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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5/6/1 9:53:34 人气: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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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避孕套
街拐角有一扇紧闭的小门。门上的牌子很大，上面写着：成人保健品。
这么巧，就好象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她本来有点着急。时间很紧。如果她遇不到这家小店那她也只能无遮无挡地去了。她还是会去。因为她是弦上一根不得不发的箭。可是那样事后的担惊受怕就讨厌了。
她会事先想到事后了。她明白自己开始演变了。
其实演变的不仅仅是她。她其实已经跟不上潮流。当她从这家小店出来往前走了不远又看见一家同样的小店时她这样想。买避孕套算什么呢。有预谋的放纵，不留后患的堕落。这才是科学的态度。
而她曾经以为这样的做法象相亲的男女和结婚了二十年用同一个姿势做爱的夫妇一样恶心。她坚持在和男人见面以前假设什么也不会发生，哪怕明明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大。由于她这样自欺欺人，她给自己的情欲披上了浪漫和纯洁的外衣。抚摸和拥抱，进入和高潮，都变得象一次性的不可重复的事件。而每一次她的投入也象第一次一样新奇和全心全意。
但这毕竟是愚蠢的。现在她这样认为。做为天生处于劣势的女人，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为所谓的灵肉一体的瞬间付出的惨痛代价。当她在手术台上流血的时候，那个男人也象一次性的事件本身一样，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至少她开始懂得保护自己了。这是巨大的进步。如果我们不能否认男人和女人对视的第一眼心里所想的就是他和她做爱的可能，那么我们就应该把在气喘吁吁迫不及待的时刻暂停一下拿出避孕套来看作整个过程的有机组成部分，完全不必为此感到难堪。
何况她完全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准备避孕套的。他没有这个责任。
所以当她推门走进店里时，她的态度镇定，语气平静，就好象她曾经多次在这样的场所出入。柜台后面的男人也把她当成多次在这样的场所出入的女人。
她问他避孕套有什么牌子。她对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刮目相看。她根本就不知道避孕套有什么牌子，而现在她象行家一样问店家避孕套有什么牌子。
杜蕾斯。根据店家的语气她判断这是最好的牌子。她默记下来。下一次她可以直接指名要这个牌子的避孕套。
拿出来的盒子是十只装的。这几乎意味着暗示和怂恿。她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有没有散装的。但是她终于没有开口。十只的也不错。虽然她只能预料眼下既将发生的一次，但并不表示以后不会有更多次。有备无患的实用哲学开始进驻她的市场。
从小店出来她加快了步子。她的呼吸因为想象和期待变得急促起来。
２．
以下的对话得以展开归功于电脑的抽象功能。在既无声频也无视频的情况下聊天，由于缺乏具体可感的诱因，刺激反而象受到抑制的反弹一样强烈。
几乎没有试探和猜测。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第一句话是我想和你睡觉。
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体内的烈火。他们不耐烦地摆脱装模作样的前嘻，直接进入了。
他的阴茎灼热无比，在整个对话过程中越来越硬，最后他不得不用自己的手上下抚摸来缓解令人难受的涨痛。她的阴道一样是滚烫的。张开了，但是期待的契合并不存在。她在打字的间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进内裤。她的中指按在自己的阴蒂上。她本想伸进阴道里面，可是她没有洗手。
他们用所能想到的各种不同的动词反复讨论进入这同一件事。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忍受这些粗俗的词汇，好象她的身体是独立的与她的头脑不相关的感官。他说干你的时候，她回应说，我要你干我。她不觉得受到羞辱。
他们偶尔也打出一些不那么直接的句子，内含夸张和比喻，但是这样的句子显得不合时宜。他们迅速返回对幻想中的动作不带形容词的准确叙述。例如，他说，顶你，撞你，刺你，捅你。她说，不要停，不要出来，一直搅我。
后来他们在对话中引入彼此的器官，为各自的动作加上了恰当的主语。这让她在相应的器官倍加难耐的同时体会到置身事外的冷漠无情。对话的主体不是她，是阴道，是子宫，是阴蒂和阴毛。是它们在呼唤对手。
她内裤的裤裆完全濡湿了。她的椅子也潮了一片。她索性把内裤脱下来垫在椅子上。她的手指在她的键盘和她的阴蒂上来回移动。这让她渐渐感到不耐烦。
她打了一句，我受不了了，我们见面吧。然后不再把手挪出去。她不喜欢间断的忽冷忽热的刺激。现在她要集中精力花几分钟对付自己。
她对自己的兴奋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力度和节奏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她准确地让令人心痒的细沙在同一个地点积累起来，沙子迅速堆到一定的高度然后轰然倒塌。她不再紧张，她的手指从失去知觉的阴蒂上挪开，悬在空中。
她再一次感到沮丧。沙堆太小，沙子流过皮肤几乎留不下划痕。她往后重重靠在椅背上，感到来自表面的高潮象水汽一样蒸发了。她无法真正进入自己。她只能给自己带来表面的满足，而这种满足早已象烟瘾一样让她厌倦。
但是这一次毕竟有所不同。她的手指往下移，触摸到阴道口还有往外奔涌的液体。她湿得一塌糊涂。这是因为显示屏上的动词和名词。因为不认识她的他对她的天经地义的欲望。因为她的欲望，让她满足的不再仅仅是欲望本身，还包括对他的想象和追求。她希望他变成具体可感的人，而不仅仅是显示屏上的符号。她的希望让她湿得一塌糊涂，让她摆脱了往常自慰时高潮已经到达阴道却仍然干燥的难堪。
显示屏静止了。他在等待。
她看到两行字。我射了。我们见面吧。
３．
他高而瘦。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清秀。看不出年龄。
她突然意识到见面以前她没有想过他的长相问题。如果她不能接受他的长相，那么这次见面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将是一场比她的孤独更可怕的灾难。当然长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心地和性格。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灌输给她的观点。但是她不知道他是谁，她不可能了解他的心地和性格。何况就算她了解他的心地和性格，又有什么用。她没有打算和他过一辈子。她还没有打算和任何人过一辈子。她回忆起她曾经尝试过的和另一个人朝夕相处的生活，那些细微的磨擦，暗中的较量，得不到体谅的委曲求全和自我牺牲。她背上掠过一阵凉意。
没有人是为另一个人而生的。她不是谁的肋骨。分子碰撞的无序运动短暂而无意义。既然如此，外在的长相比内在的品德重要百倍。她感到幸运。他长得不难看。她知道在视觉上他们都明白没有找错人。她开始感到燥热。
在脱光衣服之前，她没有忘记把尚未开封的整盒避孕套拿出来搁在床边。她笑着朝他努努嘴。她笑得很随意，就象他们已经在一起做过很多次。
他的阴茎就象他的缩影。长。但是不粗。他的龟头很突出，比下面的部分直径要大，挺立在顶端，使他的阴茎看上去象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孩子。而现在他脱光了衣服，面对坐在床上的她站着。它就在她的眼前，直挺挺地翘着。她突然觉得它很象一杆红樱枪。这个想法让她产生一种恶作剧的快感。她觉得自己要笑出来了。可是那杆红樱枪朝她逼近，几乎要刺到她脸上。
她伸出手去握住它。它象烧红的铁一样灼热而坚硬。她轻轻搓揉它，然后出于要弄痛它的目的，猛然加快速度，加重手法。她被他推倒在床上。
她听到她在显示器上看到过的词语和句子。很快，快得咬牙切齿。她突然失去了挑逗的力气，全身软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一只手指拨开她的阴毛在她的阴唇间胡乱搜索。太重了。她痛得呻吟出来。他不可能象她自己那样了解她兴奋的强度和中点，而她并不打算引导他。她把手伸下去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停止。他重重压下来，他的阴毛和她的阴毛混杂在一起。他的小腹和她的小腹贴在一起。她又呻吟了一声。他比她想象的粗鲁，不象技巧娴熟的人。但是不要紧，他和她一样饥渴。
从她阴道里流出来的液体已经把她的大腿濡湿了。
突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睁大眼睛，看见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恼。她盯着他。他从她身上站起来。她听见纸张撕裂的声音。
她居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他没有忘。她仍然平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这个瞬间无比空虚。她无比明白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想要他。
没有前奏，突然间他一声不吭直抵她的子宫。他的长阴茎好象穿透了她的阴道，然后扎在她的身体最里的部位。她感到压迫和疼痛，而不是令人绵软的快感。然而这种痛楚里有另外一种令人奋不顾身的魔力。
从他进入她的身体到他突然彻底停止，前后不到十分钟。也许是因为他用尽全身力气抽动他的阴茎而且每一下都刺到最深，也许是她不由自主同样用力的迎送使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没有达到高潮。
他躺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她昏热但还没有晕眩。她在回忆整个过程。
她没有达到高潮，但是她不感到失落。他果然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把强大的冲击波输送到她身体内部她无法抵达的地方。他象打夯机一样把震荡传送到她的每一束末稍神经。在他运动的时候她几乎钝痛得无法忍受。但他刚刚停止她就开始怀念。这是和她体验过的脆弱而纤细的快感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快感。这种快感她永远无法靠自己获得。
如果说她还是遗憾，那就是这种快感深入但不够饱满。她又想起红樱枪的比喻。红樱枪长驱直入命中要害但没能对占领区进行抚慰和招安。她觉得他的阴茎和她的阴道之间仍然有间隙。他没有把她完全填满。她需要的不光是尖锐和锋利，她还需要密切和充实。
然而虽然如此，她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欣慰。她没有为了追求所谓的完美结合而假装快乐，她还对自己获得快乐的源泉和方式有了全新的客观认识，避免了人为的做作和升华。她瞥见了直接和真实，正象此刻压在她身上这躯比任何事物都更接近她，更让她感到安全的男人的身体。
她抬起手抚摸他的脊背。他的皮肤细密紧绷，令她心境温柔。
４．
她把手伸进包里，拨弄那个长方形的盒子。
那个盒子现在开了口。里面的避孕套少了一个。她走的时候把盒子从桌上拿起来收进自己的包里。她这样做的时候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她不想揣度他是什么表情。避孕套是她买的。她怎么处理不关他的事。他怎么想她不关她的事。
她的手指在塑料封套里鼓起的圆环上按来按去，心情很好。圆环在滑动，好象要和她捉迷藏。她索性把套套整个攥在手心里。
他在戴上避孕套时的犹豫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他不愿意戴避孕套，她想他是不愿意影响快感。避孕套影响男人的快感。
可是避孕套对女人却几乎没有影响。虽然阴道和阴茎完全隔离，女人感受到的阴茎从大小到能力都没有两样，仿佛阴道和阴茎仍然是水乳交融的，而不是在一层薄薄的橡胶的统治下咫尺天涯。
然而就算没有避孕套，它和它又有几次能够做到真正的水乳交融呢。正因为如此，对阴道和阴茎，男人和女人之间距离的理解不能以是否被避孕套隔离作为依据。避孕套使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她无所畏惧，获得彻底的解放。她曾经视为精神附生物的身体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昂扬的姿势，从此不再对自己的欲望感到困惑和怯懦。避孕套在她的包里，成为她的寄托和支柱。由于避孕套的出场，她和男人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无间，但事实上她和男人之间的距离却从来没有象这一次一样如此贴近。她是她，他是他，他们没有成为一体。但他和她同呼吸，共命运。他们的共通就象两个无序碰撞的分子的共通。他们胜似一体。
她还有九个避孕套。她觉得自己很富有。
她富有得突然很想拆开一个避孕套来把它吹成气球。但是她马上想到避孕套上的润滑剂。还是留着下次用吧。她无声地笑了笑。
一只气球在她的视野里飘。乳白色的气球，顶部有一个圆圆的奶头。她把气球抛在空中，气球慢慢降落下来，她用手把它再拍上去。她一个人关在家里玩拍气球的游戏。她玩得很开心。可是门突然开了。妈妈回来了。妈妈脸色很难看。妈妈一把抓住气球，把气球抓破了。
那个气球是她在抽屉里找到的。在她小心翼翼把它吹大以前，它躺在角落里，象一只注射器一样干燥而安静。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它会那么干燥呢。
后来她在一本小说中找到答案。原来那个避孕套，是用过以后洗干净的。
那是个反复使用的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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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事情真正發生後才知道原來很多不明白的道理原來是這樣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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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6/1 23:01:35 
发表:2005/6/1 23: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