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发表:2002/10/22 5:03:25 人气:100       
|
楼主 |
折翼天使
折翼天使
（一）
当我坐在酒吧角落看着那个男人静静地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抚了抚耳边的长发,绽放出最
媚惑人心的笑容……
躺在宾馆过分奢华的床上,感受着男人在我身体里有节律的抽动,我竟然忘了职业本能的去假
装兴奋的迎合。男人有棱有角，眉浓体健。仅此而已。他额头的汗珠像黄豆似的一颗颗爆挤
出来，流淌下来，有几滴滴落在我雪白的胸口。我的小腹开始缓缓涌起一种似乎从来未曾体
验过的潮热。已无暇再去顾及他的样子了，有种莫名的痛苦在心口蔓延和碰撞，想抓住什么，
填满什么，几年压抑自我放弃尊严的日子像旧镜头一样从我眼前掠过。泪流下来了。是孤独
的太久了吧，朦胧中仿佛握紧了实实在在的安全，直到听见自己放声地几近真实的呻吟，才
一下子被惊醒过来。他依然在我的身上，一切已经结束，他还在上面，眼神里有我看不懂也
不愿懂的深邃。我仓皇想逃，他摁住了。手臂上深深的指甲印。他吻了我，以令我颤抖的方
式。
男人姓作，我叫他作同志。至今。
（二）
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个酒吧，第一次看见她。
那个女人坐在酒吧的边落，瘦弱的像一根草。从衣着看，很明显的身份，却又隐藏着自己在
那么阴暗的角落。她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却又满满挑逗的划过透明的杯沿，默然的表情仿佛是
另一个世界的遥远女神。我开始朝她走过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矛盾。她忽然地惊觉，呆看
了一秒，就立刻换上了职业的笑容。呵呵！美丽的有点过分了。这女人。
开始的时候，她淡漠的犹如在看一场表演，没有想象中应有的--哪怕是假装的--热情。她一
直在注视我，我的样子、我的表情、我的身体、我的激情…长翘的睫毛一闪一闪，浓厚的眼
影描画出漂亮灵动的大眼睛，小而微噘的双唇，总令得人禁不住想一亲芳泽。那么甜美的尤
物，竟然坠落在风尘的污浊之中，是不小心断了羽翅的天使吗？慢慢的，她的双眼开始朦胧，
亮闪闪的水珠随眼角划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然后微阖起来，凭经验我知道，她对我的
动作有了正常的反应，只是掺杂着些许情绪、些许落寞和痛苦。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的表
情让我疯狂，要保护她，要呵护她，要她快乐。只要她笑，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我存在一
天，她就不能再被伤害一点。
我告诉她，我会守着她，守着今天的承诺。她颤抖的唇柔软的让人融化…我的天使！我的天
使！遇见你，拥有你，是我多大的幸运！
（三）
当我开着那辆150万的红色宝马去见中学时代的好友时，我很清楚路人眼光里的羡慕和鄙
夷。一个年届三十的漂亮女人与一辆身价不菲的私家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人情妇最
明显、最特殊的标志--我并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多年下来，一切外在的压力早已淡如烟云。
坐在咖啡馆安静的一角，朋友都还没到。我望着窗外被阳光踩得班驳的叶片，竟有轻跃其上
翩然而舞的冲动。悦欣来了。一如既往的朴素，也一如既往的秀丽，只是脸上淡淡的倦意透
露着她过得并不太好的秘密。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去了酒吧以后，彼此就少了联系--她
联系过我，我没有联系她，怕乱了她的生活。“好吗？”简单一句，便勾起了曾有的情怀。
岁月消逝无声，挽留已时过境迁。当年的单纯少女成熟成彼此陌生的角色，相对无言。悦欣
抿了口咖啡，脸上倦倦的笑意。我们没有攀谈什么，只是在等着其他人的到来。太了解对方
了，一抬眼就能看出彼此的心思，还要什么语言呢？当所有人都到齐以后，话题就被揭开了。
一整个下午都在叙旧，时间恍恍然地过去了。朋友们都是新新女性，也许她们是真的不介意
我的身份和生活吧，或许还有点羡慕我物质的优越和被宠溺的美好，也或许是不忍伤害我的
自尊，不管怎样，这是我要的结果。
一切都很完美。唯一欠缺的是悦欣那掩饰不去的黯然和淡淡忧伤，看着让人好心疼。
（四）
从涛家里出来，心情黯然的很。爱了那么久，又相处了那么久，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包容
的也都包容了，为什么感情反而变得水火不容？涛变得像只受伤的刺猬，任何的小心翼翼都
成了徒劳。好累。在去同学会的路上，我觉得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上一步。几乎要放弃了，
可一想到可以见到多年以来毫无音讯的好友小蟹，就感到了一种迫切的需要。小蟹还是那样
的美丽，更多了几分所有女人渴望的妩媚。从脸色和衣着来看，这些年她应该过的不错。事
实也是如此。那个包下她的男人一直用着全心呵护她，至今。小蟹说：“与其做夫妻吵吵闹
闹过生活，情愿当情人亲亲热热互相陪伴。”“我们见面的日子本不多，相见的分秒里尽力给
彼此爱情都来不及，又哪有时间去吵架呢？”她似乎是说给我听的。她懂我就像懂她自己，
几年的分离并没有减少她对我的了解，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她的心疼。我尽力了。还是没
能瞒过她。我并不介意她为人情妇的身份，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他人又凭什么去干涉呢？更
何况，她正幸福着，或许会一直地幸福下去。感谢上苍，赐予了她一个好男人。小蟹应该获
得幸福，比任何人都应该。在曾经的艰难岁月，她忍受了常人根本无法理解和承受的委屈，
坚强地走过来。污浊的环境伤害了她的身体，却始终靠不近她纯净的心灵。她以她高贵的姿
态绽放着美丽，闪亮有如钻石。最后那男人撷取了它，得到了唯一宠爱她的权利。小蟹是让
人羡慕的，我呢？
爱成了负累，成了眼泪，落下的频繁了，就变成了一种厌烦。
（五）
我是个有家的男人，结婚快十年了，有一个已经读小学的儿子。基本上我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儿子把我当作他的偶像。我的妻子和我结婚时我一贫如洗，她跟着我一路挺过来，任劳任怨。
我们的恋爱很简单很常规，别人介绍，觉得合得来，就一起了。没有浪漫，更没有激情。我
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她的，可有些事情牵涉复杂，何况她是个好女人，没有伤害她
的理由。在遇见那女人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只有婚姻，没有爱情。那
女人是个天使，一定是的。那么污浊的环境竟然玷污不了她半分。她坐在那里，我看得到那
一层把她和嘈杂隔离开来的光圈在烁烁发光。她并不害怕我的靠近，仰起头一口饮尽杯里的
红酒，单薄的身体就飘然欺进我的怀里，自然的好象是靠在了等候已久的男友身上。我给了
她时间去考虑让我照顾她的提议，她含着未擦干的眼泪就点头了，清冽的眼神单纯的让人心
疼。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一夜却始终不自觉地在眼前晃动，一晃就晃出了我对她的想
念和渴望，有抛开一切陪在她身边的念头和冲动。确实无数次，我也这么做了。匆匆交代了
手边的事情，一张机票，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她的房间。开始的几次，她非常吃惊，我突然的
出现让她总以为自己在梦里，随后就兴奋的像个小孩，亲热地搂着我的脖子蹦蹦跳跳。后来
慢慢习惯了我的到访，轮到我吃惊了。因为每次我到的时候，都能闻到我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的味道。我问她怎么会知道我来了，她笑而不答，问急了，就俏皮地说了句“因为我是天使
啊！”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她的苦心，她为了我特地去学了做菜，又每天每天地烧那盘西湖
醋鱼，只是不想错漏过一次为我做最爱吃的食物的可能。。。“没什么的，我也喜欢吃啊。你
不在的时候我就代你吃，那样，你每天都可以吃到它了。”天使啊，我给了你我的爱，却不
能给予你女人最需要的婚姻和名分，这种亏欠是我做再多都无法弥补予你的，你还那么体贴
乖巧得让人心醉心碎，我该怎么办？
在爱的世界里，你得到了我的全部，在生活的完满里，我却埋葬了你的幸福。
（六）
今天是情人节，他说他会过来，搭下午的飞机，在EJ咖啡馆见。我激动的不知该穿哪件衣
服。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不争气的自己依旧会为他每次的来临而慌张。在镜子前面细细化
妆了近两个小时，确定美丽无缺了，才拎着包跑出房间。怕他会等急了，也顾不及闯红灯的
危险，一路上心跳得快出喉咙，握方向盘的手一直不听使唤的发抖，紧张令得我有想逃跑的
冲动，又梗着下一秒就想要见到他的迫切，矛盾重重。他已经坐在那里了，闲适悠然的姿态。
我对着店外的柱子照了一下自己，整了整衣摆，吸了口气走进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
的脚开始发软，是哪里不对吗？
“今天你真的好美！”这是我坐下时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从头到尾没有提起情人节的事，只是无关紧要地漫谈着最近的生活和想念。我没有问他，
是有点失望，但可以理解，他太忙了，确实。在离开咖啡店之前，他说要去一趟洗手间，让
我帮他拿着手里的这个信封。我无聊的等着他回来，翻转着信封到反面，看到上面简单三个
字： to my angel 。是给我的？我拆了开来，里面，里面，我的天，两张夏威夷的机票。
“我美丽的天使，愿意和我去旅行吗？”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下来，他已经站在我面
前了。我哽咽了，在这么大庭广众的场合；他吻我了，融化我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婚姻真有那么重要？有他在身边，我已经够完整。
（七）
我的丈夫有另外一个女人，我是知道的，当然他不会告诉我。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就认
输了。她是男人心中的梦中情人，漂亮得几乎完美。我没有和丈夫挑明，更没有吵闹，心情
却是跌落到底谷。我和我的丈夫虽然没有风花雪月，但日子总算过的平平稳稳，也颇为殷实。
看见丈夫在她身边轻言软语，体贴入微，才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我曾经想象中的冷漠，原来，
他也是懂得浪漫和温情的，只是，不是对我。我是个医生，妇科医生，专家门诊。严谨的医
学态度让我对人对事都持有了相同的严肃。他们是不道德的，我是无辜的，为什么却偏是我
受到伤害？第二次见到她是在我的科室里。她显的很憔悴，长发半掩着她标致的面孔，楚楚
动人的可以。别说是男人，就是像我这样恨她的女人，也不忍心看到她此刻的柔弱。检查结
果出来，她怀孕了。我丈夫的孩子！可怜的女人已经被它折磨的虚弱不堪，糟糕的反应统统
出现在她身上，吃不下，恶心，隐隐作痛，可她听到这个消息，竟然笑了。她笑说很开心，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故意问她没结婚也准备生吗？--是的。他会很高兴这个结果。他说了希
望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来排遣他不在时我可能会有的寂寞。其实我又怎么会寂寞呢？想他
就已经把我的生活填得非常充实。而这个孩子，是他的，是我们的，只属于我们的。
你们的？那我被放在什么位置？苦涩哽在了喉口，咽下去好疼。
（八）
自从他知道我怀孕了以后，我就失去了自由。作先生动不动就往我住室跑，一堆一堆的零食、
补品，还有玩具。记得告诉他好消息的那晚，他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我在宽敞的大厅里不停旋
转，兴奋溢于言表。我虽然晕得想吐，但拼命忍住了。看他贴在我根本还未隆起的小腹倾听，
不禁好笑。真是个傻爸爸。“天使妈妈快要有小天使了，她会和你一样的漂亮动人。”“一定
是女生吗？我喜欢男孩。”“男孩啊？”他作势考虑了一下，“没问题。反正他是你的洋娃娃，
你是我的洋娃娃，总而言之，都是我的洋娃娃。J”缠绵了好久，让他回去他不肯，说是正
在出差当中，要好好陪我到生产结束。等到过了难过的阶段，我就变得异常贪食。常常是刚
吃完不久，又开始饿；晚上睡了一半，又要起来吃；有时候是非常古怪的东西，强人所难的
味道。可作先生从来都是立刻起身，跑遍整个城市去买。几个月下来，我胖了好多，而他，
瘦削了。心疼地抚摸他的脸，他总会抓过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摩挲，眼里满满满满的深情。
他说：“只凭女人生孩子那么痛苦这一点，男人就该对她们好一点。”时间很快，欢乐推动着
孩子的降临，。还有三个星期。这天作先生照常放起了柔柔的轻音乐，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胎
教。手机忽然响起，他听后变了脸色。我问他原因，他说家里出事了，儿子被车撞到，昏迷
不醒。我让他回去，他看着我的肚子，面露难色。--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否则我也不安
心。他亲亲我的额头，说了声等我回来，转身而去。
这一去就是永远。
我不在乎自己的消失，重要的是我们的爱情在延续。
（九）
丈夫风尘仆仆的赶到家中，我正在和儿子吃晚饭。他推开门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喘息就楞住
了。“怎么了？”我假装不知情的问。“你，你不是说。。。”“你真的关心我和儿子吗？”我淡
淡的问。“那当然。。。”“当然有另一个孩子等着你去疼，不是吗？”他说不出一句话，呆呆
地站了几分钟要转身走。“你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我拿出准备好的小刀抵在手腕。儿
子哇的一声就哭了，我的眼泪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刀深入了皮肤，有血丝透出来。“你
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很低，很沉，没有半点辩解。这让我更难过，他竟然连骗我的权利都
放弃了，就这样坦坦然把她放在了我们中间。儿子开始叫爸爸，叫爸爸不要走，叫爸爸不要
不要他，叫爸爸回来和妈妈在一起。。。心里的刺痛逼得我不得不把刀再往里压进，以肉体的
疼痛来麻痹心灵受到的伤害。终于，鲜红的血以不可抑止的方式向外喷涌，我的眼前一黑，
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默默地站在窗前抽烟。这是我的男
人。是我的吗？我突然深切地体会到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含义。伸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遥
遥在天边。我的哽咽出了声，他回头看我。“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才一个晚上，他就苍老
了许多。“不走好吗？”“。。。好。”
（十）
打了无数电话给小蟹，通了没人接。发了email给她，也没有回音。我告诉她家里的变故，
希望她能耐心的等我，等待妻子平静后我再和她理性的对话。可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小蟹，
我的天使，为什么你没有一点消息？孩子生了吗？像你吗？大约两个月以后，我收到了小蟹
的来信。她说她在我离开的第五天就碰上了她的真命天子，他陪她生完了孩子。现在她已经
跟他离开了那个城市，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筑幸福的巢。她让我好好和妻子在一起，不要做
傻事。她会永远地祝福我，怀念我，并珍藏我们的爱情。孩子现在在好友悦欣的身边，是女
孩，和她一样漂亮。如果可能，希望我能带她回家。妻子看了信，说，把孩子接过来吧。没
有了妈妈，总不能再没了爸爸。
漂亮的女孩，长的和小蟹几乎一模一样，像天使。
而我的天使，你去了哪里？就这样飘出我的生命了吗？
（十一）
小蟹临产的那天，我的右眼忽然跳的很厉害，心脏也似乎不负重担。电话响起来，是小蟹虚
弱的声音，乞求我赶快过去她家。当我到达的时候，她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的眼里满
是眼泪，血湿了一地，大滴大滴的汗正拼命往下淌。我吓得急忙拨120，并扶起小蟹破碎如
洋娃娃般的身体。医生确定是难产，要家属签字。那男人呢？那男人呢？护士急急地跑出来，
说病人坚持要生下孩子，还要我进去，最后听她说几句话。苍白得无半点血色的脸，痛苦又
平静地微笑着，说好高兴，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生下他的孩子，再没有遗憾。她将真正变成他
的天使，守护他的人生。“一定把孩子带给他好吗？他会想念我。”“不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不要他后悔难过，让他确信我过得好，让他放心吧。”
小蟹走了，留下了一个女孩。难道这就是古谚上说的红颜薄命吗？那女孩像天使，睁开眼就
笑。好像小蟹。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