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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6/17 19:53:19 人气: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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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故人来
我们同在一个星球,却在N多年前失散在不同的城市,因为爱,重新亲近。So Far,So Clear。 恰似故人来 乔洛走进程立言的诊所时程立言很是吃了一惊。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恍惚的神情,又有几分焦灼,眼睛却亮到逼人。 他轻轻地说:“程立言心理医生,你要帮我。” 立言看着他,叹了口气,乔洛一贯嬉笑,但一遇到严肃的事情,就叫她“程立言心理医生”。立言说:“你知道,我总是在这里的。” 多好笑,这话由一个女人说出来。可是,天知道立言爱乔洛。 他躺在立言昂贵的椅子上,脚架在软凳上,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 立言静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开口。 过了很久,他似乎睡着了,立言转身走到门口,让助手取消今天其他的约会。 转回身,乔洛忽然开口,声音非常困惑:“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会飞的人。”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立言一怔,随即温和地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我们都不曾了解,我也不能妄下断言。” 他转头看着立言:“那个人,是长翅膀的。” 立言知道现在不能表示出完全的相信,但也不能表示出完全的怀疑,而且她知道乔洛神经绝对坚强正常。她带着微微的震惊:“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乔洛怔怔地看她:“程立言,你记不记得我七年前出的一次错误?” 七年前乔洛尚在市立医院实习,当时他签字把一个死亡病人的全部资料借出,结果借阅人消失,资料跟着消失,为此乔洛受到处分。这是他的医生生涯中迄今为止所犯的惟一错误。 立言没有打断他,只是探询地望着他。 他转回头看着天花板,轻声说:“其实那次,我知道借出的资料是回不来的。”
那天晚上,应该说是半夜,救护车上抬下来一个男孩子,浑身是血,颅骨已经裂开。 然后是她,黑色长发纠缠,脸白如纸,一双绝顶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恳求。我的心当时就狠狠一震。 车头对撞,他为了保护她,拧转车头,故此重创是他。男孩子在照过X光后便被即刻送入手术室,彼时,已证实不治。 我站在主治医生身后,她低着头听宣布,抬眼,冰紫色大眼睛里满是没顶的哀恸悲伤,还有恳求,她在恳求,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哀哀恳求。我的心几乎颤抖起来,主治医生也呆住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明情况,告诉她回天乏术。然而她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们,那么深重的哀伤和越来越重的恳求,恳求我们救活他。 我们残忍地走开,她让路,然而我背后那双眼睛一直望着我们。 下班后,我实在忍不住,跑回去看。她仍然站在那里,垂着头,不动,不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充满内疚。于是我陪着她站在那里。 太阳慢慢升起来,终于,她动了一动,抬起头,我心里重重震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张脸,美,当然美到极点,可是相信我,我被震动的不是她的美,是她脸上深刻的绝望,就像一个行将没顶的溺水者,到了极点的绝望。 她低低地倾诉:“为什么?我找了这么久,为什么……”然后,她望着我,那双绝望的眼睛。 那男孩子没有亲人。于是,所有的事务由她带着苍白的脸一手办妥。我替她办理医院的所有手续,领尸体、火化、注销,我请了假,陪她。我知道这非常不正常不理智,可是我没有办法忽视她那双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半夜时时被它惊醒。 我痛恨自己竟帮不上半点忙。 七天后,她来找我,要求取回先前拍的X光片。我告诉她,只能取回一部分,另一部分可以借看不能取回,因为要存档。她看着我,用那双冰紫色眼睛看着我,我使劲挣扎,企图从这眼睛的海中拔足而出,然而如魔附骨,我是如此愿意沉溺。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细细看过那个男孩子的资料,X光片上,那男孩子的骨骼有一部分是跟人不一样的,他,他的背部骨头,类似鸟类,却又精致许多。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她。她再也没有出现,这七天时间仿佛从不曾存在。她像一个梦,一缕烟,从此消失。
程立言听完,仔细审视乔洛的神情,他虽然面带疑惑,但很显然并不是梦呓,她谨慎地开口:“那么最近,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 乔洛怅惘地微笑,非常动人:“我居然又见到了她。” 乔洛喜欢夜晚去城郊一个半荒废的小公园跑步,贪其安静。那天晚上,他坐在柳树阴影下休息,看到一幅奇景。 一只奇怪的白色大鸟从湖面远远飞过来,然后停在树枝上,面对圆月,却有雪白裙裾下垂,乌黑长发及膝,乔洛定睛,却发现,那是一个人!肩后两侧垂着雪白圆薄巨大的羽翼! 他霍地站起来。那女人慢慢回过脸,一张熟悉雪白的心型脸,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双疲倦、哀伤的冰紫色大眼睛。 她凝视他,似乎认出了他,犹疑一下,轻轻自树枝跃下,不,是飞下来,那雪白巨大的薄薄羽翼缓缓张开在如镜圆月下,足尖慢慢点地,轻柔如风站在他面前,羽翼慢慢敛起。 程立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乔洛,你在做梦?”她终于说出来。 乔洛忧伤地笑了笑:“程立言心理医生,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当年她拿走的X光片上,那男孩子的背部骨殖,是类似鸟类的。而且,我从来不看魔幻小说,有什么理由做这样的梦?” 程立言呆了一会儿,说:“好,那么,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乔洛说:“那天晚上她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马上又飞走了。后来我再去,没有再见到她。于是我到处查找她,发现,她每个星期都来你这里。” 程立言马上说:“我的病人资料不能透露。”她心里有不能形容的酸楚。认识乔洛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地爱他,以为他也明白,可是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且如此荒唐。 乔洛坐起来,轻声说:“我知道。可是,我只是想请求你,如果她有表示出要离开,你能不能留住她?她叫宁雨晨,也许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程立言一直有个奇怪的病人,她总是周三晚上来,戴着墨镜,来了就躺在那里睡,睡足三个小时起身走。程立言知道很多病人有怪癖,也由得她,只是耐心地等她有一天开口。 立言想了很久、很久。 那晚,当她躺下来时,立言终于开口:“乔小姐,你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名字,叫宁雨晨?” 她身子轻轻一震。 立言轻声说:“你不用害怕,我有一个朋友叫乔洛,他让我转告你,请别离开,请安心在这里生活。” 她坐起来,过半晌,慢慢摘掉墨镜。程立言倒吸一口气,这个人的清灵秀美,真非人类所有,她开始动摇,相信起乔洛的话来。 她忽然笑了,只觉满室光影微微一晃,冰紫色大眼睛轻轻闪动,透着灵逸和疲倦,她轻柔地说:“谢谢你。” 立言努力镇定下来,笑道:“是我谢谢你光顾我才对。” 她微微仰头,无声地叹一口气,歉意地:“我总是睡不好,可是不知为什么,在你这里却可以睡得很舒服。” 立言笑:“因为有很贵的收费。” 她又笑了,立言终于可以镇定地欣赏她的美,忽然她问:“乔小姐,乔洛说的话是真的?”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程立言不禁一怔,好一个不设防的女子。 她轻轻地说:“我可以感知你是善是恶。” 立言终于问出口:“那么你是谁?你不是人类?” 乔雨晨诧异而又了解地看着立言:“不,我当然是人类。”她走到立言的书架上找到立言的闲书《山海经》,翻出一段话:“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身生羽。”静静地看着立言:“人类的始祖,不仅仅只有猿猴。” 她接着说:“可是我们的生命虽然比较长,同类却越来越少。七年前,我所能找到的惟一同类为救我而死了。”她的眼中又露出深深的倦意,“我找了很多年,也很疲倦了,生命太长,太疲倦。” 立言打断她:“既然我们同是人类,那就不必分彼此。你也不用一定要找到同类这么固执,好好地享受生命的快乐不是更好?也许雨晨,你的同类明白这一点,在世界各个角落幸福地生活着呢。” 程立言坚定温和地看着她:“我们都是这个地球上的居民,我们只有一次生命,无论是长是短,尽我们的力量把它过得多姿多彩,不要辜负上苍给我们的恩泽。” 乔雨晨惊诧地看着立言,过了很久很久,她的脸上露出一点点轻松,程立言补一句:“向来无心插柳柳成阴,也许那个时候你可以轻轻松松找到同类呢。” 乔雨晨握住立言的手,垂下头,半晌,一滴泪水温暖地落到立言手上。 程立言有些心酸,有些安慰。她知道,她永远失去了乔洛,可是事实上,她得到过乔洛吗? 她很想很想再问一句:乔雨晨,你为什么选择姓乔,不再是以前的宁雨晨? 可是她也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她不必问。
乔洛和乔雨晨的婚礼上,雨晨的美丽震惊全场,然而那股深深的疲倦已渐渐消失,程立言深深拥抱他们。 然后,她取出红包,乔洛和雨晨一起来接,笑声中红包落地,立言嗔怪着低头去捡,一只手已先行捡起,立言抬头,一双明亮的笑眼迎向她,立言一怔,心里忽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那双明亮笑眼的主人看着立言,却调皮地对乔洛说:“乔洛老友,我可以约会这位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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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u hold the key to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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