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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4/6 12:08:32 人气: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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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说,要给我幸福
卷首语
我曾幻想迷雾里幸福的样子 却只是倒影在水中破碎的影子 你曾说要给我一个孩子 我幸福地笑着像个傻子
(一)
舒央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到了半个小时。她需要时间来给自己沉淀,包括熟悉这陌生的环境。她不期望自己在接下来的对峙中变得仓皇而落魄,哪怕只是场最后的战争。
“小姐,您几位?”服务生殷勤地招呼她,他注意到她苍白的脸孔上写满了疲惫,声音不免温柔了许多。“我还要等一位朋友,麻烦挑个最安静的位置。”她被引到二楼拐角的一间雅座,雕栏木窗,朱漆紫檀小几。窗外翠竹点点,从镂空的花窗中望去,班驳的阳光散落在湿润的竹叶上。她轻轻地叹气,“上一壶雀舌,再切些水果来。”
怎还有心情喝茶呢,要水果来又是谁吃?不过她依然下意识地叮嘱了一句,要多一些雪梨。雪梨,不是他最爱的么。舒央除去披肩。一条带着飞扬流苏的红色披肩,被她随意地丢在桌边,凌乱的流苏像是慢慢流动的血液。她随手拿起水壶,滚烫的水从通透的壶嘴中流入紫沙壶里。茶杯一一用热水烫了,泡出的茶水第一遍用来洗涮茶杯。第二遍才是最清澈淡雅的茶,屏除了苦涩的味道,馨香四溢。
他一直是个对茶极讲究的人,家里也配置了许多套的茶具。连用得久了生了茶锈的都不肯再用,统统丢弃。于是,多年过去,一遍一遍地泡茶,竟也变成了她的习惯。只是,之前那个嗜茶如命的人,却早已遗忘了这个习惯,改喝咖啡了。她却依然固守,默默地泡茶。淡淡的苦涩,仿佛已浸入骨髓,变成生活的一部分。他的习惯,她都记在心里,变成自己的习惯,若是突然说要放弃,就像被生生割去了一部分,怎能不痛。
舒央低头看表,还有二十来分钟。她知道他大概不会按时赴约,可是依然习惯等待。那时是多大?回忆起来,一点点的模糊。十九岁。笑得像花朵一样烂漫的女孩,痴痴地迷恋上那个高她近一头的大男生。有着最温柔的笑,宠溺的眼睛,像一湾通透清澈的潭水,只深深地凝视便可见底似的。她喜欢那样干净的笑,仿佛周围都是阳光。于是,便不可抑制地恋上,发誓追随一生。
她还清楚地记得,三年前,他生日那一天。她在租来的小屋里,丰盛地铺满一桌美食。那时,二十二岁,刚刚毕业的毛头,心气盛得大过天。觉得只要自己愿意,连世界都可以赢得,更何况爱情。在他温柔的包裹下,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公主,在自己的世界里挥霍爱情。
“干杯!”他们同时举起酒杯,清脆地碰上。杯中的红酒,带着波澜的亮红,溅出几滴。“生日快乐。”她笑着吻他的脸。他坏坏地笑,“没有礼物吗?”“啊,礼物啊。忘记了。呵呵。”她站起来,捂住他的眼睛,“闭上眼睛,不许看啊。”“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他笑着抱怨,却乖乖地闭了眼。感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围在脖子上,顿时温暖了许多。他豁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一条咖啡色的围巾。“你织的?”“当然了,你怀疑啊?”她骄傲地挺起胸脯,“不许说难看!”他笑,暖暖的感觉在心口膨胀开来,“很好看。”“真的?”她疑惑地看着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眉梢全是喜悦,“真的很好看?”他仔细地取下来,“这是什么?”他手指挑起的地方多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她扁扁嘴,“织的时候漏了一针,还以为你不会发现。”他哈哈地笑起来,拦过她,深深地吻着。
“啊,还没有喝酒。”他端过两人的酒杯,递给她一只。她笑,“干杯。”红酒淡淡的干苦刺激着她的味蕾,突然一只冰凉的硬物触到她的舌尖,她疑惑地吐出,用手指轻轻捏起。竟是一只白金指环,镶一枚小小的碎钻。她疑惑地望向他,他羞赧地搔头,“看什么啊,没见过戒指啊。”她把指环送到他面前,“什么意思?”“舒央,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你,连戒指都是这么小小的一只。”他深深地呼气,“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幸福的。我能给的,都给你。我现在还不能给的,我也会尽全力给你。”她看着他,他的眼眸中,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和激动。她微微地皱眉,“那是什么意思?”他看她,“虽然寒碜了点,可是,如果你愿意,就戴上吧。”她飞快地眨眼,有些什么汹涌澎湃的东西,正拼命地向上涌。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他轻轻地叹气,“还是太早了吗?可是,我多想你早点嫁给我。”她缓缓仰起头,“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她深深地注视他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心里去。他微笑,是她最最熟悉的宠爱的笑容,眼眶,竟也是微红的。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因为,爱你啊。”她呵呵地笑出声来,她的手使劲地捂着嘴角,身体轻微地抖动。可是,却依然无法掩饰,泪水喷薄而出,滑过幸福扬起的唇角。笑声渐渐隐去,她终还是哭出声来。天知道,她从十九岁时起,就想着如何能嫁给他。她把戒指塞到他的手里,微微扬起下巴,“那就给我戴上吧。戴上了,就要给我幸福。”
回忆炸开的沟壑,永远都无法填补。那些曾经的温柔,才是真正撕扯她心底柔软的侩子手。那些,她拼命想要忘,却终不能忘却的记忆,在她脆弱的时候,孤独的时候,想要忘记的时候,频频跳出来,在眼前上演。像一出无聊,煽情的肥皂剧,然而,却真正结实地赢得了她的心痛和泪水。
舒央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无意识地环视了四周。好象,和苏零的相识,也是在这一家茶楼。果然是造化弄人,悉心想要回避的竟然无意碰撞在一起。
初见苏零,眼中竟都是惊艳。这是她留给舒央的全部印象。她款款地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她正与他喝茶聊天,像往常的工作空挡一样。她偶尔闲下来时,会到他的公司等他,一起吃午饭,然后喝茶。于是,就遇到了苏零。该怎样形容呢。那是一个淡漠得有些冰冷的女孩。她纤瘦而高佻,穿一件宽大的棉质外套,不太正宗的黑色,隐约透露出灰暗。里面只穿了一件小背心,露出完美的锁骨。深深地凹下去的锁骨,闪着隐隐的光泽,脆弱得,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碎去。她的皮肤很白,看久了,就仿佛一种病态的苍白,通透地彻底。只是眼睛细长得惊人,好象总是眯着的眼睛,闪亮的黑色。
他平淡地介绍,“这是苏零,公司同事。这是我老婆,舒央。”她看着她,微仰起头,眯着眼睛,唇角扬起一摸淡淡的笑,“你好,我是苏零。”细想来,她那时就是心怀不轨,早有企图了。又或者,只是隐隐滋生的情愫,隐匿在心的深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如若不然,她看她的眼神,又怎会有淡然的敌意。不是应该友好地问候吗。
手机铃声划破她的思绪,接起来,不用看号码已知道是他了。“你到了吗?”“我刚到。”“我可能晚一会过去,这边有点塞车。”她说,“没关系,我等你。”放下电话,她不禁叹了口气。对于他,她已经习惯等待了。习惯了做好饭等他回家,习惯了坐在沙发上等他下班。听到脚步声,都会竖起耳朵。若听到他掏钥匙的声音,她会小女人般奔过去,抢在前面开门,接过他的包。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到炒好的菜都放得凉了,电视里都没有台了,等到在沙发里睡去,然后醒来,他还没有回来。
舒央从窗中望去,老远,就看到他的车子缓缓泊入车位。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蓬松的头发。她不禁向窗子靠近了些。他穿着件墨蓝色的大衣,那好象还是他生日时,她买给他的礼物吧。即使是遥远而模糊,可是她好象依然看得清,他刚毅的鼻子,曾经深情凝视过她的眼睛,温柔地吻过她的嘴唇。她熟悉的,他身上的味道。她还记得,她的手指插进他发间的温度。她还记得,他拥着她的怀抱有多安稳。还有他的手,宽大而温柔。可是,过了今天,就不再属于她了。只是想着,便是浸入心肺的痛。那个名叫司辰的男人,那个曾经说过,要给她幸福的男人。今天,是来跟她告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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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变成朝三暮四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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