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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5/6/6 11:41:35 人气: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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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莫些接近纯净的时刻
一
祖父小院的墙角有一丛窝竹。看到竹，很容易记起芦苇来，它们真的有些形似。清水哺出的芦苇，比起竹来更纤弱飘逸些，蒹葭苍苍，芦花荡荡，若隐若现中仿佛映出在水一方的“伊人”来。
若是苇喻伊人，那竹况君子更是理所当然的了。一丛竹，长到高些时，就不再并拢，自自然然地舒展延伸到四方。那竹并不笔直地坚硬地向上生长，而是弯曲成完美的弧线，甚至竹端略略地低垂了，于清秀修直之中多了几分婉约，我喜欢这竹的婉约，似乎它的亲切与轻柔，就在这微微的婉约的弯曲里。
竹是静的。就是在园林中，竹也不处在圃苑的中央，它默默立于角落，仿佛遗落于姹紫嫣红的春天之外的一个传说。我想，竹应该更偏爱这古褐老宅的院落的，应该这里才是它最本真的居所。它自上而下流动的是气清神定的淡定，笼罩着一种柔弱生刚强的品性，还有宁静而致远的情致。即使枝节间掺杂了一两片黄叶，也丝毫不损它的清容，就仿佛某位睿智沉默的哲人额头上淡淡的皱纹、眼神中轻微的沧伤。只有这黄叶，我对竹的感觉才更真实些，竹的那些青葱的枝叶，全都写着的闲雅与超然，离得再近，也有距离感。
我想竹是纯粹的生命。只生纤叶，不染繁花，一生清脆。风来了，叶子索索的细语，我能听到的是一片梵乐磬音，这一刻，我心中的那些波折慢慢熨服了，心中的那些展转也都慢慢融化了。静坐在一份安宁中，不知不觉，暮色渐起，月儿初升。
一场新雨过后，阳光格外干净耀眼。竹叶的尖梢，垂着那晶亮晶亮的水珠儿，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那颗颗珍珠牵扯着，凝视它似落非落的样子，宛如凝视着一张婴儿的脸，想流泪……
雨后的竹叶，片片都闪着生动的波光，亮得逼人的眼，我不敢太长久地凝视——它们如一双双流光的眼眸。竹在雨后所表现的欢悦，俨然某位一贯庄严清远的哲人，忽然灿然地微笑，露出那洁白的心情来。我想，竹也是有着一份不能具体触摸的妩媚多姿的激情的。诗里说：“山有多高，月就有多小，云有多重，愁就有多深。”可我眼里的竹，却适其反意，淡定有多稳，潜藏的热望就有多深。只是它一直将自己的热望纯化、淡化了……
二
换了一间新的办公室，在一楼，临窗发现一束绿花——是绿花，象花的形状，我断定它决不是花朵，而是绿的叶或草之类的。 风儿正起，那绿影儿，隐隐地现出绰约的神采，婀娜地轻摇。 半透明的花纹玻璃隔着，那草叶的绿影边缘漾出隐隐约约的晕圈，别有风致，楚楚动人。
曾有一刻，想过要划开窗玻璃，看看那绿影儿真实的模样，可是我没有，我知道窗外没有花圃，也没有在春天播下花种。我怕它的样子太糟糕，我还是不开窗吧。这么美丽的景致，竟然不是真的——那么它就是虚幻的啦？甚至是虚假的？一想到“假”，心中就泛起不快，甚至是一丝丝无由来的“恨”，恨这绿叶儿或是绿草儿，为什么要骗我半天的叹赏？
偶一抬眼，又瞟那窗景，还是舍不下。 真如一幅天然的油画呢。这份绿,我怎么也怨不起来了。
绿影儿也无辜，试想想，它自己也没有想到，透过一扇窗有个人在看它吧，而且那么美。它并没有存心生长在我的视线里，它只是在自己的园地里，展示自己蓬勃的生命，在自己的季节里舒展着自己鲜活的灵魂，自由自在的散发自己的青春绿色。它没有欺骗谁的意思，它只是自己真实的生长作着，在窗外。而我在窗内，隔着屏障，看到它虚幻的影子——我看到的是影子，不是它。我真的不该怨恨这可爱的绿影儿。 谁能说得清，是真实重要，还是美重要呢。
每天每天，这绿影儿默默的隐在书案那边，慢慢的成了生活里不可少的图案，成了一份牵拌了。虽然明白它或许只是虫蚀过的残叶，或许是更糟的荒草……可是隔着花纹玻璃，它时时让我的心中泛起一缕缕甜甜的快乐。我自己暗下决心，以后都不开这窗子，为了这美幻的绿影儿。
时间愈久，竟然对绿影儿依恋深愈，在别的窗前，也会不经意地想办公室的窗和绿影，慢慢生出了烦恼，开始担心了。绿影儿终是敌不过秋的。当秋风一点点掠走这青绿的颜色，我的心会不会一点点的痛啊？时光是不会理会我优柔的小小的心事的，它总是铁面无私地带走一些我们的珍爱……那么来年春天呢？还会有新的叶或草来陪在窗外，可是，那已是另一份不同的绿影儿了，它怎能知道上一季的际遇呢？它怎么会懂呢？
我不恨那绿影儿的虚幻，又转而幽怨起时光的匆匆来。无端生出的惆怅啊，无端地患得患失，都因着太过认真，太过珍惜一份心情了。
左右思量，只有用“因缘禅理”来开导自己：幸而我选了这间办公室，也就偶然临了这页窗、碰上了这片片的绿；而这绿影儿，恰恰因为长在这扇窗下，才能够让一个傻傻的人隔窗这么有心地望见它，为它强赋了些许的轻愁。想到因为这么多的偶然，才让我欣赏这份美，我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下一季，什么来年了，有这一季就已经很好了……
三
喜欢在夜晚读些文字，开一盏小灯在床头。窗朝东，有月色的晚上，我不拉上帘，月光就跑进偌大的卧室来了。我在文字里走走停停，透过纸张页面，听着一些陌生人说着话。多数时候我都是漫不经心的，如同信步在田野，有风拂过有云飘过，留不下多少痕迹；偶尔我也会倾心地聆听。若是恰巧听到某个人的一份诉说，某段心语，或是仅仅某一句话，切合自己那一刻的心境，便觉得默契和美好，那一晚上也安谧。
遇上适合自己的文字，多数时候是宁静的，就象默坐在一条暮春的溪边，久久的注视，也是心无旁骛的，任那些文字舒缓地淌过。也许过了一段不长不段的日子，我还会再择个有心情的黄昏，再来看看听听，听听泉淙溪淌……
也有极少的例外，有少许的文字，会让我很激动，就象在古老的巷子走着走着，逢上一朵小花，一朵开在墙壁缝隙的极小但极艳的花，看到了它就看到了春天。那些文字，就是一团火，隔着玻璃舞蹈着的火。那时间也成了一团火。手能捂得住心口，怎能捂得住心跳呢？只能闭上眼睛。令心怦怦跳的文字，一次是无论如何也读不完的，只读上三五段，就得停下来呼吸，读得太久，会有窒息的感觉。有一部好书、有一篇好文在手，似乎获得了意外珍贵地馈赠，心中充满莫名的感激与感恩，日子也好象多了意外的期待。
一岁又一年，那些曾经读过的好文，只剩下其中的某些字句，还有些清晰，那些清晰的字句，成了我自己的年轮了。其余的部分，慢慢地幻化为一幅幅朦胧的意象了，美好而难忘，就象我的几个月夜一样。月夜很多，我只有能够记得住只有那么几个，那几个月夜里的话语与细节已经隐没了，也不那么重要了，就是那些与话语有关的迷蒙意境，会不经意地浮现，成了我默默独享的财富。
我眼前的好文字，又将刻下我新的印痕新的年轮，也许它们也会慢慢幻化为影儿，最好能牵上些月色，静静的挂在窗外天幕上，他年之后的某些时刻，偶一抬头，有一轮月，高高远远的，但它一直都在，牵着我曾经的读过的一些文字和心事，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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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它飘洒在风中，雨中，雪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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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6/6 18:07:26 
发表:2005/6/8 12:2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