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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4/8/31 13:21:33 人气: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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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是谁为我披上他的衣?
春节回老家,竟然看到了一封来自老同学戚的信。母亲说那信寄来有些时日了。戚是我中学时的同学,已经有好多年没联系了,想来他也不知道我如今身在何方,所以把信寄到了老家。
信很短:芳姑娘,我想我们都被一些细节蒙住了双眼。
信里还有一张发黄的、我们学校当年的信笺,信笺上竟是一篇文章,文章不长,标题却不短:《一路上,她披着我的衣服》。我心里一阵怦然,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文章未看完,我就已经失魂落魄了。文章写的是我们中学时的最后一次春游。文字有点伤感的笔调,使那次春游的细枝末节再一次地在我面前一一呈现。
中学快毕业那年春天,我们班组织到离学校有80里远的平龙水库春游。我们坐的是一部带篷的大军车,全班同学刚好满满地坐了两排。没有走多远,我就因晕车而吐得一塌糊涂。班主任无奈,只好把车后面的门打开一小半,让我守在门口,给风吹着。当时是三月的早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车开得快,似乎所有的风都集中到了那一小半门口了。不一会儿,我脸上已经是又麻又痛。但毕竟翻江倒海的折腾没有那么频繁了,于是我心甘情愿地忍着。就在我再一次地吐得晕头转向时,一件衣服披到了我身上。我想回头,一个声音却轻轻地制止了我:不要动。然后细心地用衣领把我的头发盖住,说:“你把扣子扣上,这样暖一点。”我没有说什么,低着头默默地扣上那件还有着暖暖体温的衣服。那是一个男生,但由于风太大,我没有听出是哪一个。但我心里似乎已经隐隐地知道他是某个人。
到了平龙水库,男生们都像野马一样地四处玩去了,我来回张望,没有人向我讨要衣服。尽管“某个人”就在不远处,但那毕竟仅仅是我的猜测(或说是心愿),不好贸然。于是整整一天,我披着那件衣服,心里羞涩地爬满了儿女情长。
从平龙水库回到学校,天已经快黑了。一下车,男生们又像野马一般地向宿舍奔去。仍然没有人向我讨回那件外套。我想也好,衣服已经被我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他。就在我走上宿舍楼时,我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衣兜,没想到这一伸竟摸到一个校徽。我掏出来一看,天啊,上面赫然写着“李历”两个字!这么说,这衣服原来是李历的?!我高涨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连上楼都无精打采。
当晚学校放电影,我因为太疲惫,没去看,早早地躺下休息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室友凌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你快点把外套给人家送去,他就在楼下等着。”我看了看床边的那件外套,淡淡地说,你去告诉他衣服被我弄得太脏了,等我洗好了再给他送去。凌梅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你不问他是谁?看来是心有灵犀呀。”我没好气地说,什么灵不灵犀!他衣服里有校徽,我看到了。凌梅“哦”了一声,便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没几分钟,她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扬着一个小纸片大声嚷嚷着:“人家对你的身体关心得很,还要请你大小姐吃饭呢!看看啊,白纸黑字——”我连忙捂住她没遮没拦的大嘴,把纸片抢过来。
纸上只有一行字: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字歪歪斜斜的,想来是就着手心或膝盖写的。我问凌梅:“他还在下面?”凌梅说:“那当然!你快点下去吧,人家等着你吃饭呢!”
我没有下去。我把纸片还给凌梅,叫她告诉他:“我已经睡了,我非常感谢他的关心。”临走时,凌梅还是把脏衣服拿走了。
我想,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气味的。这气味让你在第一眼就知道你和谁会是同一类人,能心存“感应”,彼此欣赏。而谁又只能让你视而不见,甚至不胜其烦。我之所以认定为我披上衣服的会是“某个人”——我们的班长戚,是因为两年多以来,戚一直像一位大哥一样对我呵护有加,而我对他那从容不迫、沉稳风趣、富于责任感的性情也很是欣赏。我相信那就是属于我们的“气味”,是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默契。
而李历,说真的,这两年来我有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我自己都有点怀疑。
时间带着我些许遗恨远去。如今却意外地收到了戚带标题的信。信的右下方,有一行墨迹不一样的字,显然是老戚后来写上去的。原来春游那天早上出门时,老戚看见李历的校徽忘了拿,就顺手把它塞进衣兜里帮他带去。当他偶然地从凌梅嘴里知道这个细节时,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校徽是李历的,但衣服是我的。”戚最后写着。
多少年过去了,他告诉我衣服是他的。那么我内心里长久而隐秘的忧伤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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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已⒋'请勿骚扰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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