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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2/2/28 9:15:11 人气: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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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悲伤(五)
无法悲伤(五)
第二天我休息,傍晚时分,电话铃响,我接起电话,那端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问:"请问朱小姐在吗?" 那声音儒雅而威严,让人很容易就可以推断他的身份和地位。我想反问:"你是谁?"但话一出口却变成:"朱颜身体不适,请你不要打扰她,另外,这个号码是我的私人电话,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也不要打扰我。"说完,便毫不迟疑地挂了电话。 这时,身后,朱颜的声音在急切地在问:"谁的电话?" 我回头,她站在厨房门口,手上的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她又问:"是谁呀?" 我看着这个女人,她楚楚动人的脸,她焦灼的神情,她的柔弱无依,突然间怒火熊熊:"你把电话告诉了谁?"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吧,朱颜愣了一下,随即转身,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为什么对我说谎?你说你已经跟他断了的!" 我以为她会解释会报歉会期期艾艾,但是她站住,半转身:"我没有,我没说过,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灯下是她微微扬起的倔强的下颌,我仿佛被刺伤了,口不择言:"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当你象一条丧家犬无处可去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 她不答,而我心中悲伤却密集涌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缓地说:"你又何必瞒着我?你是不是觉得要是告诉了我,我就不会帮忙?还是你,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才会……" "文凯,"她打断我,"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真的是因为我瞒了你吗?还是因为,"她的声音渐渐低不可辩,眼中却燃起异样的火,"你在吃醋?" 她的声音很低很小,仿佛只是随便说说的一句话,然而在我,却如乍闻晴天霹雳,我一时怒不可遏,一耳光挥了过去,她猝不及防,叫了一声,象一把突然合拢的纸扇一般扑倒在地。 巨大的静,无边无际地向我扑了上来。 良久,朱颜一点点抬起头,不置信地看着我,忽然,她笑了。那样地,因为了解一切,洞察一切,因而全部都包含的笑。 刹那间,一种恒久以来自己固守东西,随着她那无声的一笑,全都灰飞烟灭了。我踉跄地退到阳台上,夜很深,我靠在栏杆上,觉得冷,觉得疲倦,觉得无 处可逃。 我是好医生,所以我不抽烟,然而此刻我却他妈的想狠狠抽一支烟,或者,大声地哭泣,为了这样深、这样冷的夜。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下班后我没有回家,顶了一位同事的夜班。 接下去是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我逗留在医院里,有时就睡在医院的空的病床上。 子夜醒来,在医院的大楼空旷的平台上踱步,四周黑黝黝的天空----曾经有不止一个病人,从这里跳下去,得到了解脱。 我不会跳下去,可我渴望留在黑暗里,直到时间变得无穷无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逃避朱颜,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很容易地让她离开。可是仿佛又不是这样的,我所不能面对的,是我的曾经。有些事,有些人……他们是真的,真的发生过? 可不知道,可是朱颜是这样说的。 夜总是黑的,在那巨大的、无边的阴影里,据说是隐藏了许多不甘心的灵魂。可是在大学的时候,在我年轻的时候,那时的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的夜,比现在热闹,四处人声鼎沸,偶然抬头,会看到月亮,仿佛白莲花的脸,而此刻,连星子都已沉了的夜空,我只能看见朱颜苍白的容颜象傍晚的夜来香一样徐徐绽放,她好象在对我说些什么,我看见她口唇歙动,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是不是,如果我想,我可以改变一些事?生命原来给过我这样或那样的可能? 我下意识地紧紧握拳,却又惊慌地张开。我在害怕。我害怕机遇来时,我抓不住;可是我还怕当我抓住时,却原来,那些东西根本不是我的…… 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想我是太累了。 夜,仍是黑的,并且沉默不语。 我在我自己的丛林里迷失了方向。
几天后,我参加科室里一位护士的婚礼。 新娘盛妆,雪白的婚纱如梦似幻,满头的珠翠下艳妆的脸美得人间少有,我却在刹那间从她脸上看到朱颜的影子,并且想到她在婚前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席未开,我就走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楼上走廊里却仍是灯火通明,我站在昏黄的楼道里一时踌蹰,却有人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叫我:"文医生,文医生……下午你太太打电话过来,说她坐96次列车,明天凌晨3时30到,让你接站呐。" 我"啊"了一声,上了楼匆匆拎起电话,却又缓缓放下,算了,还是回去和朱颜说吧。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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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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