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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1/11/29 13:05:33 人气: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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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撒旦的一次牌局(绝妙好贴,转自www.xici.net)
作者: 丁丁儿 发表日期: 2001-04-20 12:41:17
每走十步喝一口酒然后转身，开始又一次十步。房间就这么大，里间是朝南的窗，外间是朝北的窗。我很当心的擦拭窗边的钢琴，不让阳光或浮尘长久占据它的身体。88个琴键象88个分散的门静静望着我，望着小桌上一瓶半透明的酒瓶。此刻这就是我的生活图片，一窗阳光一柱浮尘，一瓶空了的雷司令，和一个坐在对面的人。他说他的名字叫撒旦。
他说，我们开始这次牌局吧，让你的追问有个了断。
分牌的时候我不当心碰翻了刚刚拿回冲洗好的相片。相片里的女孩在一地落叶里欢乐微笑，她和她眼中持相机的人一同在底片上缤纷着，好象这与冬天无关。那个瞬间让人回忆起枯黄也有温暖的灿烂，仿佛世界尽头里一次偶然的捕捉。寂静的落叶丛林，笑着的女孩。
我拿到了我的牌，一共三张，和对面的人一样。
先出牌的人是他。他微笑着看着我的脸——冬天里我的脸永远是苍白冰冷的——把第一张牌缓缓放在桌上。牌上写着“虚妄”两个字。
“这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一杯酒，喝下它却不会醉。它是潘多拉魔盒释放灾祸的伴生物，它来自怀疑和恐惧。它让人在清醒中感受痛苦，在看到希望的时候也充满怀疑。喝掉这杯酒你不会再相信爱情。爱情是什么？不过是流连在语言和文本中的欺骗，不过是在这个孤独而可怜的世界里寻求的可笑安慰，不过是极度狂欢过后散落一地的碎片。可悲的人类敢说永恒吗？你们在争论一生可以爱几个人的时候已经泄露了秘密，你们在害怕。害怕你所爱的一转身就会失去，害怕誓言和承诺的真戏假作，害怕坚持到最后你的手中只落下空空如也的眼泪。我注定会赢，因为上帝没有让你们的眼睛看见真相。”
我摩挲着手中的纸牌，柔软而坚硬，象情人的心。我们在深夜里亲吻和做爱，凝视对方眼睛时融化的冬天点点滴滴汇成了湖泊。寻找的就是这样么？
爱人对我说，我爱你，我什么都不怕。
我打出了我的牌。我对撒旦说，我不怕，因为我的牌是信任。爱一个人，就是信任他，不仅相信爱人，也相信这个世界和它的奇迹。
撒旦看着我冷笑出来：“冥顽不化的人，喜欢做梦的人！看看我的第二张牌，它是自私。你可以越过虚妄去找到爱情，可你能超越自私么？什么能超越利己的快乐？人本来是四手四脚的，可是后来被上帝分成了两半，这两半从此永远无法重合。你以为你在爱着对方么？错了。你们不过是在占有，是在掠夺。要求对方的一切都给予自己，时间，精力，情感……贪心的人类，这样的掠夺竟然被冠上爱情的名义。世俗的一切——痛苦，悲伤，折磨，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一个人承担。爱人能做什么？真的能感同身受吗？快乐可以分享，可痛苦能够分担吗？你们想出了婚姻这个法子就以为可以解决一切吗？在尘世里同床异梦，大难临头时一拍两散各奔东西。每个人都在要求感情，象贪婪吮吸汁液的昆虫。人啊，你爱自己永远胜过其他。人注定是永远孤独的，因为人是自私的！”
我的呼吸让我痛了起来。我已经习惯了在痛的时候躲在爱人怀里，听他轻言细语的安慰，感受他的手指温柔的抚摸自己，在无忧无虑的静谧里沉沉睡去。可此刻爱人不在身际，我的世界因此空空如也了么？习惯了被爱和照顾的人竟然会是残缺的——镜子里的女孩美丽安详，谁知道爱的背后是一只小野兽。
我有些颤抖，可我打出了我的第二张牌，这是一次当下的冬天。
“关怀。我的牌是关怀。关怀自己，也关怀爱人和世界。我知道他要什么怕什么在乎什么拒绝什么，在我得到的时候也在付出，因此我的爱情才圆满。”
撒旦在打出最后一张牌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不甘心失败，也知道一切都是要面对而无法逃避的。上帝没给我看见真相的眼睛却给了我一颗完整的心灵。我爱你，我什么都不怕。
他把底牌摊在桌面上说：“最后一张牌是宿命。就算你忘记了虚妄也超越了自我，可你仍然逃脱不了命运。这是一次游戏，彻底的游戏，没有ESC键和暂停键。付出了一生的时间最后得到的也是嘲笑，高高在上的神类看着你们发笑，看着你们乐此不疲的划着一艘渐渐沉没的小船。你们也可以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可以戏谑和叛逆，可你们永远只能停留在最浅层的表象。你们不过是神在寂寞时候的玩偶，任意拼装你们的命运。不断的相遇，痛苦和分离，这些宿命是你们跪在人间的泥塑前如何祈祷也逃脱不了的！你以为信仰和爱情可以拯救么？以为秘密深重的忏悔可以救赎么？错了，原罪是你们身上的烙印，荒谬则是永远无法消除的噩梦。记取你们的渺小吧，要明白你们如朝露般的短暂和可笑的被操纵。只有跌入深渊你才知道命运的罪恶。我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这是不可胜过的一张牌。”
我沉默了很久，其实也可能只有瞬间的时刻。午后的阳光把我误会成一个沉默的影子，在寂静中不由自主思念一些缠绕的分离，比如烟与火，比如泪与雨，比如尘与土。我扶着这些记忆象扶着一株枝桠弥漫的树，此生的纹路就在树的干裂伤口上繁衍。空气把我紧紧包裹着，可它坚定的透明让我能看见远方。在那里，在以前，有一个美丽的黄昏。
黄昏里有一个男孩骑着摩托车，身后的女孩长发飘扬。他们一同飞驰在黄昏的风里。男孩回过头对女孩大声说道：“知道吗，在路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可他们怎么知道，我身后载着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女孩笑了出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
我知道我被撒旦的话刺痛了心灵，转过身就看见了悬崖。可是我爱你，我什么都不怕。我看着撒旦的眼睛，一言不发，摊开了我的底牌。
他接过我的底牌，久久凝视着。话语缺失的世界里我听见了生长和跌落的声音，听见亡灵的耳语，听见血液在血管里的摩擦和激荡，听见撒旦的最后一句叹息：“我输了。”刹那间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后。我清晰的注视自己的生活。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阳光洒了我一身。
约翰．列农的OH，MY LOVE在我耳畔轻轻哼唱了起来。
oh my love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my eyes are wide open
oh my lover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my eyes can see
I see the wind, oh I see the trees
everyting is clear in my heart
I see the clouds , oh I see the sky
everyting is clear in my world
……
一阵风悄悄吹起，轻轻的托着我放在桌上的最后一张牌飞向窗外。一个路过的小孩拾起了它，他迷惑的看了看，问身边的母亲：“妈妈，这张纸上为什么写着‘死亡’两个字？”
我站在窗前微微笑了出来，象一棵旋转的树，又象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带着娇艳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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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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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1/12/2 17:36: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