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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3/2/24 18:33:32 人气: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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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笼——一只猴子的自白(荐)
（一）
我想要这花儿，永远都盛开；要那鸟儿，永远都飞翔。
要我所有的，永远都真诚；要我可爱的，永远都欢颜。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前，对着清山碧水，我在丛林间穿梭中，四处留下我的欢声笑语。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每次摘下果子，还有很多可口的食物，我都会分给他们，一同分享着美味与快乐。
我想，我应该是自由的。我的性情，就应该在宽广的天地间任性地挥发；我的生活，就应该在美丽的尘世里寻找。
可是，我现在只能抓着这冰冷的铁条，诅咒着这可恨的一切。这里没有流水，没有树林，甚至很难看到一丝来自自然的阳光。
每天，在外面，有很多叫做人的动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们一边傻傻地笑着，一边看着我。而我的一些同类，也不遗余力地讨好他们，上窜下跳的，像极了小丑。尤其是睡我上铺的阿东，为了从人类那里得到一个香蕉，甚至不惜冒着摔伤的危险，从顶上跳下来，然后做着各种各样的花招。那些人在外面大声地鼓着掌，大声地叫着好。
他们没去过森林，没见过真正属于猴子的舞蹈，所以他们才会为这笨拙的表演喝彩。我敢说，我们在丛林里的舞蹈比这无异要精彩上一万倍！
自从一来到这里，我一直都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懒懒地躲在角落里，冷眼看着他们。每次那些人丢些吃的进来，我也不去跟它们抢。并不是我抢它们不赢，它们压根不是我的对手！我实在是看不起它们，哪怕它们是我的同类！
你逃不出去的。
它跳了下来，点上一支烟，顺便丢给我一支。不怎么它怎么从人类那里学来了这玩意。
我以前试过。我已经逃出这里了，但是，这里没有树林，也没有果子吃，到底都是人，我太显眼了。出去没半天，又被抓了回来。
我抽着烟，很呛，直KE嗽。
回来后，他们狠狠地揍我，用长长的藤条。你摸摸。
阿东抓着我的手，放到它头上。我能感觉得到，一条蚯蚓般的伤痕，曲曲折折，约有五厘米长。
我还是没有说话。黑夜里，烟头一闪一灭。
阿东跳上床去，说，睡吧。
（二）
那晚和阿东说过话后，我平静了许多。偶尔，也去捡点东西吃。有时候，也能捡到一支烟。很快，我发现我喜欢上了抽烟。每次抽烟时，我都叫上阿东，我们静静地靠在角落里，看着烟头一闪一灭。
你还是想回去么？
想。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明天。该开笼搞卫生了。阿东自言自语着。
要是出去了，一直往东走，一直往东走，白天躲起来，晚上再走。一直往东走。
那一刻，阿东佝偻着背。我忽然感到，阿东，老了。
第二天，有两个穿着蓝色衣服，戴着黄色帽子，还戴着口罩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打笼门打开，然后用扫把把我们往一边赶，阿东跟我丢着眼色。
卫生搞完了。守在门口的那个人把笼门再次打开，阿东跳过去，一口咬住他的手，然后冲我说，快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没多想，立马从笼子里跑了出去。然后阿东跟着我一块跑了出来。
“笛！笛！”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后面有很多人开始围了上来。我跟着阿东跑着。它对地形似乎很熟悉。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阿东每天都要爬那么高。
然而，那些人还是追了过来，他们开着车，速度比我们要快。
我往西边跑，把他们引开，你一直往前跑，前面有座山，你白天躲起来，晚上再走。阿东说。
阿东说完，跳了下去。
猴子往那边跑了，往那边跑了！那些********，开车往前追去。
我拼命地跑着。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我不知道后面是否有人追，但感觉心里总是那么害怕。我不顾一切地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阿东说的那座山上。
我又看到了树，看到了绿色，我心里是多么高兴啊。我在树林里欢呼着，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不自然地跳起了舞来。我动情地呼喊着：嗷！！！！！！
阿东呢？不知阿东到哪去了？是被抓回去了，还是也逃出来了？想到阿东，我竟然高兴不起来了。
（三）
带着采来的干果，我出发了。
白天，在岩洞里，在草丛中，在任何一个没人经过的角落，我蹑手蹑脚地前行着。只有到了晚上，我才能一路飞奔。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快到家了。
我又看到了那条河！我以前每天都和伙伴们到那里嬉戏，然后泼水，打水仗。我情不自禁地高声“嗷”着，我终于回家了！
我鞠起一捧水，准备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口，然后洗个澡。这么多天都没洗澡，身上已经很脏了，几米远都能闻得到异味。
忽然，一张网罩了下来。我拼命地挣扎着。第一次，我就是这么被抓去的。然而网实在是太结实了，我怎么用劲也挣不开。
然后，我感到有一个针头扎在我身上。我睡着了。
我又回到了笼子里。还是和阿东在一起。不过，阿东已经不是以前的阿东了，他再也不能爬到最上面，玩着杂技，耍动作了。
阿东的一条腿已经断了。
阿东开始衰老，一天天看着消瘦下去。阿东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都换来很多吃的。
于是，我开始像以前的阿东一样，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吸引着人们的眼光，吸引着他们手中的食物。
我可以不吃，但是阿东，它很需要。
夜里，我还是和阿东躺在角落里，抽着烟，看着烟头一闪一灭。
阿东病了。它的毛开始脱落，它每天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每天吃的都要我给它送到床上去。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东一天天地看着不行了。
那晚，阿东说，给我一支烟。
这些天来，它身体不好，我一直没给它烟抽，它也没问我要。
我给它支烟，点上。
你觉得，我们在这里面活得很悲惨，是么？
我不做声，点点头。
你知道么？即使你上次逃出去了，也未必就是好事。我以前也不信命，我以为，命，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人有他们的生活环境，我们猴子应该也有自己的生活环境，我们应该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凭什么要把我们抓来呢？但是，现在，我信命了。每只猴子都有与生俱来的命，无论你如何反抗，都是没用的。我们反抗不了人类，人类也反抗不了自然，他们也有生老病死，也有穷人富人，有的甚至活得还不如我们。而且，就算逃了出去，外面，只是个更大的笼子罢了……
阿东很久没说过话了。一次说了这么多，它不停地咳起嗽来。我拍着它的背，让它好受些。
我就要去了，你要好好生活。阿东转过身去，从床下拿出一本书来，放到我手上。这是一个人给我的。我不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但那个人是个好人，他每次看我，都不像别的人一样，大呼小叫，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里，透出一种悲悯。他把这本书给我，我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但我交给你，希望有一天你会明白。
阿东终于不行了。那天，进来两个人，把阿东抬了出去，我摸着阿东瘦如骨材的手，不禁地眼泪留了出来。
嗨，哥们，看看，这只猴子在流眼泪！
哈哈，猴子也会日久生情，有趣有趣！
我忍不住痛哭失声，任凭他们两个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我把阿东送给我的书抛了出来，一页一页地撕着，撕着……
一个人好奇地捡起我丢在地上的纸片，念出声：
我想在大地上划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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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3/2/25 15:01:08 
发表:2003/2/25 15:28: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