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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太平间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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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8/21 18:22:58 人气:116 楼主
太平间守望者

  对我来说,学医是一个错误,学外科尤其是一个错误。我不喜欢手术台,因为那是一个太接近死神的地方。在那里,我总会目睹许多细菌和癌细胞,在人的躯体里欢快奔走。手术刀的光亮一闪而过,伤口象火红的鲜花,刹那间怒放。而那时,死神的阴影始终在无影灯后若即若离。死神象蛇一样阴冷地笑着,盘旋在手术的整个漫长过程之中,细细玩味着病人的苦痛。至于手术室里那些麻木的医生的眼神,那些压抑的沉重喘息,那些冷酷的银色器皿,那些刀器碰撞的冰凉的声响,甚至那些从割开的血管里汩汩流出的红色液体……这一切,都令我无法忍受。而手术室外,那些病人家属晦涩灰暗的面容,总会夹杂着福尔马林腐朽潮湿的气味,弥漫于医院幽长阴郁的走廊,令我不寒而栗。于是,分配到医院那年,我坚定地放弃了前途光明的外科医生职业,主动要求在医院当一个太平间看守人。

  太平间里虽然也有死亡的阴影,但那都是死神已经光顾过的尸体。死神早已经离弃了那些死者,他只带走他们的精神。没有了精神的世界,总是特别的宁静。可以让我的心,也宁静起来。一般说来,我的工作总是相当轻松的,我为那些死去的肉体,做一些简单的清理,整理一下遗容,除此之外,我还要看护它们,另外,就是打扫一下太平间了。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扫的,那里其实很干净。

  这个太平间除了我,还有一个老看守人,大家喊他老孙头。老孙头虽然年近六十,但据说在朝鲜战争中当过军医,身材异常高大,十分壮实,普通的两三个小伙子,一起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老孙头的任务主要是晚上守夜。他没有老婆,似乎也没有后代,反正我从来没见有什么亲戚来找过他。平时,他十分沉默寡言,惟有在喝了酒之后,才多一些言语。
  
  絮絮叨叨的述说
  
  一个月后,我和老孙头逐渐熟悉起来。在心底里,我一直隐隐约约地对他有几分同情,毕竟他是一个孤老头子啊。所以,拿到我的第一个月工资,我便买了瓶二锅头和一斤猪头肉,又称了点花生胡豆,请老孙头喝酒。人常道,酒后吐真言,三杯烈酒入肠,老孙头便絮絮叨叨地对我讲开了他的伤心事。原来,他曾经是个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曾经也有过一个美好的家庭。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他的妻子带着儿子乘船到三峡旅游时,船翻了,命运使他的妻儿在一刹那间便离他而去,连尸骨都未能让他看到……从此,他对什么都丧失了兴致,成天精神恍惚,做手术老出差错,后来干脆就来守太平间,乐得清静。“

  老孙头猛地干了一大口酒,说,一守就是二十多年,实话跟你讲,这里面的故事,还真不少哩。他莫名地笑了一下,似乎醉意渐浓。

   故事?我好奇地问,都有些什么故事?

  我一问,老孙头却又突然闭了嘴。然而,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软磨硬泡,又是敬酒,又是递烟,老孙头终于勉强开了口。

    故事,就是从这个医院和一个三口之家开始的……
   
  二十多年前,这医院里有一个外科医生,姓什么,就没必要说了,反正也就是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干脆就简单地叫他外科医生吧。他医术高明,是全市有名的一把刀。他的妻子,是市报社的记者,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他们还有个人5岁的儿子,很乖……

  他们的日子素来平静而祥和,直到有一个夜晚,一切突然似乎有了些说不清的变化。那天夜里,外科医生拖着沉重的步子,很晚很晚,才从手术室回来。他满面憔悴,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又象是刚刚经历一个巨大的变故。

   怎么了?他妻子拿着热毛巾过来,体贴地问,又有一大堆病人?

  然而,外科医生似乎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嘴唇翕动了一下,说,是啊……可把我给累坏了。似乎是自我表现解嘲,他缓缓摇了摇头,说,我真怀疑当初选择当外科医生,到底是不是昏了头。老是不能在家陪你,只要有手术,家里天大的事也顾不上,唉,真想找颗后悔药吃。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辛苦。她妻子总是这么贤惠,她象安抚着一个孩子那样,柔声地说,可是你救过那么多人,他们都那么感激你,好了,别想太多了,我去把饭菜给你热热。

  不用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哦,不,我刚刚顺路在街上吃过了。现在我只想睡觉……外科医生说。
  
    第二天,外科医生的妻子来到报社,听同事说起最新的本市新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昨晚,市里的一个大人物,手术失败,死在了手术台上。主刀的医生,正是她的丈夫。

  没事的,谁能保证每次手术都成功啊,这种意外每个医院不都多的是吗?何况,那些当官的,死几个也好,给别人让出位子来,哈哈,加快人事流动嘛……同事们打着趣,这么安慰着她,没有人怪你丈夫,你也别当一回事啊……

  但是,她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因为,以前她的丈夫在家里,什么样的事都会告诉她,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回他太沮丧了吧,毕竟,这是他主刀以来,第一个死在他的手术台上的病人。于是,她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想。

    可是,自从那一天起,怪事就接二连三地来了。
  
  隐隐约约的血迹
  
   说到这里,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孙头猛地停了嘴。

  哎,都是陈年老帐了,有什么说头。他叹了一口气,任我怎么问个不休,也不再讲下去了。但愈是如此,我就愈是好奇,一连几天,老想着这故事。最后,还是痛下决心,决定再掏点钱,请老孙头喝点酒,只要他喝醉了,不怕他不讲。

  果然不出所料,酒过三巡,老孙头终于又打开了话闸子,接着上次的讲了下去:
  
    那以后,外科医生就经常很晚才回家。一天,又是差不多凌晨1点,外科医生打开门进来,发现他妻子没有睡,守在那里。

  你真的……没事?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无意之中,她看见他衣服上,隐隐约约地有一些血迹,脸上也有。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她感到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哦?大概是换下手术服时擦上的吧?他的脸上微微地变暗,仿佛夜空里飘过厚重的云朵,在月光下的旷野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他搪塞着,反问她,你怎么还没睡?不是告诉你不用等我了吗?他说,这段时间手术很多,我以后可能都不回家吃饭了。

   我担心……你,她说,她的心突然不安地狂跳起来……
  
   终于到了周末,他们一家三口都呆在了家里。

   太好了,爸爸终于可以在家吃顿饭了!他的儿子高兴地嚷嚷开了。

  我为你卤了你最爱吃的猪耳朵!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外科医生的妻子也似乎愁眉尽展,她兴致勃勃地在厨房准备。过了一会儿,便端着热气腾腾的卤肉出来,先用筷子夹了一块,塞到丈夫的嘴里。

  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她温柔地看着他。然而,他却皱起了眉头,说,嗯……我不想扫你的兴,可是,你的水平的确……大不如从前了。你不觉得这些肉卤得太熟过头了吗?

  是吗?她显然不相信,自己尝了一口,正好呀,卤熟了才进味,你以前最爱这么吃了……

  唉,看来,当外科医生实在太忙,我陪你的时间的确是太少了,弄得你不仅……还把我喜欢的口味也搞错了,我明明不喜欢卤肉,你怎么忘了?他的声音突然变的冰冷……

  我不仅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他的妻子声音颤栗起来,好象是很生气,又好象是……那一瞬间,他俩的目光陡然碰撞,又迅速惊慌失措地避开。外科医生心里突然隐隐约约涌起一阵痛楚,如同一滴浓黑的墨汁,掉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地扩散……或许是为了化解这痛楚,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拿了一块新鲜猪肉,在锅上只随意地贴了两下,就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生猪肉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子上,异常怪异,令她的妻子和儿子在一旁不知所措……

  瞧,这样做才好吃呢。外科医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要舒缓这尴尬的气氛,但他却又不可抑制地再度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他的手术异常成功,早早便顺利完成,他高兴得没打电话便往家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但是,当他以握惯了手术刀的灵巧的手轻轻打开家门,走近虚掩的卧室时,突然,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剧烈的喘息,一种不言而喻的阴谋象四月的微风,正拂过他的房间,也拂了他几乎要失血的空白的头颅,微风乍暖还寒,令他无所适从……迟疑了八九秒钟,他决定离开,他再次以一个外科医生的轻盈敏捷,轻轻地关好门,消逝在漆黑的楼梯里,如同他根本就未曾回来……

  生活总是这样,我们以为他们这个幸福的家庭平静日子的消逝,开端于外科医生手术失败的那个他很晚才回来的怪异的夜里,但其实,早在那之前的另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那个他手术特别成功的提前回家的夜晚,那个他不那么累的夜晚,一切的宁静,其实已经飘逝而去,永不再来……
  
  迷迷糊糊的身影
  
  说着说着,老孙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一看,原来我光盼着他讲故事,一个劲地给他灌酒,结果他喝得太多,竟然醉得没有张口的力气了。我把他扶到他那张小床上,有点后悔:今晚,不仅浪费了太多的酒,而且弄得老孙头没法守夜了。看来,只有我替他守一晚了。

  虽说我来太平间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晚上守夜,倒还是第一次,我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我先是绕着太平间,四处转了转。我突然发现,白天里的医院和夜晚的医院是不大一样的。苔藓和地衣,在没有阳光的冰冷地带疯狂滋长。医院潮湿的水房散发着霉味,洗手池上铺着的瓷砖早已全部发黄……一切显得没有生命的激情,每一块地方都残留着死亡的痕迹,而这些,我在白天时却都丝毫未曾察觉。

  转了几圈,越来越头昏眼花,我刚才陪着老孙头也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力发作,也有些浑身无力起来。我只好端起一张椅子,放在太平间门口,一屁股坐在上面,倚着椅背,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象有个身影向我走来,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渐渐地,她走近了我,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却让我一下子明白,她就是死神。我仔细地打量着死神,发觉她的面孔并不像传说中那般邪恶。她很美丽,也很年轻,她的唇边,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温情脉脉,令人恍然。象是一个温柔的情人,象是天使……死神用她光洁的手指,抚摸我的下巴,抚摸我的脖子,象是我才出生时妈妈抚摸着我那般。她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掠过我的皮肤,仿佛城市黑色的夜空里飞过的夜鸟,羽翼轻柔……然后,慢慢地,她的手在我的脖子上驻留,缓缓地收紧,我感到一阵阵窒息,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死神,在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我,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二天,我一直回忆着那个梦境,我想,我的确看见了死神。我感到一种恐惧,但同时,我似乎更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甚至期待着再看到她一次。就象对老孙头讲的故事一样的感觉:我越来越觉得,老孙头的那个故事透着一股阴郁的恐怖味道,邪气逼人,它使我想要逃避,却又在试图逃避的过程里,越陷越深。或许,恐怖家象宇宙中的黑洞,它隐秘地藏于人心中无尽黑暗之处,无法描述,却有着黑洞般无法抗拒的巨大引力。

  所以,虽然我已经有些不太想继续听老孙头的故事了,但没过几天,却忍不住又买了一瓶酒,套老孙头的话。酒喝半醉,老孙头终于又接着讲了下去:
  
   ……过了几天,外科医生的行为,更加奇怪了。不仅每天几乎凌晨才到家,而且每次回来,身上总是沾着许多鲜血。甚至,他后来干脆就根本不吃熟食了。而他手术的失败率,也越来越高。不少他经手的病人,都因手术失败而死亡。更奇怪的是,那些病人的尸体,在手术后总是会丢失一些器官,要么少了一片肺,要么少了半边心脏。只不过,开始一直没有人注意,是啊,谁会专门凑过去看死者少了什么内脏呢?大家想都不会往那方向想啊。

  最痛苦的莫过于外科医生的妻子,她越来越恐惧不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是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深想这件事。但她知道,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又是一个周末,外科医生没去上班。一家人在家里吃午餐。

  太好了,爸爸,你可以永远这么陪着我和妈妈吗?儿子天真烂漫地笑着,奶声奶气地说。听着这童稚的声音,她妻子憔悴的脸上,不禁也浮出了笑容。然而,外科医生却依然满脸木然。甚至有些焦躁起来,用筷子不耐烦地扒了扒盘子里的熟食,便闷着头到厨房去了。

   但是,这一次,他妻子早有准备,特意把厨房里的生肉都煮熟了。

  怎么没有肉?怎么没有肉?外科医生歇斯底厉地大吼起来。他象一匹孤独的狼,在绝望地嚎叫,吓得他的妻儿,都抱头哭了起来。

  或许是亲人的哭声打动了他,外科医生终于又坐到餐桌旁。勉强地夹起一块熟肉,似乎很艰难地吃了起来。但是,吃着吃着,可怕的事发生了:外科医生的一只耳朵,突然从脸上掉到了盘子里,而他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用筷子夹起自己的耳朵,就送到嘴里送。可是他的小儿子看到了,显然十分害怕,战战兢兢地说,爸……爸爸,你……你的耳朵,你吃了你的耳朵。

  小孩子怎么尽胡说,你眼花了。外科医生不理会儿子的话。接着,他的左眼珠也滚落到盘子里,他照样又夹起来吃了。

  哇啊,妈妈,爸爸他吃自己的眼睛!儿子哭了起来。外科医生的妻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觉得自己好像被绑起来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傻小子,小孩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而且还撒谎,这么小就这么坏,将来岂不成了社会的祸害?还不如弄死你,免得你将来害人,免得你长大了去乱来,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外科医生对自己的儿子大喊大叫起来,并且突然拿起手里的筷子,凶狠地插进了自己儿子的眼窝里。鲜血顿时像喷泉一样飞射出来。紧接着,外科医生迅速剜出儿子的眼珠,放进嘴里吃掉了。

  再然后,就轮到了他的妻子,她已经被吓呆了,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轻而易举地,他便切下了她的手指,放入嘴里。嘣哧,嘣哧,就象嚼蚕豆一般,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吃了好几个小时,面对两具连一丁点儿肉筋都被他刮下来吃掉的干干净净的骨骸,他终于吃无可吃。此时,已是凌晨,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睡意朦胧地把妻儿的残肢深埋地下,他记得仿佛是埋在一株夹竹桃下,那株夹竹桃后来便更茂密了……

  此后,外科医生对所有的人说,他的妻儿乘船旅游时,遭遇横祸,尸骨无存……
  
  太平间里的守望
  
  故事讲到这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要上趟厕所,我搪塞着对老孙头说,然后拉开门,向厕所走去。

  厕所在太平间的尽头,途中要经过一张张陈放着尸体的铁架床。虽然我是学医的,亲手解剖过人的尸体,但此时却突然感到,似乎从内心深处那无边的黑暗中,阵阵袭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尽可能地放慢放轻脚步,似乎是唯恐惊醒那些死者。但是,偏偏一不小心,我被什么拌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我伸手撑去,刚好按在一具尸体冰凉的脸上,确切地说,按在他冰凉的嘴巴上……在那一刻,我觉得这尸体似乎立即就要张开僵硬的嘴,将我的手吃下去。我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同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心。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冲刷着自己的手掌、手心、手背、手腕、弧口、指尖……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太平间的另一头传来。我关掉水龙头,四周陡然静得吓人,只有那缓缓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寂寞而冷酷地呻吟。我循声望去,太平间里的灯光异常昏黄,硕大的飞蛾狂燥地围着灯泡飞舞,在太平间的地板上投下剧烈晃动的黑色斑点。我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一步步向那排铁架床走去,那分明就是老孙头。老孙头跟了过来!

  只见老孙头走到一具女尸旁,掀开白色的盖布,俯下身去。随后,我看到了我一生中最恶心而可怕的事情:老孙头捧起尸体的头,对着尸体的脸先是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后象发情的狗一样又啃又舔,颤颤微微地,他脱光女尸的寿衣,随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上去,他的身体象一条起伏的尺蠖,在尸体上机械地原地爬行,过了好一阵,才终于平息……我刚刚缓过气来,突然,白光一闪,老孙头掏出一把手术刀,插进尸体的胸口,从里面把胸腔切开,然后,老孙头抓起尸体的心脏,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呱唧……呱唧……整个太平间都是恶心的臭味儿和这可怕的声响。我的心里涌起潮水般的惊恐,赶紧关紧厕所的门,虚脱般靠在门背上,双腿发软。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我刚刚长嘘一口气,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把我从呆滞状态中惊醒。我竖起耳朵细听,分明是我靠着的这扇厕所的门,正被敲响!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冰凉的寒意立刻从门外面穿进来,迅速透过厚厚的门板,钻入我的背心,然后穿胸而过。门外肯定就是老孙头,拿着手术刀的老孙头!开门还是不开,此刻的确是个问题。我一时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只听嘭的一响,老孙头竟然开始撞厕所的门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更加不知所措,老孙头不停地撞,一次比一次猛烈。我大着胆子,从门上的玻璃窗往外看去,正好对着老孙头那张和平时极不一样的狰狞的脸。他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嘴角边上,还在淌着血水,正对着我无声地狞笑。

  我该怎么办?此刻,我守望在太平间潮湿阴暗的厕所里,完全失去了主张——上帝啊,你为什么要离弃我?——我突然记起,耶稣在被绞死前发出的,正是这一声绝望的呐喊。在这一瞬,我蓦然明白,原来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你,包括我,包括耶稣,甚至还包括有太平间里那一具具的尸体,都是太平间里的守望者。在我们漫长阴郁的一生中,除了守望,我们便一无所得,而我们最终守望到的,其实就是那命定的死亡。是啊,我的上帝,你给我们智慧,将我们命名为人,让我们来到世间,为欲望奔走呼号,终生不得解脱,而最后,你为什么又总要离弃我们?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7那个座位不能坐!!
相传有一间学校,其中的一间教室的一个座位位置长期是留空的;甚至连桌椅也不予设置。

  有人说曾有学生在那里离奇暴毙,因此猛鬼传闻不绝于耳。

  还有另一个更为诡异的传 闻,在近年间传得更为言犹耳,就是有人相信此位置乃是「魔鬼之位」,原因是这座位就是位于学校六楼的第六间课室中第六行的第六个座位,六六六六」,即是大魔鬼之数。

  学 校上上下下的人都称这座位为「魔鬼座位」,每有教师任职该班的班主任,都避免在该位置设立座位,以求安心。

  有一个故事,就是关于以上的「魔鬼座位」


第一节 - 教师无知起祸根

  林Sir是某中学的一位新任老师,由于思想新派,因此对该校的一切怪异传闻,都视为无稽之谈。

  一天,当林Sir途经一条走廊时,恰巧碰见满脸愁容的郭校长,于是上前欲了解一下。

  「郭校长,早晨。」林Sir走到郭校长面前问安。

  「啊,早晨。」郭校长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发现林Sir的存在,还微抖身子,吓了一跳。

  「校长,有甚么难题吗?」见校长如此的沉思懊恼,林Sir表现得很关切。校长长叹了一声,点头默认。

  「是有关六乙 班的。」校长带点无奈地说。

  六乙班的课室就是传闻声音不绝于耳的「魔鬼座位」之源头,学校所有人都闻之色变。林Sir听到校长之言后不其然应了一声。

  「那不就是Mis sMa作为班主任的班别吗?你为何不去与她商量?」林Sir觉得奇怪的问。

  「她今早 已向我请辞了。」校长从西服的暗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说,「她说不能忍受天天担惊受怕地教书,经过多天的考虑后,最后也要作离去的决定。唉,其后我曾与多位老师接触,都没有一个敢去代替MissMa的位置。」他说罢又懊恼的叹了一声。

  竟然为了一个不真实 的传闻而毅然辞职,林Sir对MissMa的态度感到既可笑又可悲。

  「校长,你若果 不嫌我教学经验尚浅的话,我愿意作为六乙班的班主任。」林Sir一时感触,便自动请缨。

  「那……」校长仍犹豫不决。

  「放心吧,教师的职责是要作育英才,无论多么的艰辛,我都会尽心尽力地教导任何一个学生的。」林Sir轻咬嘴唇,充满信心地说。

  校长闻 言后大觉欣慰,拍一拍林Sir的臂膀,鼓励的向他一笑。

  空堂时间,林Sir走到即将 任教的六乙班课室。由于MissMa的突然请辞,为了避免有人制造不必要的谣传,因此校方决定六乙班停课一天。故此即使是上课时间,课室内半个人影也没有。

  林Sir走 进课室,在教师桌与黑板之间的空间徘徊了一会儿后,发现在学生的座位行列中,其中一个是空置的,心想难道这就是校内上上下下都传得如雷贯耳的「魔鬼座位」吗?

  他瞧着那 个空置了的座位,心想为了这一个毫无根据的谣传,堂堂一间学校竟然这样迷信的、刻意的避讳怕事?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他心里满不是味儿。

  就在欲发一肚子的牢骚之时,他看见校工黄伯正经过走廊,于是主动上前与其接触。

  「黄伯。」林Sir突然从课室内走出来拦截住黄伯。

  「林Sir,你好。」黄伯初时有点愕然,跟接着便回复欢容对林Si r响应。

  「为甚么这间课室少了一个座位呢?」林Sir开门见山的指着那个空置的位置,黄伯望一望那间课室,之后面有难色地点一点头。

  「林Sir,你没有听过吗?」黄伯靠近林Sir,「那个是『魔鬼座位』哩!听闻曾有数个学生坐过该位置,不出数天便遭逢厄运,自此校方决定以后都不会在该位置设置座位。」他在林Sir耳边轻声地说。

  「 那有没有真凭实据或是有关文件历案来证实此事?」林Sir反问黄伯。

  「那倒没有。」 黄伯耸一耸肩说。

  「荒谬!现在已经是廿一世纪,堂堂一间学校竟还有如此妖言惑众之说?学校是学生吸取知识的地方,怎地会沦为捉邪驱鬼之流?被外间的人听进耳中是多么的可笑!」林Sir一肚子气,连珠爆发地直斥其非。

  黄伯被骂得低头不语。

  「替我在那位 置加设座位。」林Sir板起脸,指着那个位置说。

  「那……」黄伯面带犹豫。

  「那你去 还是不去?」还未等黄伯说完,林Sir便加重语气的问。

  「好吧,」黄伯挥一挥手,欲遏止林Sir的怒气,「加便加吧,但你好自为之。」他一边从林Sir身边走去一边嘀咕着。

  林Sir闷哼了一声,看着黄伯稍为瑟缩的背影,不断不屑的摇着头。



第二节 - 课堂魔鬼缠学生

  翌日,六乙班复课。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姓林,原本你们的班主任MissMa因家中发生大事而突然辞了职,我是来代替她的,以后我便是你们的班主任。」林Sir向各同学自我介绍。

  学生们听了林Sir之言后,反应平静,似乎并没因 MissMa的请辞而惊讶。

  林Sir亦不禁对学生们出奇平伏的情绪暗自错愕。然而当他看见那加设了的座位仍然留空着,不经意的皱一皱眉,感到有点怨恼。

  「后方的同学为 何不坐前一点呢?这会较容易听课的。」林Sir对坐在「魔鬼座位」后面的陈伟明说。

  「 林Sir,那个座位是不祥的,传闻每有学生坐过这个座位后便会遇上不幸的事情。我,我不敢坐在那里。」陈伟明结口结舌的解释。

  「传闻?那末即是未经证实的谣言吧?」林 Sir语气带点责问,所有学生立时默不作声。

  「你们已是中六的学生了,干吗仍然像个无知小孩般人云亦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读来的难道只是一堆怪力乱神吗?你们是社会未来的栋梁,思想一定要理性和科学化的,才能一展所长,贡献社会,知道吗?」他怒不可遏,不停地以重语气责备学生们。

  纵然厉言棒喝,学生们始终不敢轻举妄动,课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若有同学愿意一试,那便是有胆色之人。」林Sir转施软计,指向「魔鬼座位」说,欲激发学生们的争胜之心。这招果然有效,林Sir说罢便有人自告奋勇。

  「让我来坐吧,林Sir。」黄小玲霍地站起来,主动作出要求。

  黄小玲是班中的活跃份 子,出名是胆大包天的,她一直都对这「魔鬼座位」十分好奇,雀雀欲试一坐滋味,但碍于校内人人都对此传闻极之避忌,因而一直都不敢向他人提出,如今在林Sir给予的大好机会下,顺便表现一下自己。

  林Sir伸手指向「魔鬼座位」处,示意批准黄小玲更换座位。她于是拿起书包,二话不说的便坐到「魔鬼座位」的座椅上。

  甫坐上座位,黄小玲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恐怖的笑声,由于笑声太过使人毛骨悚然,如直接刺进人的心坎中,因此即使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亦不其然心神荡漾,几乎打了一个寒颤,不过她紧握双拳,遏力压抑心中的恐惧,不使其它人发觉她胆怯。

  然而不消一分钟的剎那,一直端坐着的黄小玲突然猛力的一震。这震动非同小可,震得桌椅铿锵作响,就连坐在前后双方的同学们亦感受到震动,正在讲学的林Sir也被注意过来。

  「妳怎么了?」坐在黄小玲前方的何美婷转身问她。:黄小玲低下头没有反应,其长发不知何时已被放在她的面前,使何美婷看不清楚其容貌。

  她没有回答何美婷的问题,只是不停地在低吟着,吟声更是与她原本的声音绝不相配的低沉。

  同时课室内的灯光忽然一闪,所有窗口顿时一起迅速地关上,发出隆然巨响。尔时阴风大作,黄小玲的头发被吹起。

  「哗!魔鬼啊!」一直看着黄小玲的何美婷正面的看见她面部变化,何美婷见她双眼发出诡异的红光,不由得惊恐莫名,失声大叫。

  「魔鬼啊!魔鬼杀人啊!」随着何美婷惨厉的叫声,加上已把不少学生们的桌子上的东西吹得东歪西倒的猛烈阴风,学生间迅即感染了对魔鬼恐惧的意识,纷纷被吓得理智全失。



第三节 - 校长魔鬼正邪决

  有学生离座狂奔逃离,其它的亦如蜂涌般争先恐后地逃出课室。

  「各 位同学冷静点吧,冷静一点吧!」林Sir虽然吃紧地保持冷静,但是仍不能制止学生们的恐惧,连跑带奔的逃出课室。

  直到最后一个同学都逃去之后,课室的大门突然猛力地闭上,同时室内的阴风亦变得更加猛烈,猛烈得使林Sir寸步难行。光管逐一应声爆裂,室内顿变昏暗。

  黄小玲的头发被吹得向后飘起,面貌已变得狰狞恐怖,身上还隐隐发出惨绿光芒。她跃到「魔鬼座位」的桌子上站起来,向林Sir咧嘴而笑,笑声是直教使人心脏麻痹的低沉响亮。

  林Sir被吓至心胆俱裂,眼巴巴地看着在那个恐怖的黄小玲周遭胡撞乱飞的物件,犹如处身地狱。

  「哈……我死恶狄斯终于复活了!」「黄小玲」朝天狂笑,笑得身躯也在震动。

  死恶狄斯?难道真的是魔鬼?林Sir当真不可置信。对于连说话也不能的他,只能张大嘴巴,满脸惶恐。

  「为了感谢你释放了我,」「她」掀起嘴角,阴森的一笑,「你就做我第一个祭品吧!」说罢「她」快速地一跃,竟一跃便跳到他面前,凌空一手捏着他的喉头,站到教师桌上,「她」竟然可以单手便把高过「她」差不多一个头的他举上半空,更能轻松地狂笑着。

  他简直被眼前脱离现实的情景弄得几乎精神崩溃,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他只有拼命用双手尝试摆脱「她」的手,但,拥有魔鬼力量的「她」,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常人又怎能抗衡。

  就在濒死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一股力量横空冲击,「她」怪叫了一声后迅即撒手退后,他才能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妖孽!不得放 肆!」来人正是郭校长,他闻得六乙班的学生们惊呼声之后,便立刻赶到现场,幸好他曾修习过有关捉鬼的法术,赶及暂时击退被魔鬼附身的黄小玲。

  「林Sir,你没有大碍吗 ?」校长退到林Sir身前问,一直盯着站在桌子上、异变了的她。

  「死恶狄斯……」几 乎吓呆了的林Sir只懂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异象,无意识地透出刚才「她」道出的一个陌生名字。

  「魔鬼死恶狄斯?幸好不是魔王撒旦。」校长轻吁了一口气,然而身处的环境不由他去放松。

  就在这一言一语间,被死恶狄斯附身的她右手一挥,一张椅子如炮弹般飞向离开了校长身后而欲夺门逃跑的林Sir,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他完全没有反抗意识,只懂呆站着等待被椅子重击的命运,幸好校长反应及时,狠力地把飞椅推去旁边墙上,大的撞击力使室内发出隆然巨响。

  校长接着迅速地在半空指划了一道隐形符咒,并把其射向「她」身上。估不到看似拥肿肥胖的他身手竟如此了得,「她」还未得及作出反应已硬生生地承接了符咒,当堂动弹不得,但阴风依然大作。

  「林Sir,不要再呆了,否则连小命也不保了!」校长趁暂时封锁着死恶狄斯行动的时候走近林Sir前方说。

  小命不保 ?这句话当即使林Sir清醒过来。他用力地摇一摇头,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没错,他要反守为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校长,我应该要怎样做?」林Sir抓着校长的手臂问。

  校长感到林Sir的手十分镇定,亦放心下来。

  「我暗自在那见鬼的座位底下设了封印。待会儿我与死恶狄斯搏斗之时,趁它不为意的时候,你便以最快速度奔去那座位之处并把放置椅子的位置之下的地板揭起,记着动作要快,知道吗?」校长低声的在林Sir 耳畔说,一直留意着「她」的行动。

  当林Sir响应校长的同时,室内阴风突然变得猛烈,杂物亦应声乱起乱跌,原来「她」已冲破校长的封印,回复活动能力。

  「拿你两个的狗 命!」「她」双眼透出如鲜血般殷红的光芒,面孔扭曲得更加狰狞,以如从地狱来的声音向两人怒叱着,说罢便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扑过来。

  「去吧!」校长双手运起劲,一边朝「她」处跳去一边向林Sir发出行动令。

  正邪大战一触即发,「她」与校长甫一开始便斗得难分难解,双方必须聚精会神地应战,稍有差池就会被对方有机可乘,可能因此遭到惨败的命运,战况一时呈胶着状态。

  趁此大好良机林Sir即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到「魔鬼座位」处,然后移开椅子,跟着揭起那块比其它地板较松脱的地板,立刻有一道劲的金光向上射出。

  战斗到此时「她」已逐渐占了上风,校长且战且退。金光与「她」生性相克,「她」立即感到受威胁的压迫感,于是猛聚邪力,一记猛击击向校长处,已然筋疲力竭的校长那能抵挡得住那劲的一击?从使能硬生生的接过那记重击,他亦被震得飞弹到墙上,被撞得喉头一甜,口吐血丝,即告受了内伤。

  「先毙了你!」「她」见校长已是奄奄一息,于是转移目标,准备一招击杀毫无抵抗能力的林Sir。

  不幸中的大幸,校长仍然 清醒,他耗尽所余的力量,在她」转了身之时,从后向「她」打出一记锁印。「她」万料不到他仍能有如此的力量,正正的接了那一招,又一次被封锁着行动。「快……抱着她… …使她坐在封印之上……」校长勉力的对林Sir说,说罢再吐一口鲜血,晕倒地上。

  已 是满头大汗的林Sir立即把椅子移回原处,之后向还动弹不得的「她」扑过去,双手紧抱「她」的腰肢,跟着用尽全身气力,把「她」按到椅子上,行把「她」坐了下来,尔时整个课室仿似地震的猛烈一震,震得林Sir也被弹开数丈之外,抓住桌椅方能停止跌势。

  一阵恐怖的惨叫声仿如从黄小玲的身体内发出,隐隐夹杂着一句「我一定会回来」。林Sir定过神看着她的变化只见一条惨绿色的光晕从她的头顶射到封印之处,光晕过后她便如脱线风筝般软摊在椅子上。

  阴风随即停止,胡乱飞坠的杂物亦纷纷跌在地上,一切回复平静。隔了一刻,死里逃生的林Sir才敢开始移动,其仍然急促的喘气声,可知他刚才的经历是多么的恐怖吓人。

  「黄小玲,黄小玲。」林Sir一面走向黄小玲处一面叫唤着。但直至他走到她的身边,她依然全无反应。

  「黄小玲,妳怎么了?」他轻拍她的肩膊说。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的睁开眼,而身体也有点移动。

  本来他应可松一口气,然后 去查看受了伤的校长,然而她的行为,使他不能不去注意。

  「哈,哈……」她双目空泛的眼神,只懂流露出如此幼稚的笑声。

  「黄小玲,妳怎么了?可以说给我知是甚么的一回事吗?」他焦急地摇着她两肩问。

  然而无论他怎样推的拉的,她都只懂在傻笑,看来事情已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校长及黄小玲分别被送进医院救治,而林Sir替警方所录取的口供,尽是脱离现实而又发生了的事实,警方后来好像把案件当作精神病患者伤人事件处理,之后就不了了之。

  这次事件后,使一向对鬼神不加忌讳的林Sir对之完全改观。校长胸部受了一点撞击,休养了一个月后便康复出院,可以继续工作。

  而黄小玲,医 生说她脑部曾受过不可弥补的创伤,智力现今只如一个一岁小孩般,永不能复原,并且需要长期受人照顾。其家人闻言后伤心不已。

  看着黄小玲的家人如此难过,纵使他们明白这是一场意外,但一个芳华正值的少女就此断送一生,林Sir仍感到疚歉万分,一生留下永不磨灭的阴影。

  事后林Sir向校方请辞,之后不知去向。有人说他改名换姓,致力投身于协助弱智人士的社工工作。而校方其后把该课室永久封闭,六乙班改为浮动班别。

  所 以,若有人遇上类似的空置座位,请千万不要因好奇而尝试坐下,否则后果自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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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8/23 12:39:50 第1楼
Re:太平间守望者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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