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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长安故事
号码:15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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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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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1/11/21 1:45:09
发表:2002/1/23 20:26:59 人气:152 楼主
长安故事

               长安故事


  长相思,在长安。

  孩子,每当听到这句诗的时候,我都会想到那个端坐在白马上,青铜盔甲里的男子。
  
  春日的长安,日头很暖,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独倚红楼。
  尘香细细,长街寂寂,忽有人打马经过长街。
  蹄声得得,不知是归客,还是路人?
  于是,掀帘,探头一看。
  那是一个骑在白色骏马上的美丽的男人。
  高大,坚挺,沉默。黝黑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光辉。
  他青铜一样的身躯里,是否也有一颗温柔的心?
  我轻轻的唱着:
  "当你穿越街道前,
   请握紧我的手,
   美丽的桃花,
   正飞过的眼前,
   切勿踯躅。
   美丽的,
   美丽的男人……"
   他只一低头,打马从我楼下经过。
   春日里,他打马从我的心里经过,沉默如岩石。
  

  (半月后,寿王的府坻。
   她穿着天青色袖管狭长的舞衣,腰间紧缠着翠绿色的腰带,背对着我。
   却从右肩上侧过半张脸,眼微垂,发很黑,衬得那半张脸愈发的白。
   那舞衣的裙裾很长,却偏偏露出了套着桃红色舞鞋的小小的足尖。
   她的足尖微微抬起,正要踏下去,就象一朵刚刚要开放的花。
   她的双手笼在袖中,置于身后,我知道乐声一起,她的长袖就要翻飞了。
   果然,乐声起,于是长袖飞。
   一同翻飞的还有她的眼神。
   那是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的眼神。
   然后,那脸上有微微的晕红。
   桃花开在她的脸上。
   春日里,有乐声,在耳畔清越地扬起,于是桃花开了,在我的心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浣碧,----长安城中惊才绝艳的舞伎。)
  
  寿王府里,我见到了他,那个纵使赤手空拳亦像全身胄甲的青铜骑士----  大将军李洛。
  因为他的眼睛,----那是我永生不会再遇的海,----最后的一个旋身,我踏空了。
  于是从台上跌坠,只觉踝间一阵剧痛,还来不及叫出声来,我已经在他的怀中了。
  我只"嘘嘘"吸气,说不出话来,一半是因为疼痛,一半是因为他的怀抱。
  他将我放在椅子上,便在我面前跪下来,将我的脚放在他的膝上,脱去鞋子,抱在怀里,上下摆动,又用力揉搓:"疼吗?疼吗?"他一声声地问。
  我一垂眼,便有泪,落在他的黑发上。
  不是为了疼痛。
  是为了他的样子。
  他的样子。他的样子。他的样子。
  当我遇见他,在尖叫、惊恐、疼痛与温柔之间,频频转身,直到跌入他的怀中,如同跌入不可测的幽谷。
  不得不遇见的,是他。
  他的脸孔,仿佛沙漠里的水晶玫瑰,----那么明艳,那么地不可触摸。
  而我,只是他的歧路桃花,不管怎么鲜艳芳香的绽放,终将零落成泥。
  我只噙着泪,看着他,一直一直笑。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那么冰冷的表情,那么炽热的体温。
  蓦然间,觉得害怕,像恐惧洪水与烈火;又满心渴慕,像向往着清水与炉火。
  灯火明暗,他的脸也半明半暗。
  他离我是这样的远,像隔着千山万水。
  他离我是这样的近,在咫尺之间,是我双手可以握住的事物。
  我紧紧地,紧紧地捉出他的手。  
  我的指甲该是在他的掌心镂下一弯淡如新月,微泛着血色的印痕了吧?
  那是一个印记,让他记住,在他的心里,我曾经来过。
 
 (她噙着泪的眼仿若两泓不见底的深潭。
  我看着她的眼睛,于是,我掉进去。
  我不愿挣扎,我情愿在她的眼睛里溺水而亡。
  在我怀里的她的脚,小小的,不堪一握,不安的颤抖着。
  是我惊吓到她了吗?
  为什么要落泪呢?
  她的泪水打在我的头顶,落在我的心底。
  那面湖水开始泛起了涟漪。
  我知道,那不是风的缘故。 
  仿佛回到了洪荒,只有我和她,牵手而行。)

  那天,我在轻轻地唱:
  "他爱我,他不爱我,
   抱我的时候,这么温暖,
   心却离我隔着十丈远。
   他爱我,他不爱我,
   对我说甜蜜的情话,
   说话时,却不肯看我的眼睛。"
   他又打马经过我的楼前,这次,他下马,上了我的小楼。    
   于是,一起喝酒。
   我边唱边舞,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倾情的一次演出,仿佛是在人海里分花拂柳,一步一步,以奔月般的轻盈,步入他的生命。
  义无反顾。
  直到一室幽黑。
  忽然我攀住他。 
  我浑身发烫,心如鹿撞。
  我说:我喜欢他。----是酒,还是他上的热量?我竟做了这样的表白。多么无耻与天真。
  但我没有第二种方式了。
  喜欢原是心里种下的树,在春日的微风细雨里,努力地扬着一树的绿,结满甘美的葡萄。
  我自己栽的树,我自己酿的酒,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醉。
  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月色。
  我从不知道我可以这样大胆与放任,将自己贴紧他,极近极近,仿佛想让自己变成一根芒刺,以最痛的方式锲进他的身体。
  陡然,我的四周腾起一团热。弥漫着,裹紧我,带着青铜的气息,比火焰还要刺痛,像酷暑正午时分的阳光,一排灼热的金箭,----是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呼应我。
  镂花的窗隔,透出细细的风,床帏上的长丝流苏,微微地飞扬,纠缠在一起,剪不断,埋还乱。
  我和他,两个人紧紧相拥。
  黑暗里,一如山河的静峙,却有大潮的澎湃,以无限的巨力击打着堤岸。那奔流的,是谁的欲望?
  他环过我后背的手,紧绷,有力。
  我仰头,看他。
  我看见我自己,发丝散乱,额上有微光,嚣张地,固执地,却又软弱地在镶在他的双眼里。
  他的眼中,除了我外,再没有其他的了。
  月亮升起来了,细窄的半张脸,隔着白纱帘偷窥,洒得一地银色的窃笑。我们只躲在月光之外,那更大的阴影与寂静中。
  他一点点向我俯近。
  我看到他的眼睛,沉在黑暗里,又在月光里浮起,我看到他的唇,纹路腥红,像燃过的烬,只待我轻轻一嘘,便会吹落所有死灰……他向我俯近。
  于是,我轻轻一吮。  
  火焰轰天烧起。  
  
  三个月后,李洛奉旨与栎阳公主完婚。
  他成了东宫附马。
  他成婚那天,下了一夜的雨,次日,满院的落红。
  他还是会打马经过我的楼下,然后,下马,上楼。
  我依然会为他一舞。
  本来日子,就那么过下去了。
  可是,孩子,这时候你来了。
  栎阳公主闻讯,大怒,下旨赐我一死。
  监刑的人是他。
  那是一杯孔雀胆,盛在景泰蓝的杯子里,像一滴淡蓝色的情人的泪。
  我从他手里,接过了这杯毒药,一饮而尽。
  我自己酿的酒,我自己喝。

  我没有死。
  他舍不得我,更舍不得你,我的孩子。
  那毒药是假的。
  我离开了长安,迁往洛阳。
  半年后,他奉旨征讨突阙。
  一去便渺无音讯。
  有人说,他战死了。
  有人说,他被俘了。
  孩子,他们说的我都不信。
  孩子,快快长大吧,骑上那匹白马,到长安去。
  那端坐在马上,青铜盔甲里的,如岩石般沉默的男子,孩子,那就是你的父亲,我一生挚爱的人。
  去吧,到长安去。

  长相思,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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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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