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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4/8/1 23:27:48 人气: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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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一些零散的关于北漂的记忆
I
在我的屋子外面住着一个甘肃小子,很狂妄的那种,大长头发扎着高辫子,染成了黄色,全身是各式的文身。他很擅长于一件事,就是在深更半夜饿的不行或者实在想喝酒的时候,敲我的窗户跟我借钱,并且总是吓的我不敢吱声,以为来了查暂住证的。当然他信誉很好,有借有还,所以我在一个夜里又借了钱给他。他拿着这钱,跑去小卖部喝了很多酒,耍起了酒疯,用酒瓶砸塌了一个河北哥们的鼻梁。然后来了一拨东北人,用酒瓶和刀刺的他全身是血。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抬回了自己的屋里,我看到他的文身全毁了,被一条条的刀伤替代,他满身满头满床的血,在杀猪一样的嚎啕:我疼啊!我疼啊!一个西安的哥们为了护他,也被打的满脑袋血。 我们赶紧凑了钱,让房东开着车送他去医院。车开走后,我就哭了起来,感觉那些刀伤都割在了我的身上。那是我到北京后第一次哭。
II
曾经有几个哥们,在北京过年,零下二十几度的时候,他们没有东西吃,就跑出去赊馒头,然后就着摄氏十八度的井水吃。晚上睡觉时大家蜷缩在一起,可是因为没有火取暖,往往一夜都是抖着过来的。我知道他们不缺前途,他们只是跟我以前一样,只要不在家待着,什么样的罪都能受。每当我想到曾经经历的事和曾经遇到的人时,我就会有一种感觉,仿佛人不是生出来,而是被扔出来的。然后就会发出一声叹息——那些无依无靠的人,他们连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精力都没有,他们被生活的浪潮扔的老高,却仍然那么坚强。那些还有时间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人,真幸福。
III
在北京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安徽民工,比我还小,不过很壮实,也是属于憨憨的那种人。他住在离我不远的一个院子里,每天看我甩着长头发走来走去,他就特别想认识我。一天我做饭的时候他走来跟我聊天,还递给我一根叫什么春梅的烟,我不知道哪儿产的,反正特难抽,一块五一包。我告诉他我一般只抽两种烟,一种是他们安徽的都宝,两块五一包,中美合资,很有外烟的味道,还有一种烟特有历史特有名,就是上海产的大前门。大前门分很多种,而我的爱好特别,我只抽那种六块五一条不带过滤嘴那种,很香。有时候碰到那种卖七块钱一条的主,我就跟丫急,气死他。 我的罗嗦很快把他逗乐了,然后他就告诉我一些他的事,不过也没什么好事,尽是些他跟哥哥出来打工却没有钱赚,没有钱交房租之类的事,末了还跟我说他想家,想他爸爸,这话让我很有感触。 后来他果然没地方住了,先在老乡那儿蹭住,白天就跟人出去做那种很苦但是只能混个肚饱的事做。然后他又蹭到了我这里,我知道一个无依无靠流落外乡的人很苦,我没有拒绝他,并且我不善于拒绝。好在我屋里铺了地板胶,他可以睡在地上而不用跟我挤那张小床。他有时会不好意思,主动买一些馒头和榨菜,有时还会用我的炉子煮些面条等我回来。我这人独惯了,受不了和别人同住,于是搬去了另外一个区,把剩下没几天租期的房子让给了他一人住,当然没忘把取暖的炉子也留给了他,还帮他买了煤。走的时候我跟他说,赶紧凑点钱回家吧。 几个月后我搬回来,发现他找到了工作,是在一个饭店烤羊肉串,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落个几百块钱。他看到我时很高兴,大叫我的名字,还跟周围人说我是搞音乐的,似乎他很为认识我这样的人自豪。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他说,等攒点钱就回去,回去得给父母买点东西。他要我晚上找他,要请我吃饭,我答应了,但是从来没去。一是不想让他破费,二是我实在疲惫的很,已经没有精力应付对我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 我一直记得这个人,是因为他是一个很有义气的农村小子,他对我有一种近乎崇拜的感激与客气,让一直都一文不名的我还能找到一丝虚荣与宽慰。
IV
夜深人静时我出神地望向一扇窗,发现那代替了玻璃遮住我视线的,居然就是已经剪碎的,我幼年时用过的画夹。 思维是单薄的,脆弱的,稀里胡涂地散射向不知所踪的方向。而画夹遮住的,就是根本无法远眺的黑暗。 如果撞向墙壁可以获得真实,那我宁愿头破血流。 这里有若干香烟,而我只有一根火柴,我该怎么办?
我冒着雨匆匆离去时,那条泥泞道路中的你,将要作何感想?而我,则满带着决定离去的黯然神伤。无所谓了,过客,这个极富古龙意味的词,他是别人,也是自己,他就是生活。 真实而温情的东西,将会慢慢隐入阴暗而疏远的角落。记忆,会见证所有的衰老与改变。青春,终有一天会在有如昙花一现的灿烂后涅磐。感情,在意识的海洋里该何去何从?
如果你是漂泊的人,任何重逢只能在路上。
去年夏天离京那晚,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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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这满世的光影 尽都是浮华的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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