木盒子小心地放于兵的手心。兵,记着,一年后的今天,我要你重新把它给我,我要你亲手把戒指给我戴上。兵,我相信你能。
一年后,慧的手指上有钻戒在闪耀着永恒的光芒。
两年后,慧和兵结婚了。新婚的第二天,慧和兵就回到了曾经的城市,他们跑了许多鲜花店,最后终于买到了一大束淡蓝色的山花,他们去看了菊,把花轻轻摆放在菊的墓前。
慧挽着兵的胳膊走在曾经的广场上。抬头,慧看见广场的上空依旧是一片湛蓝的天,天上依旧飘动着丝般轻盈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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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u hold the key to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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