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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3/1/23 13:50:50 人气: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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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失所的年代(二)
H城是北方的一座小城。1998年9月之前我对它是一无所知,H城出现过一位声名显赫人物,此人在中国当代历史上是妇孺皆知。我想能产生伟人的地方一定不差。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中间位置H城该坐之无愧了,毕竟,伟人总是茁壮成长于山明水秀的地方,没听过哪个记录片里说伟人诞生于荒郊野地成长于野井陋巷,那样产生的只怕是政治流氓。而不是贴着千古不朽的标签的伟人。
是哪位哲人说过,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当我孤身一人在1998年9月一个炎热的傍晚站在H城大学门口时,我深深感受到此话对我的冲动,我也想起那个哲人就是我。H城像守寡了多年的妇人,愁苦着一张饥饿不堪的脸,哀哀地看着我。或许坐在老牛拉车式的汽车里,从窗外一排排土气建筑屋,积满污水的公路上我就该有一种面对惊涛骇浪而勇往直前的心态,但柳暗花明这个蒙着面纱的娘们驻进了我心里,告诉我会有奇迹发生,直到我走进男生宿舍楼401房间,看到三张朝我傻笑的面孔,她才甘拜下风,灰溜溜离去。
8岁那年,有一次父亲问我长大了要干什么,这问题老师也问过,当时我说和您一样做一名高尚的人民教师。老师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拉着我的手,一副英雄相见恨晚的模样。父亲难得问我这种里理想型问题,我决意让他刮目相看,说长大了要有一栋公寓房,父亲笑眯了眼问给谁住呀,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个人住。父亲顿时风云变色,横眉冷对,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兔崽子,这是我聪明里程碑里一个让人心伤的污点,我当时要说给爸妈住,肯定有金钱的奖励和温情的抚摸,那天父亲发了工资,口袋鼓鼓的,但第二天就瘪了,我也失去了亡羊补牢的机会。现在我终于住进了公寓房,一栋外型美观气派的公寓房——男生10号寝室楼。但不是我独居其身,我必须和其他三个抱有同样想法的进行分享,在H城大学10号宿舍楼401房间.
公寓房美其名,进行验其身,我发现二个好处,一是有电话,可以任君早晚摧残,随心所欲,只要你有足够的电话卡,二是有卫生间,上厕所方便自如,但如果四人同时内急,要如何处理?我为这个必定会出现而且频率不会低的假设性问题进入苦思冥想状态,不经意间抬头,三个朝我傻笑的家伙已经快刀斩乱麻帮我铺好床位,安置好背包。我仍睡在下铺,这样夜里上厕所,至少可以将上铺这小子置在门外。我有一阵冲动,想狂笑几声,忽然想到笑声方程式,成立所必备的人物和场合因素,连忙调整好姿态,露出最佳服务员式微笑,谦逊有礼向三位一一问好。
前面已经说过,高中时我住的宿舍有八匹狼,我是第七匹狼,大号阿B,B即“宝贝”的缩称,阿B是宝贝中的宝贝。现在宿舍共有四人,从地域上看,除我上铺的来自南方,其余是清一北方,还有一个本地特产。为了以后四年呼叫方便更为增进彼此感情,经过无计名投票,以三票赞成,一票反对的结果规定10号楼401房间四位以姓氏为起点,床位号为终点,四分天下。我不再是阿B,成为赵二,我上铺的叫哈四,其雨两位叫王大和朱二。想想真是逊!从宝贝的宝贝论为小赵三,那反对的一票白写了,还好不 姓“别”,否则就成“小瘪三“真是无颜再见过去的狼兄狼弟。但事情也太太他妈的奇怪了!我怎么成了赵三,而不是赵大,百家姓上我们姓赵的是傲立榜首,姓王的姓朱的算什么,还有一位竟然姓哈,我们三个北方的姓氏虽平常却充满亲切感,读来温馨自然,这个姓哈的不管怎么读,都像吃了大蒜一样。
收到H城大学通知书是在一个阴雨哗啦啦的下午母亲抓了信说专业不错,是学政史,我顿时听到雷声阵阵,轰隆隆不断后来这余震声,秦香莲寻陈世美似的跟我来到H城,三天两头光顾我濒临失聪的耳朵。为了将来能听得清女友对我说:“我爱你”,我锁上房门,用棉花塞住耳朵,开始写信,向Y城的老毛问好,老毛原以为自己是名落孙山,不想做了我的垫背,搭上了最后一班车上了Y城大学,他心满意足。在Y城大学的老师进了学生会,更是如鱼得水,壮志凌云。写给我的信也是文采飞扬。把Y城大学说得像各妖精似的。一会儿千年古一会儿百年名胜。我本着中国人谦逊得美德,说H城大学虽说不上山明水秀,可是也别有一番风味。于是老毛下一封信说Y城大学是“增一寸嫌肥,减一寸嫌瘦,高一寸嫌长,低一寸嫌矮”,其动人姿态不亚于登徒子好色,贼冲那东邻之子,我迅速用快件邮了一封信。说三月后抵达Y城,观光游览,晚上老毛打电话说他近来和孔方兄接触,太密切,现在荷包里只乘下孔方兄几个小爪牙,我的到来会让他回到背负三坐大山的时代,最后,老毛低低柔柔地说啊B,下一次好吗,冲着那句久违的啊B ,我赌咒发誓此生除了老毛邀请我否则决不踏入Y城。感动得老毛在电话另一边泣不成声。在这之后,Y城大学在老毛得信里隐居山林,从此不再过问政治。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满有人缘关系的人,这里没有曾经。因为我一直和周围的人相处融洽,包括现在班里班外的同学,就连那整天阴着一张脸,哈四说这是更年期女人必有的反应的老班对我也是和颜悦色。听说班里有几个女生在暗恋我,说我长得象东东,东东是谁我不知道,但有人暗恋我而且不止一个,却是一个让人不得不留心观察得事,管他东东还是西西,只要不是东施就行。再说宿舍里的王大和哈四两人吧,和我更是铁杆哥们,至于朱二,我不得不承认我人生又一次滑铁轳出现了。
关于朱二我唯一能说的是他确实有姓朱的本钱,除了体重不能和猪媲美,别的都有得拼王大说他家里是杀猪的,哈四说难怪三代不出舅家门吗,朱二每天冰着一张脸,好象上辈子欠了什么债这辈子必须还清似的,一个人独来独往。王大和他讲的话最多,也难怪王大是舍长关心员工是他的份内事。而哈四两人与朱二几乎没有交谈过,所以,本着“不打不相识”的光荣传统,哈四决定找机会和朱二搓一顿。但元旦七天的长假使这筹划了一个半星期的星火工程灰飞烟灭,哈四回了家,王大外世游玩,宿舍只剩下我和朱二两人相顾无言,只差泪千行。第一天气温正常,朱二讲了五句话,但其中三句是对他的馒头讲的,朱二喜欢吃馒头,这是食堂里为数不多价廉又物美的东西之一。朱二每次买四个,回到宿舍,倒了一杯水,在氤氲的雾气里,朱二对馒头含情脉脉,赞不绝口,另外两句话是对我这个唯一的听众兼观众讲的,一句话:“赵三借英语词典一用”另一句“我要上厕所了,你上吗?”到了第二天,五句话,剩下四句,和我讲的一句“我要上厕所,你上吗?”第三天的早上,乐不思蜀的王大打电话问安,我告诉他若再不回来,以后就只能到三院(H城的精神病院)去看我了。吓的王大在电话另一端“啐,啐”不停,满嘴“童言无忌,老天没听见。”原以为今后几天会继续在朱二一天三句馒头赞美叹和一句:“我要上厕所,你上吗?”中度过,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朱二突然买了一大堆旧书杂志回来本着“救人于危难中,其定感谢于永远”的精神,我无偿奉出,多余的箱子,给其装书。朱二激励万分,让我不要客气,想看什么就拿去看,我随手抽了一本,一看书名《孕妇手册》,吓的忙塞回原处。朱二一边细细整理着那些旧字篇章,一边喋喋不休说他老爸要他在大学里多读书,最好一天读一本。我想问朱二是不是家里有媳妇了,但一想到此问题会偶然老母鸡式的朱二又回到必然铁公鸡的朱二,忍痛和好奇心说了一句“拜拜”。
到了第七天,王大和哈四外出归来,朱二已经能从善如流,和我通话了。那天两人在车站碰面,叫了一辆“TAXI”,直奔三院,下车时司机说可怜你们有家人在内居住,就少收二块吧。两人在三院门外探头探脑,被门口警卫老头当作从院内偷跑出去的,要将他们强行拉回,吓的两人屁滚尿流,鬼哭狼嚎,一路狂奔到401,见到我和朱二笑意盎然面对面坐着,又吓的要打电话叫三院派辆车过来。
这就是我在H城的生活,我写信给梳子,梳子说啊B,有这样的心情是好的,最好配对同样的人生态度。我说梳子,1999年1月H城的天气,寒冷刺骨,但一直没有下雪,我的大一生涯会在我的视野里漂远。宿舍里的哈四在五音不全的哼歌,王大又睡着了,朱二一如既往地在看着他第N本旧摊菁华。每个宿舍都亮着灯。因为天已经转灰,变黑有谁回知道明天的天气怎样?也许会下雪,也许仍是寒冷干燥。
时光停留在1999年1月的一个寒冷夜晚,我靠在墙上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W城离我越来越遥远,但我很想问那个在榕树下微笑的第一批狼:你那里有没有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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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红尘,不在此岸,往事苍老如浮云,鞠前世放入今生的梦中,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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