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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1/10/25 17:06:14 人气: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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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文学
“一位都市诗人,戴着一顶破毡帽,从下水道里探出头来,透过厚厚的镜片,窥探着这个似乎陌生的世界”,这是一幅留在我心里的照片,一同留下的,还有那句“社会弥漫着饿死诗人的声音,文学开始要饭”的呐喊。从此,我发誓不做诗人,因为我讨厌下水道,对要饭也颇不在行。 文学领地犹如海中下沉的岛屿,日渐萎缩。作为“文学后院”的象牙塔里,也燃起了欲望的火焰,将委婉、含蓄化为灰烬。曾经人手一册的《一个女大学生手迹》,早已被女生小背包里的《上海宝贝》代替;图书馆的书架上,始终崭新如一的,永远都是纯文学的刊物。文学成了开在黑夜里的花,寂寞地无以复加。 纯文学的褪色与泛文学的兴起几乎同步。通俗杂志里总喜欢加上些文学性的东西装点门面,颇有点大款家里摆书橱的味道。纯文学的期刊也学会了把企业家的成功经验搬到台前。就算曾经执著的《萌芽》也因为“新概念作文”获奖选手被名牌大学录取的炒作,而倍添几分功利,引得出初茅庐的中学生,搜肠刮肚地从小脑袋里把人生短暂的思想往外剂。也许这怪不得他们,“读书为了挣大钱,娶美女”的思想竟出自一位不大不小的作家之手;一位大作家却不遗余力地为一个近乎文盲的囚徒吹棒,将其塑造为一代“神医”;自上而下地看,为升入大学而写作的文学小才子们实在天真的可爱。 世事流云,人生飞絮,岁月的沉淀里,可以留下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了。一个盛产文化快餐和讲究技巧包装的时代里,思想究竟能否沉淀下来,还是在说法的阶段就被某种更流行的东西取代。沉下去是没落,浮着倒成为一种时尚。 然而,真正的文学是寂寞的,但这种寂寞不必写在脸上,就像真正的痛苦不必挂在嘴上。“写作并不开端于一部什么处女作,而开端于发现自己被幽闭被困扰被抑制的内心的出路”(冯骥才)很难想象一个整日高朋满座,酒店舞厅来回转的“忙人”会面对人类文明的痕迹“念天地之忧忧,独沧然而涕下”,也别指望他于暗夜的书案上“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没有纯粹的寂寞,就没有纯粹的文学。 从文学圣殿里走出来几位寂寞的老人。因创作《雷雨》而家喻户晓的曹禺,时常慨叹:“人真孤独”。开一代文风的《荷花淀》的作者孙犁于病中收到学生的一束鲜花,竟也会激动地如孩子般,“一生寂寞,我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别人送我的一束花”。将爱的种子播撒进亿万儿童心田的冰心,竟也“从小是个孤寂的孩子…” 想来人是怕孤独的,所以从原始社会便开始群居,现代文明的城市、乡村不过是原始群居方式的一种高级演变而已。但终究会有那么一些人,离群索居,与孤独相伴,在不断汲取古今文化和深沉的思考中,发展着人类的文明,使整个世界为之充满希望。他们用自己内心的丰富来丰富了整个世界,然后从世界里收获孤独。正如一位作家所说:“一个有着丰富内心世界和心灵生活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与现实的错位,甚至抵触。即便他们努力地去宽容与体谅,但他们始终和世界的本质站在一起,和善良与美好站在一起。作为一个艺术的创造者,必然要受到现实的责问和误解,这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要保持自己心灵的纯粹”。 佛家讲:“每件事情皆有原因。哪怕当时不甚了了,整个人生,向前看,仿佛有无限的可能性;往后看,才知道,事事都是必然”。我们从文学的身上,总会发现寂寞的背影。寂寞是一种高尚的心境,是敏锐的自我感觉,是文学的性格。文学的蕴育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就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总要经过一段黑暗的通道,才能见到大光明。 在这样一个崇尚快乐的时代,文学总有那么一点生不逢时的自怜情节。纯文学仿佛纯洁的爱情,在世俗婚姻的进程中,越来越走向没落了。有时候,我们只是偷偷地和她呆在一起,就像背着老婆和情人偷情,稍有风吹草动,便做鸟兽散。 文学的淡季,成全了寂寞的文学和文学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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