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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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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前言
本文纯属虚构.但脱胎于现实,从报纸,杂志和朋友们那里,我得到很多素材.非常感谢.
我希望能够坚持写完它.作为对过往生活的一点回忆.并不想发表,也请勿转载.小小的一点版权归秋日梧桐这个虚构的人物.
感谢大家的关注.

正文

三年前.我分配到了这家医院.
报到的那一天.虽然是7月.但是,却是一个雨后的阴天.一丝凉爽给我带来了不少方便,尤其我还带来了我的全部家当,两只皮箱,几个大包,从初中起就一直住校的我,早就习惯了将自己的一切随身携带.到哪里都一样.也许漂泊到了这里,终于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吧!
走上三楼,少有的木质楼板发出空空的声音,安静.这是我喜欢的感觉.楼道不长,两侧大约有十来间办公室.在挂着"人事科"牌子的房间里,一个丰韵尤存的中年妇女接待了我.完成文字手续以后,就叫我到后勤部去找一个叫李XX的人,带我去安排住处.
后勤部依然安静,门开着.两张桌子面对面的摆放着,上面堆放着凌乱的文件,电话,日历,笔筒.可是,唯独没有人.房间的另一头是一个小小的凉台,凉台外面有几棵高大的梧桐,风吹过,发出轻轻的"哗,哗"声.吹进房间,非常舒服.可是我却没有心思享受,已经下午3点过了,再不搞定住处的话,今晚我可就得露宿了.正着急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任务,看到我,就打招呼道:"你是小林吧?哪个学校毕业的?"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柜子,吃力的在里面寻找着什么.我回答道:"XX医科大学"."哦..."他继续在柜子里翻呀翻.因为他的身材是中年人常见的微胖.肚子尤其碍事.我恨不得帮他找,正在我作此打算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他终于找出一大串钥匙.丁零当啷的拿在手里,对我讲:"走吧.给你安排寝室去!"
跟着他走下楼梯,行走在医院里,这家医院的环境真不错,虽不大,两栋4层楼的房子,一栋内科,一栋外科.全是怀旧的红砖房.房前屋后全是各种错落有致的树木和花草.尚有一个专门的花圃.负责院内环境美化.不过这可不是有钱人专门搞的怀旧意境,而是因为,这几栋楼的的确确有30多年的历史了.它那幅沧桑之意不是装出来的.好像在说:"年轻人,我的历史可悠久着呢,你可别小瞧了我!"
在花圃的被面,就是单身宿舍了.这栋三层楼的房子,估计是建院以来的第一栋建筑.全楼苏式.只有一间厕所,每层楼一个水管.走进一楼,我心里打起鼓来,这栋楼,简直比学校的宿舍还差,宿舍起码每层楼有一个水管那!
二,三楼我们是不用去了,楼道里全是碗柜,燃气灶,泡菜坛,电线如蛛网.真正的蛛网也盘踞其上,一只老鼠急急的从水槽里爬出来,又急急的顺着水管爬走了.只有两头有窗,楼道中白昼如黑夜.二,三楼住满了已经结婚甚至生子的师兄师姐们.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楼.一间寝室门开着,摆着两张双层床.一个女孩坐在床里面,看着一本"读者"什么的,李干部问道:"XXX,你们寝室住了几个人?"女孩伸出头来.看来她并不熟悉这位工作人员.这从她有点迷茫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反正住满了".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看得出来,房间里每张床都有个人物品.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杂物.我是不可能再把我的那些东西放进这间房间里去的.李老师大概也看出来了.扭头离开了这间屋子,他虽然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但是没有哪间屋子的门他打算用它们去开.又走过几间屋子.情况大致同前.最后我们站在楼道口.李老师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呢?"
我大急.看来他打算给我来个没法子解决了,我怎么回应?果不其然,他开口对我说:"小林,你看,你能不能先自己找个住处.你在这儿有什么亲戚没有....."
晕!我自己找住处,我找得到我就不用在这里浪费大半天时间了,虽然有个姑妈在附近,但问题是,那是"他"的姑妈,不是我的.我实在不方便去麻烦她老人家.早就听说单位上的人办事拖拉,要是今天让了步,以后再解决这件事就难了.我立刻非常焦急的说道:"不行呀!李老师,我家在外地,行李什么的都带来了,这么.要是这里解决不了,今天晚上我就在你办公室里先待着好不?反正夏天不冷....."
这个提议他显然不能接受,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就这样,一个中年的男子,加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都默不做声的站在单身宿舍的门前,我想他一定在心里抱怨,这么个艰巨的人物这么就派给了他.又碰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女生.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后勤部的确是经常给其他人跑腿的,那见面的第一天.我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的尴尬时刻,救星终于出现了.一个20来岁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脸盆,光着上身,一路哼着小曲,摇摇摆摆的走向我们,看到我,他突然说道:"咦?你不就是林晓远么?!"
经过他的百般提示,我终于"想"起来,他是我同校上一个年级,我室友的男朋友的室友.在得知我们的困难以后,他非常有创意的出了一个主意,外科大楼顶楼因为五官科搬迁到门诊去了,全部空出,我可以到那上面去找一间房子住,几十间房子,随便我挑.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虽然日后我曾经因为住在那里屡次被赶,但是当时,当我们来到那空荡荡的顶楼,全是新房子,比老苏式好多了,还有卫生间.我真是喜翻了心.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李老师庆幸摆脱了我这个麻烦,嘱咐了几句就急急走了.而我收拾房间,打扫清洁,安置床铺,忙到晚上12点过,才终于睡到了自己的床上.那一晚,我做了很多梦,但是内容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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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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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2005-02-10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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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den Post:3]

三天以后的一个早晨,我照常走进病房,劈面迎来护士长气急败坏的叫喊:"小林.你的病人欠费逃跑了!就是那个当兵的!!欠了一万多!!!"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里似乎有一块石头向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之后的事情,仿佛都记不清了,仿佛记忆给我来了个屏蔽.依稀记得主任听说后惊怒的表情,质问我为何不早些催费?因为我只在入院时看他们交了2000元钱,而后就对此事不闻不问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们原来一直都没有交钱,手术,输血,用药.护士长说,每次叫他们交钱,都说马上.可是一直都是在拖延,现在病情基本是稳定的,虽然没有拆线,但是也就是护理调养阶段,连引流都没有拔.就在半夜时分,悄悄的逃走了.我苦涩的想着,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战士们,连撤退都那么专业,那么干净,一点杂物都没有留下.

再去翻看入院的资料填写,只有一个手机号码.一个公司名称.果不其然,这个公司并不存在.这个手机倒的确是打通过的.于是主任说:"小林,你就跟护士长一起,一定要把这笔钱找回来!"

我们先是试着拨打这个手机号码,想也想的到,一两次以后,这个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我们来到派出所报案,但是派出所说,这个不知该怎么立案.他建议我们找私家侦探.但是私家侦探一天也要近千元,找上几天的话,也就差不多了.

回来上班,每天早上交班以后,主任都会询问我们的搜寻情况,但是我们一无所获,处理了病人,下午我就又开始了找寻.护士长通过熟人找到了这个电话的通信纪录,但是只有1,2个是经常通话的,我打了其中一个,是一个建筑包工头,他一听我们问这个,立马说:不知道,这些卖材料的,人来人往,哪里能记得清!其它的更是一问三不知.

在海棠山下面,除了木材市场,的确还有一个军事警备区.我们根本无法进入.我和护士长来到门卫询问,试图找线索,门卫叫来了一位军官,他明确的告诉我们,士兵受伤生病是有专门的医院,而且不受费,如果是我们所说的那种情况,那么除非我们能说出兵士的名字,否则无法帮助我们.

我说了,但是,没有这个人,当然,他只要随便用个假名字,也就可瞒天过海了.我并不意外.

2周以后,我们的希望已经很小了,我试着问主任,科室以及个人将会如何处理.主任叹口气说,实在找不到,还不是只有算了,当然会算在科室的头上.再按比例扣个人的.可能还会在大会小会上敲打敲打.
我深受惊吓,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实在太大,我可还不起,一定要找回来.护士长最后提出,我们到法院去看看.
今天想来,要是没去就好了.我们在法院那座大楼里找寻了一整天,却没有一个部门说能够帮助我们,甚至有个办公室里的人员还说,欠了就欠了吧,反正医院钱多,欠个把没什么.到了傍晚.我们都筋疲力尽.只好回去.

回去之后,护士长对我说,她不能再每天下午和我一起去找了,实在没时间.可是我不能放弃啊.我来到了木材市场,挨个摊位询问当天的情况,是怎么开始打的架?打架双方有没有人认得?数百家摊位这样问下来,我推断出当日那些当兵的到这里来买东西,和商家起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于是一个士兵受了伤.结果商家害怕了,承诺治疗,兵士们也怕了,因为私自在外斗殴也要受处分,双方一合计,就把病人送来我们医院,再伺机逃跑,节省费用.
"那,你们知不知道是哪家人伤的?"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问了多少遍,但是没有人说知道.我曾在木材市场守候了几个下午,但是我没能看到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也许时间越久,我就越无法记得更清楚,就在最后的那个下午,天色渐渐发黑,天上飘起了雨.我只好回去.

沿着海棠山下面的烟雨路,我一步步的走着,不想坐车.雨点慢慢的打湿了我的头发,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我慢慢的走着,心里不得不慢慢的绝望,慢慢的放弃.我恨自己没有及时的发现这件事,恨我太笨不能找回欠费的病人,恨我太傻竟然被那些做生意的人就这样轻易的欺骗.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离这个现状?我不想在这条路上再走下去,又冷,又湿,身边是匆匆的人群和匆匆的雨.可是我又不想坐车,我仿佛进入了一种梦魇的状态,我机械的挪动着双腿,一步步的回到了医院,回到了宿舍的门前,志杰就在那里等着我,任他抱着我,一言不发.良久,我问他,要是我得还那一万多块钱,怎么办?

志杰静静的抱着我,轻轻的说:"真要那样,还不是只有慢慢的还."
那一瞬间,我决定立刻和志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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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我决定彻底忘记这件事 .再也不要想起它.第二天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在心里冷冷的发了一个誓:从此以后,谁也不可能再从我的手里欠费.(当然,这个誓言和天下无数的其他誓言相比,都同样有着被打破的宿命).当杨总问:"小林,你那个病人找到没?"我微笑着回答:

"懒得找了.欠就欠呗!爱扣钱不扣!反正工资扣完了,我也学乖乖妹,到食堂混饭吃就好!"
杨总一笑:"就是!到时候我也去,反正科室的奖金还不是要扣,大家上食堂蹭饭吃!"
"哈哈!就是!"顿时科室里一片蹭饭的呼声,弄得进来的护士一片迷惘.不知道今天的医生组怎么如此兴奋.

"小林,你要结婚是麽?"程师兄问我.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奇怪.
"你问于主任结婚的手续,他还给你开了一个证明,我怎么不知道!"程师兄好笑的回答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的,我已经向主任申请过了,不过原来结婚很麻烦.先要在主任这里开证明.然后到医院主管部门开证明,然后到计生部门备案,然后去婚检,再然后就可以去办手续了,因为医院那个主管结婚证明的人休假回家乡去了,因此我没能够取得那个证明,暂时还拖着,我也觉得有些好笑,非得这个素昧平生的人,才能证明我的婚姻状态.难怪以前那些电影里,结婚离婚都是一件很大众的事,还有些人因为别人的从中作梗就结不了婚之类.就像我现在八字才有了半撇,程师兄就已经知道了.

"你要结婚,我问你,你在那里结婚呢?谁家的房子?"程师兄知道我的事.知道我们的婚姻是没有人祝福的.
我有点迷惘,但是并没有犹豫.
"没有,不过没关系.如果将来医院能分一间单身宿舍那种房子也行."我静静的回答.
"单身宿舍?现在都住满了.什么时候才轮到你呢?小林,我要走了."程师兄的这个消息震惊了我.

"医生!我们下午就能凑来钱了,你能不能先把处方开了,先输上药!我保证下午一定能交上钱!别耽误治疗啊!"一个60多岁的老人走进办公室对我央求着.他的儿子因为一个不太重的外伤,住进了医院.
我的脸上堆起了谦恭的微笑:"老人家啊,不是我不帮你!药房那是电脑划价.就算我开了处方,帐上没钱也拿不到药啊!你还是赶紧去想办法吧!别耽误了时间!延误了用药,可就划不来了!"
老人被我好说歹说打发走了.程师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小林,你现在也有一套了啊!"
我半开玩笑的回答着:"哪里哪里!还不是跟大家学的!"
突然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你说你要走哪里!?"
"我儿子也快半岁了,老这么两地分居也不是个办法啊!本来就一直想要调,现在更是飞走不可了,我已经在老家的县医院里办好了接收关系.小林,我那间宿舍已经有人向我打听了,等我走了好进去,我也不好拒绝,我现在把钥匙给你,等我走了你就先进去,换个锁,我就好跟人家说是你自己进去的.房子只有15平米,不过你结婚还是将就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我实在舍不得程师兄.舍不得一直像大哥哥般的照顾我,教导我的程师兄.我的鼻子立刻酸酸的.眼睛里也蒙了一层雾似的,我看见程师兄也轻轻的看着我,伸出一只手刮了我的鼻子一下.调侃的说:"小林,你早来一年多好,我准把你的志杰淘汰掉!"
我破涕为笑的说:"你一定要参加完我的婚礼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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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给母亲的信-----

亲爱的妈妈:你好!

当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女儿我,就要和志杰结婚了.从表面的原因来说,是为了一间宿舍,从根本的原因来说,是因为我爱他.
我知道,您会很生气,很难过,从小的时候起,我就是一个很倔强的孩子,认准了什么,就不会回头.我知道,您反对我们,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志杰有很多缺点,您说的都对.但是感情是不能用标准来衡量的,他也许不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也许我以后会吃很多苦,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嫁给了他,迟早会离婚.但是妈妈,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我真的迟早会后悔,那也是从我一生下来,从我一进这所大学的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注定了的.
妈妈,我不求你原谅,您可以像您宣称的那样,不要我了,但是我永远还是认您这个妈妈的.

不孝女晓远敬上

当我写下了这封信,寄去邮局的时候,我决定将一切置之度外.回想当年,也许是我太寂寞,太孤独,太需要一个人朝夕相伴.但是,我永远不会后悔.

我开始紧锣密鼓的操办我的婚事.一间15平方米的房子能有多大呢?原来是很大的.当我们走进这间房的时候,我简直被它迷住了,虽然墙壁是又旧又脏,房顶也破破烂烂.但是我们的情绪却好到了极点.我们立刻上街去买来涂料粉刷墙壁.一桶涂料最便宜也要40几块,白白的我嫌单调.彩色的又偏贵,于是我灵机一动,跑到文具店买来一瓶蓝色颜料,倒了进去,使劲搅拌了几下,一桶涂料顿时呈现一种淡淡的天蓝色,美丽之极.请人刷墙要20块.买一把刷子只要5块.于是我和志杰当上了快乐的粉刷匠.用报纸折了两个尖尖的帽子戴上,争着刷墙."我来!""我要玩!""什么!你以为是玩啊?!你看你,一点都没刷匀!""让不让我!?让不让我!?再不让我我打人了啊!""救命啊!家庭暴力啊!""嘿嘿嘿嘿!!!"
一张床150元(当然,由于质量过于低劣,买来后不久,中间开始凹陷,睡了就腰疼),一个书桌200元,一个衣柜180元,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一个简陋的小家就这样诞生了.总共花了不到1000元.我沉浸在喜悦里.全然忘记了其他一切不开心的事.

一个简陋的婚宴被我安排在医院食堂里举行,而且新郎没有出席,我忘了说一句,他已经定在了传染科,一个极其没有前途的科室.但是仍然要值班.那天主任说,干嘛小林结个婚还搞秘密行动,必须请客.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好选了个我能负担的起的地方.

小小的宴席上,大家使劲的灌我酒,还好我竟然有非常好的酒量,以前我可没发现.几瓶啤酒下了肚,我发现少了一个人.
"咦?蒋商世呢?"
这么一问,大家也开始注意起来,虽然蒋商世平时和大家交往不多,但是隔三岔五总还是能见到他的人晃上一晃,但是今天大家突然发觉,已经几天没见到他了.
"前天他下夜班我还看见他的."杨总提示说.
"但是昨天我就没看见他了."梁老师回忆到.
"今天早上他也没来,我还没问呢!"这下于主任也寻思起来.

第二天早上,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外科,蒋商世留书出走了.

(以上为误操作时删除的昨天的内容,补录在今天所发帖子里.sorry!)

5月以后,我们都知道蒋商世参加了当年那几次轰动全国的运动.他用这种方式彻底的放弃了他原来的生活以及他从事了近十年的工作.后来我听说他出狱以后,曾在一家汽车修理场打过零工.再后来,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空闲的时候,我会想起,是什么让他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的呢?当他在油污的车场里修理着那些出问题的车辆时,会不会回忆起在人的身上,曾经做过同样的工作?不管怎么说,蒋商世就这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成为了一段特殊的回忆.

6月,主任在科室宣布,林晓远正式成为外科的一员.散会以后,主任找了我来单独谈话.
"小林,你终于留在我们外科了啊!"他感叹的说着.
是的,其实我留在外科是很不容易的.我知道医院一直不太同意.主任一直在为我争取.我很感激,而且我实在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我不是一个不自信的人,但能够得到主任如此青目,却是根本没有料想得到之事.我取出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一盒茶叶.总价值不过几十元.我也只买得起这些东西.
"主任,谢谢你!"
主任似乎很感动,"这是什么东西!?"他一下子有点急.我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
"我保证,绝对没有超过50块钱!只是一点心意!"
他脸色转晴,接受了这个礼物,我想起妈妈说.一定要买很名贵的礼物,比如烟酒之类,才能送得出手.但是我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要是听了她的话,要怎么送得出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小林,现在你定科了,按照科室的计划,是安排你搞普外,我们没有搞乳腺的医生,一直是打算找一个人来搞,我们这级医院,女孩搞最合适,你看呢?!"
我当然没有异议.一一答应着.
"那现在你愿意进哪个组?"
科室里分几个医疗组,以前程师兄在的时候,我当然不需要选择,但是他走了.我发现我必须做个很麻烦的选择.
梁医生也是搞普外肛肠的,我自然应该和他一组.而另一个医疗组的组长何主治,却是以泌尿骨科为主,我当然不应该选他.这个选择不应该成为问题.
"好吧!你选定了?那就这样吧!"主任决定以后,谈话就结束了.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没有开灯.我站在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医院全景,想着我已经来这里快一年了,今天才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以后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选择,这条路,我真的不知道是对是错.同康医院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外科医生,这不是一个荣誉,只是一个外人看来脑袋有毛病的选择,一个迟早会转行的选择.
我脑子里乱乱的想着.患得患失.突然听见外面护士夜班换班的声音.
"余老师啊!来了啊!"
"怎么样!上半夜没事吧!?"
"没事!哎!你今天没来不知道,主任宣布林医生进咱们外科了!"
"不稀奇!我早就知道了!"
"你咋知道?!"下班的护士好奇起来.
"你不知道吧!你光看见小A,小B是男的.你知道他们一个是周院长的熟人,一个是内科主任的侄儿么?咱们要谁也不合适!还是主任聪明,反正小林也挺能干,要来干几年也不错!"

我恍然大悟,才明白一切来龙去脉.夜色静静的弥漫,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命运和自身努力愿望的拉锯战.

7月,新分配来的护士也进科了.我十分惊讶的认出,那是我曾经和我很要好的敏敏.
"晓远!"敏敏也认出了我,她惊喜的眼神一定和我的差不多.
"你不是不当护士了么?"我想起了她离别时的话.
敏敏低下了头."我没考上自考,爸爸不同意我干别的.非得要我回来上班......"
又是一个非要子女学医的家长.其实志杰最爱的是学计算机,但是他爸妈说学医好啊,家里人有靠啊,于是就逼他学医.我同情的看着她.
"也好啊!没想到我们现在在一个科室了哦!你好能干!她们都说你是同康医院第一个女外科医生哦!"敏敏心情转好的抬起头跟我说起话来,我惭愧得连连摇头,发现敏敏和去年不太一样了,也许不一样的只是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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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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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02-1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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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是骄傲和自尊的坟墓.如果你没有学会熟练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或是好吧,听你的.等等几个字的话,那么一天也会过不下去.

但无论如何,新婚的日子都是甜蜜的,我仿佛变了一个人,我决意藏起自己的骄傲,为了留住身边的这个人,这份幸福.不想再回到过去的那份孤单里.因为别的人都认为我们不会幸福,因为别人认为我不是个好妻子,我就偏偏要做给她们看.

生活开始进入了一种轨道状态,没有假日,只有值班和不值班的区别.志杰每天早上6点过就从暖暖的被窝里不情愿的爬起来,转两趟公车,花费1个多小时去上班.我则一下班就跑到菜市场,买上两把青菜,偶尔也改善伙食,做一些诸如青椒炒肉之类的菜.这时才发觉原来以前小时候妈妈实在太娇惯我了,她总说只要念好书就行,家务事不用我管.结果现在报应来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工作渐渐得心应手,没有了程师兄,我反而不再想找人依靠,不懂就自己翻翻书,找找资料.或是直接向主任请教,实际操作对我不是难事,我所欠缺的是临床的经验.和病人打交道的经验.
原来每个人的生活都必须有一个重心.每个阶段都有一个目标,否则人就会茫然无措.那个时候,我很幸运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好好的工作,在工作里找到成就感和满足感.每一个人,每一种病变得立体起来,活生生的,比任何游戏都有趣.

不过医生这个职业,实在不能和以往大众的认知等同.比如,有一回大家在看报纸,那记者煽情的写着:某个伟大的医生,在飞机上碰到一个突发气胸的急症.于是灵机一动,就地取材,拿出水果刀,开了一个孔,用钢笔筒当引流的故事,下面就是家属如何感激涕零之类.看得我心潮澎湃.不由得问对桌的梁主治:"哎!梁老师,要是你在街上碰到一个喉头水肿,或是气胸什么的病人,你会怎么做?"

梁主治头也不抬:"关我什么事?!他家属送到医院来,我就处理."
我无奈:"要是在荒郊野地里,送不到医院里来,那怎么办?"
梁主治:"我又不会到荒郊野外去!"
我就是要追问下去:"那万一呢!万一你就是在一个荒郊野外,没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可能救他!你会救他么?"
梁主治终于抬起了头:"小林啊!这可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你想过没有,你就能保证救得了他?万一他病情加重死了?你该负什么责任啊?有病历纪录么?有人证么?你保证你是为了救人,人家会怎么想?算了吧!小林!"说完扬长而去.剩我一人在那寻思了好半天,倒是救啊,还是不救?

"小林,今天该你收病人吧?"不知什么时候主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40岁许,体态微胖,发可鉴人.肘下还夹着一个皮包的男子.
"这是许科长."主任稍微侧了侧身.
"你好!你好!"许科长微笑着伸出手,我连忙也伸出手去.
"小林,你给许科长换个药."
"好的好的!"我赶紧向换药室走去,心里想:何方神圣啊?换个药,实习生就解决了嘛!当官的就是不一样.
等他露出他那红肿的脚趾头,我暗笑,不过是个嵌甲嘛!弄得兴师动众的.我吸好了麻药.消好毒以后,一针打在趾跟,他连忙"哎哟哟"的叫了起来.我照常安抚:
"很疼么?打麻药这会儿是这样的.一会儿麻药起效了,就好了."一面拿纱布轻轻的揉趾跟,促进麻药扩散.一会儿,又再问:"趾尖有麻木感没?"
"没有."又拿麻药针头轻轻的在趾尖试试,结果他没反应.原来是他自己太紧张之故.于是拿起尖刀片,熟练的剔出趾甲,放去脓液,,剪去一些甲床,油纱包起来完事.

许科长站起身来,赞不绝口:"林医生,你手脚真轻!一点也不痛,上次那个梁医生,好像连麻药也没给我打一样,痛得要命."说罢起身走了.一句没说到交钱的事.
我收拾完东西,就跑到主任办公室:"主任,那许科长是怎么回事?不用交钱么?"
主任笑笑说:"他是上级主管部门的人.小林,他今天还满意吧?"
我怎么就觉得他就像是在说一个客人跑到一个什么娱乐场所来了.于是老板找了个最会服侍人的伙计去招待他,然后问:"他还满意吧?"只好回答:"还好,怕痛的要命!"
主任又笑:"他还是挺有实权的,上次梁医生按照平时那样,麻药没打好,弄得他很不满意,我想你平时比较细,所以让你给他弄.他经常得嵌甲,我都给他做了好几次了."
"哦."我有点明白了,退了出去.原来今天是做了一次马屁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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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也只郁闷了一小会儿.一个门诊病人来了.
一只沾满了鲜血的右手,上面包着脏污的餐巾纸和毛巾.年龄也不过20来岁,仔细一问,才19岁!
去掉那些包裹物,只见一只食指从中断去,只留大约3分之一的皮肉相连,扪了一下,指骨已断.微微一动,血流如注.脸色已是疼的发青,嘴里只管"姐姐阿姨"的乱叫.
我叹了一口气,问:"你这手指怕是保不住了,知道不?"看他又是附近那些私人工场里请的工人.马克思说,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赤裸裸的血腥,这半年我可是亲身体会.那些工厂里安全条件极差,设备陈旧.又常常超时工作,请的又是些价钱便宜却毫无机械基础知识的农民工,想当年我父亲虽也只是车床工人,但是安全规条上班就要会背,一板一眼决不能含糊.这才平安过了这一生.只听见这少年哭泣着哀求:"求求你了医生,千万可得保住我的手啊!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手指啊!"

我重新包起了那只手,出来请上级医生看这个病人,还能不能保住这手.办公室里只有梁老师.
"梁老师!你看一下这个病人,估计可能要做短缩."
梁主治进来也查了一下,摇摇头,上半部分的血供太差了.骨折是粉碎性的,碎骨片在表面都看得到.
"那你叫何医生来看一下,看他们骨科有什么想法."
我依言照办.出来就碰到那工厂的一个主管一类的人,抓住我问:"医生,他的手保不保得住?"
"估计可能不行,不过送到附属医院去做显微镜断肢再植,应该还有希望,现在还有时间,你们赶快去!"我连忙建议道.
"那要多少钱?"
"估计万把块钱.成功的话."我想起办公桌里还有一张名片,是一个专门搞断肢再植的新医院--我也不知道在哪儿---送来的.承诺我们送去一个断肢再植的病人,如果住院进行了手术,将按每个1000元的数目返还给我们,不过.我还是没有建议他们去那里,毕竟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还弄不清.
"医生,我看算了.你说要短半截儿手指,那就短吧!"我知道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工人出这么多钱的,这事儿一点不新鲜.这些工厂主管只会付最基本的医药费,断肢再植只是我的希望而已.眼光一转看见何主治.连忙喊住他:
"何老师!何老师!你来看看这个病人!"
何主治站住了,"什么病人?"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一个手外伤.右手食指被冲床轧断了.粉碎性的.梁老师说你们骨科看看."
何主治又抬起了脚:"他看了不就行了?何必我还看?"往办公室里走去.我急了.
"何老师!你还是看看吧!主任说厂长是他的熟人,我一个人处理不了."这倒是真的,主任似乎交游广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
何主治沉吟一下,还是走进了换药室,拿起病人的手指仔细检查了一番,因为打了麻药,伤者倒也不疼了,只是心里害怕又难过,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们,令人不忍心说出短缩的话.
"小伙子!你这手指是真难保住!不是我们不帮你,你看!血供也不好."何主治终于说出了他的判断.
那小伙子连声哀求起来,两位主治医生都犯了难,好说歹说,终于顺了病人的意,先缝合伤口,固定骨折部位,交待明天十有***得坏死,那时不死心也得死心.其实我觉得这是欺骗病人,这只手指这样是长不好的.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更麻烦的事在后面.等我把病史问完回到办公室,梁主治和何主治正在"谦让"应该由谁来书写清创缝合纪录.
"你写!"
"还是你写!我只不过在旁边看了一下."
"哪里哪里,你是骨科嗒!固定都是你干的,我就缝了缝皮.还是你写!'
何主治扭头看到我:"小林,你来把这个病人的清创纪录写个门诊病历!"
"就是,小林你写,你是接诊的医生."梁老师也说.
"我!"我不太愿意,因为至少两位主治都是带了手套上了台的,我可真是一点儿也没做什么,不过按照我一贯的顺从,我还是把病历本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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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小林!你真要写?"看两位老师都出去了,杨总出言问询我.
"啊,他们叫我写的."我毫无心机的回答道.
"哦,小林,你写完以后,还是叫梁老师签个字比较好."杨总终于说出了重点内容.
我意识到他的意思,停住了笔,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争着要让我写门诊病历了.
看到我陷入思量,杨总说道:"反正病人已经住院了,你想好再写."已是到了下班的时间.我脱下白大褂,慢慢走回了家.

"晓晓,你回来了!"志杰坐在桌旁一如既往的打着电脑,破旧的586是高中时候的纪念品,他一直没有钱升级,又搬回了我们这个小家.
"志杰,你没做饭?"我发现灶旁空空的.
"你还打算我下来班以后来做饭给你吃?!今天是你夜休诶!?"我有点生气,志杰从电脑边上站了起来,期期艾艾的说:"我不会做....你要吃什么嘛?"

"那你连菜也没买是不是?!"我越发冒火."什么人哪!我还得像你妈那样,每天做饭伺候你!?你就像在家里似的,只管上班走人,下班打电脑?"
志杰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道该做什么.连菜也不会买么?现在还要我出去买菜?!"
"你那么凶做什么!"志杰开始反击.
"我还不是才下班!你知道我昨晚上才睡了几个小时??忙的要命?!"
"那你累你不睡觉!打什么电脑?我还可以说我累得不行,上午手术站了半天.不想做饭!"
"现在睡不着!我就是不想动!"
"你还有理了!?那我就该伺候你!是不是!"
"随你便!不可理谕!"
我气极,"腾的"站起身来,"好好好!大少爷,我做给你吃!你好好玩,千万别累着了!我就该是丫鬟命!"志杰冲上来"你要做你自己吃!我不吃!"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做给你吃!你还要怎么样!?别逼人太甚!"

我们火冒三丈的用最尖刻的话语争吵着,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直至志杰夺门而去,留下我在屋里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最后没吃午饭,就直接上班去了.

坐在桌子前面,哪里写的下去东西,看着面前的病历本,我早就明白两位主治都不愿意写的原因,就是怕病人将来扯皮,谁写的谁负责.我冷笑.哼!难道我就该替谁背黑锅不成?一转身,拿起病历本就进了主任办公室.
"主任!你看,上午这个病人,手指很有可能坏死.是梁老师和何老师做的手术,我又没上,但是他们叫我写.我还没有处方权.那我写了以后,还是叫他们签个字好不?"
主任皱了皱眉头:"还是叫他们写.谁先去的?"
"是梁老师."

我成功的把那本病历留在主任办公室.出来一看谁也不在,只有敏敏在上班.下午清静,我俩跑到办公室的角落窗户旁边,聊起了知心话.

"晓远,你都结婚了?好快哦!"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还不是为了房子.敏敏,外科还可以吧?我觉得比内科好点.起码病人看起来有精神些!"
"就是,内科那些老头老太,成天奄奄一息,每天上班看着,都觉得心里憋闷的很."
"上次你走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转行了.挺羡慕你的."
敏敏脸色有些灰,仿佛想起了伤心事.挺伤感的说"其实,什么行业都一样 ,还不是人整人.还不是没什么公平,你们医生组还不是分两派."
"分两派?!"我有些惊讶
"可不是!"敏敏来得比我晚,却比我清楚.
"本来程医生走以前,他年资最长,又稳重,震的住,还好些,主任最信他.听说将来也是他接班没错.他这么一走.梁主治跟何主治就平起平坐了."
我简直茅塞顿开.怪不得,我选了梁主治这组,原本也只是因为我本来修的就是普外.并没有偏向谁的意思,谁料想何主治的态度竟就截然不同.从前问他什么,还肯教教,如今都是避而不答. 我总算明白了,竟然是我选了梁老师那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他!

带着这种懊丧的心情,终于下班回来家.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的灶里热气腾腾的煮着什么.进了门,只见志杰正慢条斯理的拣着芹菜.我气结:
"你这样理,什么时候才理得出来!"
他不理我.
"干嘛?生我气了?你中午不做饭是不对嘛!"
志杰嘟着嘴,别以为男人就不会嘟嘴."那你也不该那么凶!"
"我凶!?你态度很好么?!还狡辩!?"马上我们又要开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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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俩同时住嘴，门开了，竟然是妈妈！
“怎么了？还没吃饭？”妈妈没有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但是她注意到外面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干了，志杰叫一声“糟糕！”就冲了出去收拾残局。一边冲一边还说：“妈！你屋里坐！”

这是我结婚以后第一次看见妈妈。自从我发出了那封自以为非常有决心的信以后，我就开始害怕有朝一日看见妈妈，她会怎么骂我，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任何事，只要最后过了妈妈那一关，就万事大吉了。可是我错了，妈妈她并没有骂我。可是我觉得她比我还要难过，虽然她的表情我看不出来，但是她的想法我是用心去体会到的。她是真的很难过，是为了心疼自己的女儿走错了路而难过，姑且不论她的这种想法是对是错，但是她的心是真的。

“晓晓，把你的结婚证拿出来给妈看看。”我做梦也没想到她老人家一进门说的是这样一句话，在我翻箱倒柜寻找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妈妈就跟江泽民视察三峡大坝一样，把我的蜗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最后再用同样的态度检查了我的结婚证。

“这屋最多10平方吧！”
“哪里！有15.8个平方呢！房产科的图纸上标了的！”这辩解的自然是我了，志杰已经吓得以做饭为名，再没进来过。
“这窗户正好西晒呀！夏天热死了。”
“哪里！真的么？我还没觉得呢！“－－－（怪不得，比我当年学生宿舍还热，原来是方向错了。）
“这电视？”妈妈指着那14英寸的长虹。“旧货市场买的！便宜吧！才120！”我得意的说，这倒是真的，它虽然小，旧。但是全靠它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乐趣。
“做饭烧的是什么？”
“电炉。”
“水池在哪里？”
“在二楼。一楼也有一个。”
“厕所呢？”
“也在二楼。”
“我怎么没看见？”妈妈疑惑，原来她刚才上来的时候本想上个厕所，但是遍寻不着。
“就是水池旁边，没有灯的那个！”我连忙提示。
“什么！？那个连门都没有！”妈妈大惊失色。我赶紧安慰，
“我们都知道那个是女厕所，不会有男同志进去的！志杰晚上都是跑到住院部去上厕所的。”

妈妈坐了下来，眼睛里是满满的心疼。她又用那种温柔的眼光看着我了，想要说什么，结果说出口的又是：“晓晓，你的被子床套在哪里洗呀？是不是拿回志杰家里洗？”
我没说什么，妈妈拿出一叠钱，“晓晓，这是你舅舅他们给你结婚送的礼。他们都怨我没给你办婚事。我不是......这是你自己选的，我也不说什么了。注意身体吧！”
妈妈走了，她本来是出差，顺便来看我。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晓晓，你要不要到我的宾馆里洗个澡？”

送走了妈妈，我们继续煮饭。其实早就煮好了，就等吃。实事求是的说，志杰煮的菜好难吃。不过我还是很感动的吃完了。虽然我性子急，嘴又硬。但并非不知道志杰和我在一起，也受了很多苦。每天风雨无阻的走班，居住条件又这么差，说到底也都是为了迁就我。想着想着，心里后悔起来。吃完饭，主动洗了碗。又腻在志杰旁边撒娇，
“好了嘛！还生我的气啊！我都道歉好几回了！”
他仍板着脸。
“你今天做的菜，好好吃哦！简直是超水平发挥。”－－（就算超水平发挥，还是很难吃。）
果然糖衣炮弹的威力够强，志杰不能接受这样明目张胆的阿谀奉承，终于开口了：“我做的很难吃，我自己知道。”
“知道还不多练习，提高业务水平，还偷懒！”我抓住机会又教育。
“你又来了！”敌人也很狡猾。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说，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了，这么累？”
志杰回头看着我，说道：“晓晓，我借调到急诊科了。传染科的病人实在太少了！我想进内一或是内二。”
我坐直了身子：“谈何容易！以前我曾经打听过，你们内一内二这几年都不缺人。”
志杰：“我知道，那也没别的办法。”
”那，你昨晚上就是在急诊科值的班？忙不忙？”
“还可以，就是病人烦，不过据说收入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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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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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从甜美的梦境里醒来，又得面对一如既往的烦杂。不出我所料，早上交完班以后，主任把写门诊病历这件事直接交给了梁主治。但其实这件事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严重，因为那病人的手指虽然已经坏死，但是他本人以及他的老板，都催促我们赶紧给他短缩了得了。于是我们又再上台去，准备完成本该昨天就完成的工作。

打开包裹的敷料，我心里一紧，我的优柔寡断害了他！如果昨天就短缩的话，至少还可以留大约1cm长段的指跟。可是昨天这样掩耳盗铃的缝上去以后，今天坏死的区域就向下延伸了！也就是说，今天我们只能从指跟短起！这是我自己的错误，心里很难受。我本来是能够给他多留一点儿的，虽然也不多，但是有一点指头和完全没有，是不一样的！是我为了逃避责任才去叫人的，我本该当机立断的说服他，我不该听他的。这才明白程师兄说－你是医生，你要做自己的事！－的含义，我要让他作出最接近于正确的选择，这才是我的责任！

我看着梁医生，他显然和我有着相同的看法，同样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剪着，切着，缝着。术毕，我们回到办公室。
“梁老师......”我叫他。
“其实他昨天就该做的，”我终于说了出来。
“是...”他也这么回答，但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小林，这个病人用点好药...就用头孢三代的。再加点其他的都可以。”临出门前，梁主治不忘回头交待了我一句，真够意思，先整感染了，再用好药，神仙妖怪都当了。

郁闷中，就见主任领着一群领导在走廊里晃悠，糟糕！院办又突击查房了。仔细想想，还好，几个病历都是及时完成了的，不过，安心要查你的话，哪里查不出一点毛病来呢？透过门缝，看见一群大腹便便的白衣人最后面，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小年轻，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我一起共事的A师兄，忘了交待，自从我定在外科以后，A，B两位师兄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A师兄荣升医务科科员之职，专门负责检查各个临床科室的病历质量。每当我看他装模作样的仔细检查我们的病历，挑出种种毛病的时候，就会想起他轮转时写每个大病历都有如便秘的模样。记得有次查我的大病历，专门指着现病史问：“林医生，这句－－遂到外院就诊，XXXXX－－这“遂”字，用的似乎不妥吧？是什么意思，你说一下？”

我虽然有破口大骂的冲动，但是还是满脸堆笑的说：“这个字，就是－立刻－马上－，就是一个转接词，先怎么怎么样，然后怎么怎么样的意思。”
A摇了摇头：“恐怕不妥吧！”
官不大，架子已经做足了，我无奈，使出最杀手锏的一招－－－微笑着，作不好意思兼知道错了状，也不知他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最后护士长告诉我们，在这次突击检查中，我们虽然被扣了分，但是是在预计范围内的，是可以接受的，一分也不扣，那就不太正常了嘛！月底的奖金应该不会大扣的，于是大家欢呼，有如通过了什么考试一般。

接下来会是护士长千篇一律的抱怨，什么光知道查房，换药室里的检查床申请了半年也没买回来，护士值班室里窗户坏了也一直没来修，后勤都是吃白饭的，每天清洁敷料都不能按时送上来，医生病人都抱怨，供应室的婆婆们，资格又老架子又大。空调房间电压不足，还收费，病人已经吵了好几次了，等等等等。听得耳朵起茧，刚要大叫打住，她就被别的人打住了。

“医生！我们病人要照X光，你们来人抬一下嗒！”
我暗叫不好！这病人是个股骨颈骨折，牵引了近两周了，现在要去照片复查，天，他足足有近180斤重，要我如何抬得动他！可是环顾四周一看，又只剩了我一人，硬着头皮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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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病人只有一个家属,还是个瘦不啦叽的小男人,一脸不耐烦:"我爸要照X光,你们咋不叫个人来哩?!光知道收钱!"
我只得陪笑:"我送你们去,走吧."
他怀疑的看着我,也许看我是个女的.更难听的话暂时没说出口,撤去牵引的砝码.刚刚把病人的上身扶了起来,腿上的钢针不知道是不是稍微碰了一下,病人顿时叫了起来:"哎哟!"那作儿子的立刻也大叫起来:"你轻点儿!疼!"

我只好更加轻手轻脚的,试图将他抬到推床上,但是集我与那瘦小男子两人之力,如何可使病人舒舒服服搬动呢!那久未洗澡的皮肤又臭又湿,抓也抓不住.痛苦是难免的.我心里虽也气无端被病人儿子呵斥,但是我也明白,这种工作明明是该由医院负责的.他责备我也许显得无礼,但其实我并不冤枉不是么?我们不是到商场里买东西一遇到什么不对,就直接对售货员发脾气么?其实有些事人家又怎么能做的了主呢?谁能做到深明大义?

一回来,我就对护士长抱怨:"我们科室怎么也该配一个专门抬病人的护工嘛!难道院长都不考虑科室里的病人由谁来抬这个问题?"
护士长说:"本来都是家属干这事儿嘛!原来不都是看谁家儿女朋友多,谁才有面子么?现在,市场经济了,谁家没事儿都上医院来守着啊!再说了,都说医院收费高,都觉得是该你的事!我们这儿实习生又不多."

不知何时何主治走了进来,我正接着说:"护工要是不可能有的话,上面办公室那些各种各样的科员裁一裁,下来帮我们抬抬病人,也行啊!"
何主治笑:"上面那些人,你知道都是什么样的背景?别的不说,就说那个网络管理员杨倩,什么时候听说她学过计算机!?不就是她老爸是后勤科长!多会儿也没看见她解决过啥网络问题.你还叫她来抬病人!?做梦吧你!"

我不言语了.何主治说的对.昨天晚上一部外国影片里讲,一个外科教授怀疑得了喉癌,打算去检查,一入院,就有一个专门的护工推着一部轮椅在等着他,他坚持不肯坐.可是护工说:你如果在医院里滑倒了,我们可是要赔偿的.我真是好羡慕啊.我也不要这么先进,只要一个科室能有一个专门负责送病人的护工就行了.
唉!除了叹气,真是没有别的办法.

"外科,收病人!"一个身挂黄绸带的门诊导医小姐带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护士立马给他安排了床位.
"林医生,是你的床."我拿起听诊器就往病房走去.
"哪儿不舒服?"这人满脸通红,遍布红疹,触手至少39度.
"发烧,拉肚子......"
"几天了?"
"6,7天了....."
"肚子疼不疼?"一点外科体征也没有.
"不疼.就是难受,心里难受,又想吐,还以为是感冒......"
这分明是内科病人嘛!这满脸的红疹.糟!
立马打电话,叫内科过来会诊.内科一看,叫我按照首诊负责制,又把入院录,大病历,再加上请会诊,转科纪录.一口气全都写完,转到内科去了.总算轻松了一下,不由得对导医小姐一肚子火,什么导医嘛!连内科病外科病也分不清,经常让我被首诊负责制弄得给其他科写好病历然后再给人转过去.不知怎的,我开始觉得这也不满意,那也不顺心,刚开始工作的热情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无精打采的开始构思晚饭的品种.越来越觉得母亲实在伟大,她居然做了20多年的家庭主妇,每天买菜做饭,春夏秋冬不厌倦,而我每次走进菜市场里,东看西看都不知道要买什么才好.还好这个问题5分钟以后就解决了.
"林医生,电话!"
"晓晓,我今天不回来吃饭,同学聚会,你不用作饭了."志杰说完,就挂了.他曾是这所城市最好的重点高中里的高材生,而且他的高中同学里也都是人才济济.而且似乎还有一个暗恋的女孩在其中,我不无嫉妒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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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梁老师!今天值班啊!"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脱着白大褂.
"是啊!下班啦?下午没收病人?"梁主治等着我交班.
" 没!晚上运气好点!"我顺口的祝愿着,实际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要是知道谁昨晚特别忙.特别倒霉,大家都会幸灾乐祸的笑,根本就不会真的同情值班的.走出住院大楼,我碰见敏敏,于是一起跑到街上吃了两碗刀削面,算作晚餐.吃完饭,我们手挽手的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今年夏天好像还不是很热,到了6月我都还没有穿裙子."敏敏随意的说着.
"是么?你们宿舍热不热?"敏敏住的是单身宿舍.
"我们那个是地下一楼,反而不热,就是潮得不得了,一晚上地上能汪出水来,被子褥子什么的可容易生霉了.还是你住的那栋楼好,三楼,光线也不错!"敏敏羡慕我.
"得了吧,都是看着人家好!"这是真的,我那里倒是不潮了,但是用水极其不方便,而且处在顶楼,夏日的太阳暴晒上去,晚上犹如桑拿."唉!明天又要早上起来洗被套床单."我想起换下来的大件布类必须等水池空的时候才行,白天24小时都有做饭洗碗,以及其他用水的人,要洗床单这一类的东西,需要占用整个水池,所以要等到凌晨或晚上很晚,大家不用水的时候才行.

"我都是拿回家去洗的,懒得自己洗,这些东西得用洗衣机洗才行!而且拧不干的."敏敏建议:"你怎么不拿回你婆婆家里去洗?"
我又忍不住叹气:"拿回去洗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们老是要念叨要我们搬回去住,他们那心思我知道,就是要天天守着他们那宝贝儿子!我要是搬那儿去住,非得烦死不可!再说了,我现在这工作,一天24小时,随时有可能叫回去,哪能搬那么远!"
敏敏不解的问我:"你们还不是上班下班,下来班也就不关你的事了,该往哪儿往哪儿!何必非要守在医院里?"
"你不明白!"我进一步解释,
"从排班表上来看,当然有上班有下班.但是我们都是按人头来管理病人的,每天都要看不说,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随时还是要把主管医生喊来,难道你不来?头头肯定觉得你太懒.况且我是新人,并不是那种什么都学到手了,可来可不来那种,不多泡泡科室,哪能站得住?是没人要求,可你自己能放松?"

敏敏有点明白了:"倒是,不过你们医生虽然辛苦.收入比我们高的多.也值了."
我哭笑不得:"谁说的?要是我真的收入高,刚才那件衣服100多我就买了,不用转半天.你听的那是大医院的医生,不是我们这种!"
敏敏坚持:"你们还是有回扣的,不是么?"
我哑然,和护士说话,三句话不到必谈这个,敏敏上来这些日子的班,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天使了.我想起上午偶然听到她骂实习护士手脚慢,那语气,动作,无一不活似从前的内科护士们,我的敏敏,也不再是从前的敏敏了.

但是敏敏浑然不觉,她继续说着:"你知道吗!传染科有个护士,她老公就是急诊科刘医生.本来一家人没什么,结果刘医生攒私房钱,回扣不交公,他爱人气得不行又没办法,你猜她想了个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我来了兴致.
"她干脆跑到医务科告了刘医生一状!谁也别想得!你说绝不绝!?呵呵...."
这也太绝了吧!我们两个都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这真是损人不利己,让旁人白开心了一把.强!

直到晚上11点过,志杰满身酒气的晃回家来,一进来就嚷着恶心,难受,想吐.志杰本喝不得酒,严格的说酒量甚至不如我,今天晚上也不知喝了多少,如今发起酒疯来.
"晓晓,我好难受啊!烧的......烧的慌!哇........."一口吐在书桌前,那味道真是说不得!
"你知道不!?小文,学IT的,不知道在那个公司上班,以前还是交高价的,现在月薪六千!还是初级的!"一边说,一边滚来滚去,我知道喝过了心里那种烧灼感.于是泡了茶.
谁料茶能解酒是骗人的,喝过了,清醒了,更喊胃疼,"疼啊!晓晓,你上科室给我拿点药!胃太疼了!"看着他翻来翻去的,我只好跑到科室,拿了一支阿托品,一支VB6,,想了想,又拿了一支VC,快速回家,足足6毫升药水,全部打进了志杰的臀大肌里面,这一下反倒把他打醒了,因为实在涨痛,志杰大叫了几声:"谋杀亲夫啊!"终于翻来覆去睡了.明天我该值班,于是收拾收拾,也就熄灯拔蜡.

没想到早上一进门,就碰上两位主治医生起了争执.
何主治:"等我来都完事了我都!何必呢!体谅一下不行?"
梁主治:"你是付班,还是该叫!那万一不顺呢?"
何:"万一不顺再叫也行!"
梁:"...........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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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等梁老师下了班,何主治立即在科室里抱怨起来,
"这人我看也不能太自私了!小林,你以后对他的付班才知道!一个单纯性阑尾炎,明明有个实习生,他一个主治医生还作不下来?!非要三更半夜的叫我!那不是!我来的时候,阑尾都快断完了,我上台干嘛!?一点不懂事!我从来就不这么折腾!你说!小杨!是不是!?"杨总也笑笑点了点头.

原来是昨天晚上的事,梁老师本来就如此,能两个人做的事,他决不会一个人做.当然按规矩,夜班手术自然该叫付班.但是昨天晚上这种情况,的确也可以自己做,不用去叫付班,但是,前提是这两人关系得不错才行!现实永远都是这样,再完善的规则,也有可以商榷之处,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永远是人,人,人!妈妈说---不怕做错事,就怕站错队.我都不知道该站哪边,除了傻笑,便是唯唯诺诺.

何主治发了一顿脾气,终于还是走了.剩下我独自消化一大堆关于梁老师的坏话,比如经常和人换班,换了以后又不准时接班.找你换班的时候还说两句好话,你要他帮忙的时候一般都是"没空",比如有钱的病人他就收,没钱的就叫他晚点其他医生上班的时候来.而且还把住院证开好了叫病人来.(一张住院证有开单费10元).比如做手术叫人来总还是有点谱,以前经常不是很大的清创缝合半夜也要叫,又不是不会做.小林,要是你叫一下,还情有可原等等等等.反正就是十恶不赦.我暗自叫苦,不是吧!真的?看看杨总,邱武威也都点头称是,难道真要应了那句话---一个人说你不好是双方的错,一群人说你不对可就是你自己的错了.想不到男人说起是非来一点不比女人逊色.以后和梁老师对班的时候一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能吃大亏才行.

"得了吧!"志杰在听说完我对于今天这件事的报告以后,立刻对之不屑一顾.
"笨笨!你以为他们只说一个人的坏话?我们科室的护士,背过身谁的话不讲?!要听她们的,没谁是好人!再说了,有几个钱?值得讲东讲西!反正按照规矩来,业务上别出错,其他的统统不管就行!"
"我也想,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难道你能一辈子都不出错?我爸爸是技术最好的钳工,厂里谁不知道!可是他一辈子也不知道作废过多少零件!难道不要别人帮?那是不可能的!"我反驳.
"别人帮当然好!但现在这个社会谁会白白的帮你?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还是得自己去找!"不知怎么了,志杰今天特别能说会道,往常可不是这样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亢奋?难道昨天的酒劲儿还能带到今天?"我取笑的问.
志杰闻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还说!昨天晚上你给我打的什么针?疼的要命!"
我笑的直不起腰:"阿托品0.5+ vb60.1+Vc1.0,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被你整惨了!"
"昨天你说什么小文收入高,受刺激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哦.志杰果然中招.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高中一个宿舍的,本来成绩也一般,考的计算机系,现在在一个什么公司里.月薪就6000.真是,害的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一个月拿多儿钱."
说到收入,当然是我们的心头刺,就凭我们俩一个月的工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买的起房子.长安居,大不易,我们又没有白居易那样的高才,自然也就只好平淡生活了.
"要不,你就考研吧!"我建议,"只有到大医院,才有钱哪!"
志杰并不感兴趣:"考研不是很简单的,先说现在学费都并轨了,好像一年也要一万多.没有导师的关系也很难考到好的专业,再加上就算考上,难道大医院就那么好去?!你忘了石桦,成绩那么好,结果也没能留在附属医院,我们两背后根本没有什么上层关系,根本没希望!"

他似乎说的很有理,但是我一想到以后的以后,生活都是这样平淡无波.心里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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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毕业已经整整一年了。在这个盛夏，我第一要准备的就是执业医师的资格考试。没有这个，别的什么也谈不上。从大一起的基础课到大四的内外科，总共30多本厚薄不一的教材，简直看到都头痛。我一心一意的专注在这上面，在科室里颇有几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

梁何两位主治要争当副主任了。显然这是下一步进位正职的关键，就不知最后鹿死谁手。不过因为程师兄和蒋商世离去后所遗留下来的空缺终于有人来填补了－－－两位新新毕业的医大男生，唐若和崔鹰。

崔鹰是一个嘴巴非常甜的男生，进科的第一天，便自来熟的和每个人打成一片，首先就叫了我一声大师姐。梁老师说：小崔怎么乱叫！人家小林是小师妹才对！我们都这样叫。
小崔回答得毫不思索：我们这儿是不是只有一个姐妹？那就对了！大师姐是梁老师的小师妹，是我和唐若的大师姐啊！你说对不？唐若？
梁主治哈哈大笑，说：那你叫我和何老师什么？
谁料崔鹰的回答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我听说你们要升副主任了嘛！梁主任！多多关照哦！
连梁主治都没敢就这样答腔，毕竟还有杨总在一旁。不提他一一递烟，弄得科室里个个眉开眼笑。只说在这整个过程里，唐若都静静的坐在一旁，说到他的时候，就附和的笑笑，我仿佛看到了去年的我。

“唐若！？”我叫他。
“埃！大师姐？”我又好气又好笑。
“叫我林晓远！最讨厌油嘴滑舌！”如果有人比我还腼腆，反而就会显得我很豪爽，这个定律今天终于起作用了。在我一字一句的闲聊里，我终于和我的其中一个师弟熟悉起来了，不为别的，人总是拣软桃子捏，崔鹰的锋芒我本能的避开了，我终于有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同事，作为同校的校友，唐若的低调是我能够接受的那一种。
不过才半天，我们已经成了朋友，我们都有在校外的网吧通宵战暗黑的经历，想起了学校里几个著名的美女，一些有名的人物，学校里的半价电影，还有实习时脾气暴躁的老师。我讲了很多科室的事。主任分配崔鹰到何主治那组，唐若跟梁老师和我一组。
多了两个人，科室里顿时热闹了许多，尤其兴奋的就是护士组，几个老护士百无禁忌，整日小唐！小崔的叫着，做媒的满天飞。我也跟着见了不少老师，银行出纳，行政职员等等年轻女孩的照片。不过这些人的目标主要是小崔。不为别的，他的确很帅，脸型生得好，方方的英气十足，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再加上能说会道，极受欢迎。
那时候我们晚上经常在科室里加班。三个人写着写着病历，难免聊几句，值班的护士也会加进来，俨然一个外科座谈会，其他的护士也就罢了，若是敏敏，她却总是用一种脉脉的眼光，看着其中的一个。有时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她浑然不觉。
糟就糟在她自己完全没察觉，我们天南地北的瞎聊。经常是这样：
崔鹰：“大师姐，这个鉴别诊断怎么写？”他们后来再叫我大师姐，已经很大程度上是搞笑了。
“什么鉴别诊断？”我们的首次病程录规定必须写出1－2个鉴别诊断，否则作不完善病历处理。不过有些鉴别诊断还真是不好想。
“4床老太婆，被狗咬伤的那个，怎么鉴别？”
晕！胆囊可以和胃鉴别，阑尾可以和肾绞痛鉴别，直疝可以和斜疝鉴别。但是狗咬伤，应该和什么鉴别？

唐若也陷入了冥想里，出了一个主意：“可以和刀刺伤鉴别。”
“那有什么可鉴别的!?”我有些想不通。“病人自己都说是狗咬的，还能和刀伤混到一块儿？”
“要和狗鉴别？”崔鹰想着。
“可以和老鼠咬的鉴别！”敏敏令辟蹊径。她一进来，眼睛就根本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仿佛她进来就是为了看他一眼，看他在做什么，看了之后，又不由自主的把眼睛拿开，但是过了一会儿，又看了过来，我觉得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我们三人大笑。敏敏不服气：“有什么好笑！听说儿科医院上次有个新生儿就是被老鼠咬掉了鼻子！我在给你们想办法诶！”
崔鹰立马说：“就是！多亏你想得出来！不像他们两个，就知道笑！”
我已经笑得说不出话，：“这样鉴别...哈哈...那还有猫，牛，........”
敏敏不说话了，但是崔鹰竟真的把老鼠咬伤写了上去。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崔鹰只说：“写了总比没写好，写错了可以改！写不好是水平问题，写不写可是态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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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我还是笑得不行走回了家，志杰还如我所料的在电脑前“奋斗”。
以前我也很喜欢打电脑游戏，不过后来兴趣渐渐淡了，念书时我们很重要的一个娱乐就是游戏，志杰却一直保持着这个爱好，这不，这段日子打的是“辐射”。
“你还打？几点了！”我看他没有歇的意思，于是出言干涉。
“这游戏好玩！真的，不骗你！”志杰头也不回，明天他休息不用上班，看来他是不肯睡觉的了，我可没办法，自己先睡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醒了。只觉得眼前还是灯光明亮，恍惚看见床头电脑屏幕还一闪一闪的亮着，突然彻底清醒了，一骨碌坐起来，看看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3：00的位置，于是不高兴的说：“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
老公看来也知道自己不对，看我要冒火，赶紧关机洗漱上床，连忙哄我，
“我明天又不上班，晚点儿没什么。”
“不管上不上班，这么晚睡觉对身体不好！”这倒是我的真心话，我知道他一向贪玩，可是人生苦短，何必每天都箍的那么紧？出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我们都是第一个体验者，只要能负担得起。自从去了急诊科，志杰完全成了夜猫子，晚上12点以前，你就是叫他上床，他也根本毫无睡意，据他说他们急诊科主任——一位年约40的老先生——从来不会在凌晨3点钟以前睡觉。自己不睡也就罢了。每当志杰他们上班的时候，还要专门到科室里来，和他们聊天。主任驾到，志杰他们几个新人哪儿还敢提去睡觉的事。这位主任甚至声称就是为了好让志杰他们学会晚上不睡觉的习惯。这使我非常气愤，因为这直接导致志杰每回下夜班都堂而皇之的不做任何家务，可是每次我咒骂这位老兄的时候，我的志杰反而要为他说好话，

“你不知道，晓晓，许主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每天都来陪我们上班，有病人的时候，就会教我们怎么处理。没病人的时候，就给我们讲课。”
“虽然他不排班，但是什么时候有紧急情况，叫他他都会来。”
我无话可说，可是我的志杰是不是也要象这样？

闲话休提，处于兴奋状态的志杰，连我也不让睡了。喋喋不休的给我讲起游戏里的人物，情节来。

“你以前打过辐射1吧？”
“我不记得了”好象打过。
“我今天打到最后一关了，要我选择是不是继续拯救被核暴污染的世界，还是任其毁灭，让人类文明彻底消失，还不好选！”
“嗯......”我不过带着耳朵听。
“晓晓你说，要是你选，你选什么？”他完全沉浸在这个哲学问题里。
我选什么?我什么也不选。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才是这个选择的真正含义吧！或许不论人类为什么存在，求生都是本能，哪怕是毫无尊严，毫无质量的活下去。看着人类渐渐在污染的环境里生存，渐渐,走向末路，可是仍然不能放弃！就像医院里那些不能放弃生命的垂危者，垂死一刻，说出来的都是：我还想活。
“晓晓，你说，我们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么？”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让人激动？志杰开始发表感慨：
“晓晓，你说，我们这么穷！永远也不可能成富豪，一辈子都只是庸庸碌碌。到老的时候，不能走，不能跳，一身是病。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晓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的理想么？”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志杰向我表白的那天晚上，在一轮明月笼罩之下，我们开始接头，
“你的理想是什么？”是我在问。
“说出来你不要笑我。”志杰不好意思的说。
“我只想有一间漂亮的房子，前面有一条小河，我们可以在里面安安静静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回家来我们一起做饭，吃完饭以后我们一起散步，然后回家.........”
俟！这应该是我的理想才对，散发着琼瑶的矫情和金庸的不切实际，怎么能让他抢了先！我立刻戳穿他：“那你电脑放哪儿？网线从哪儿接？在哪里买菜？还要不要逛街买你那些心爱的数码商品？是不还是自己种麦子?”
我们都是都市里长大的孩子，根本回不去了，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吧！
回忆初恋时光让我的内心也柔软起来，我轻轻的靠在志杰身上说道：“反正人迟早都是要死的，等到我70岁的那一天，我就推氯化钾自杀，在那之前，我只要你好好的陪我50年就好，50年，就够了.....”我呢喃着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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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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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记得开点肌苷片,Vitc!"
在我开门上班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志杰眼睛也不睁一下的给我布置了任务.
"哎!知道了!"我随口答应着.这些是给他父亲吃的,老人家有非常严重的肝硬化.据说他年轻时是个煤矿工,长年累月井下的生活,加上妻子儿子也不在身边,养成了"天天醉,万万岁"的习惯.人到中年,终于病倒了.那时志杰才上初中,当时诊断为肝癌,仗着那会儿还能报销,住院做了介入栓塞手术,当时的资料早就不见了,这也是志杰对婆婆很不满的地方之一.他认为母亲未能将父亲照顾好.连病历都乱扔.居然到现在近十年了,一直未再复发过,平日里吃些便宜的保肝药.如今已经全是自费了.

上午总是很忙,时间按分计算,8点开始,查半个小时的房,用半个小时给几个病人换药,中间岔空改改医嘱.再有家属有兴趣和医生聊天,就只好等下午.因为,若是手术开始了你还没进到手术室里.那麻醉师和巡回护士能剥了你的皮!我上半年的重点就是要和几个麻醉还有手术室护士搞好关系,不为别的,上班时耳朵舒服点就行.

今天手术也很简单,77岁老头疝修补.又大,像个柚子似的.长期便秘,又有慢支,昨天我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去劝说他.
"老人家!你这个疝,最好是能用材料修补.不然,很容易复发的!"
"不!你知道?我们真是很困难!孙子要上高中了...."老太婆一心想着下一代.
""可是!"我真的得劝服他们."依你现在的情况,复发的可能性是相当高的.到时候重作手术,钱费两起,人又受罪,那时真的划不来!'
"你想,你这个就像一个用了几十年的布口袋,最下面的地方破了洞,就是把两边缝上,那布本身都粉了,缝上也不顶事儿!"老头有些犹豫.
"可是我右边这个,都做了十几年了,都挺好!".这说的是他50岁时做的右侧的疝修补.
"那怎么一样呢?".唉,真的很难讲.
"那时候比现在年纪轻的多,身体状况,恢复的程度,腱膜的坚韧程度都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那........我考虑一下吧!"老人还是有点心动了.

今天一来,他就对我说,不用材料.我也懒得再劝他,径自洗手上台,刚要消毒,主任电话打了进来.
"小林.病人同意用材料了."
我佩服不已,果然是主任,口才不一搬!我连忙出门补签字,顺便问他女儿:怎么又要材料了.
女子喜滋滋的说:"打了电话问了医保办,说可以报1400呢!"
不对!我立刻想起,绝对是报不了这么多的!立马问她:"谁说的?!"
"就是你们医院医保办一个姓辛的!"
那就是了,小辛才来,根本还搞不清楚!我立刻重打电话,问到医保办主任那里,原来只能报1200.
"什么!"女子十分气愤,
"那我不做了!"就为了200元?我不解的望着她.她很坚决,可能是想起了正在上学的儿子,或是不成材的老公.我不再说什么.走进手术室,一边做,一边想,也许老人就该为儿女作出牺牲.这才符合生物的习性吧!我不会要孩子的,因为,我比她们更自私.

"小林,你说这个怎么分配?"主任一边拿出钱来,一边问.
这兑现也真快,每一个疝修补材料,厂家会返给主管医师200元钱,因此无论从公从私,大家都很愿意劝说病人使用材料修补.不过,这笔钱怎么分配,并不是一定的.我不知道从前是怎么分的,程师兄在的时候,一切都是他掌管,等到他走了,我发现我还有很多没搞懂的事,可是已经找不到一个我信任的人来问了.

"还是大家均分吧!" 只想了一会儿,我就作出了回答,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好吧!"主任也认同了,给了我50元.又说:
"对了,医院要集资建房了,100平米的.抓住机会呀!"
"真的?多少钱?"
"1000多吧!"主任笑呵呵说:"小林你的运气真不错!才来就有新房子住!我可是在你那层楼住了16年搬家的额!"
16年,足够杨过等小龙女了.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10万,不多,对比外面的房子,岂止便宜一倍!可是我还是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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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什么!?作一个单纯乳腺包块切除要400块!"就在我冥思苦想怎么凑钱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大吼,几乎没有震破了耳膜.
"干什么呀!"我不满的咕哝着,我有一个很坏的习惯,如果在我陷入自思自想的境界之时,突然在我耳旁有一大声,我会出现心跳加速,心慌的表现.志杰说我副交感神经系统发育不良.我除了追打他泄愤以外也别无它法.就像现在,我看着杨总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主任!手术室现在越来越过分!一个单侧乳房包块,居然光手术费都要400,还要收什么一次性电刀头费.谁不知道她们那电刀头半年才换一个,什么一次性!"
于主任看来也很生气,但是却不激动.
"手术室是这样的了,生怕钱收少了!上次那个病人手上肌腱断了,她们居然按照一根肌腱600元来收,收了人家2000多元."

疯了!复杂手外伤也用不到2000多元!我惊异的问:"咋可能!?人家是一个'复杂手外伤600元'这么算,她们居然想的出来!"

杨总无奈道:"没办法,我和她们缠了了好久,终于只收了200元.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本来病人就不多!打的就是低价牌,还这么有一个宰一个的,根本就吸引不了病人!"
主任沉吟了一下:"以后你作这些乳房包块就在外面换药室做,不进去了,免得受她们挤兑!"
"可是!外面没有电刀,消毒也不好,针线钳子什么都不齐!作起来费事儿的要命!还不能保证质量!"杨总说得句句成理.也是,手术室是花了大价钱,整顿了空气消毒,器械配备,还有专业人员.外面的护士说实话,连个局麻药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要敲,笨手笨脚,每次在换药室做小清创,就等于是在培训护士做器械.

主任想的方面要多一些,他继续对杨总说:"你做乳房包块一定要用电刀么?以前我们不用还不是照样做.?"
杨总有些不愿意:"可是现在都用电刀!出血少,视野清楚,有些包块本来就深,再一出血,看都看不清了!止血也麻烦.再说了....."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杨总才从上级医院进修回来. "我总不能倒退吧!"

主任滞了一下,他讲起了另外的事:"你可知道,上个月我们科室没有拿到手术室里头做的小清创缝合,按照比例提给我们的纯奖金就是3000元.要是往常,这笔钱就收到手术室里面去了.下一步我们打算把换药室彻底整理出来,多放几个缝合包,以后这笔钱我们自己得,你非要电刀的话,我们科室自己买一个也可以."

"电刀贵的很哪!"杨总有些不敢相信,惊喜的不信."一个电刀也要几万吧?"
主任胸有成竹:"我买脚踏的那种,不是用一次性头子的那种,换电凝电切的话要护士给你旋旋按钮就是.只要几千块!"
杨总的样子简直是绝望:"那种........."
天!连我都觉得太将就了,那种电刀,用起来麻烦无比,必须有个人在旁边守着不说,有时电凝电切转换的很快,全部由心,要是这样嘱咐别人来换,简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想越气,本来一家医院,一个单位,为何科室之间还要各打各的小算盘?吃苦的只能是我们干活的人,到手术室里做,医生舒服了,钱受罪,病人嘴里难听,主任也不满,可是效果好啊!在外面做,条件太差,作起来辛苦无比,效果也差,就是为了找点小钱,明明医院的现有资源不能利用,偏要另起炉灶.我不懂为何当头的不能管管这些该管的事,上面那么多管理人员都干什么的.

杨总走了,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此刻回家吃饭去了.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说了集资建房的事.
"远远!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否则....你住的那房子,叫什么!妈妈回来都哭了好几场!你叫志杰家里也出点钱,一定要有个自己的房子!妈妈一定给你想办法!"
我听着电话都想哭,为什么妈妈一定要为我做这么多,为什么她永远都爱护我,不惜一切的...她说先给我2万,交预付款,家里其实也没有十万元.说出来没人相信,父母所在的也是一所军工厂,近10年来未曾按月准时发过工资,全靠俩老节俭,但供我大学毕业,也是所剩无几.

我百感交集的回了家,一边做饭一边等志杰回来,可是等啊等啊,等到晚上8点,还没见志杰的影子,我慌了起来,开始了胡思乱想.是不是出车祸了,是不是被抢了?打电话到他科室去问,却说:"你不知道?他爸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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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志杰和我到现在还没有手机,倒不是一定付不起那笔钱,而是根本没有社会交往.何必用它?每天只是医院--菜市场--家里这样,但想不到现在要用的时候,就出了错.志杰一定是打电话回家我不在,所以我才不知道的.我心急如焚的想着,电话铃终于响了.
"晓远,爸爸吐血了.哦,是呕血.在内科."虽然很急,志杰的语速倒还不快,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很急.急忙穿上外套,出了门.
转了两路车到了那家医院,也是一家二甲医院,是公公单位的医院,但是离我们双方的家庭住址都极其遥远,可是不在这里住院,就绝对没有报销的希望.(虽然我觉得,过去5.6年来也没报过一分钱医药费,还抱此希望作甚!?),但是两老的行为却充分体现了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大病小病从不光顾儿子媳妇的生意.
原来别的医院的病房里也是同样的乱糟糟,我以一个家属的身份走进了内科病房,一个值班护士急匆匆的从旁边一个房间冲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的输液瓶,另有一个家属在前台怒吼:"液体完了!人都死哪儿去了!",小护士解释说:"9床液体漏了,马上来!"
那家属不依不饶:"人不够就多派几个人上班!光知道收钱!没人上班!"
我知道该几个人上班也不是这个小妹妹能管得了的事,但是我还是要凑热闹:
"护士!请问袁定国住哪床?"
"自己看!"她丢了一句,便又跑了.

这也是,我自顾自跑到护士办里,仔细看了看病历牌,一找就得,44床,看护士忙得不行一直没回来,顺便连病历也翻了出来.好家伙,病人是下午入院的,到现在一个字没有!门诊病历嘛,总算写了几句--肝癌10年,呕血2次.入院治疗.
又看处理,用的善宁.一天用了6支.价钱也相当于施它宁了.效果却远不如.其他的东西也不提,都是常规.算上抗生素,保肝药,等等等等.好家伙,这一下算下来,一天1000块有多.
我扔下病历,找到了病床前.公公面色黑黄的躺在那儿,病房里弥漫着黑大便的气息,志杰坐在床旁.
"爸爸!"我轻轻叫了一声,志杰抬起头来看着我,抓住了我的手.
"出血有多少?"我问他.
"不知道."志杰疲倦的回答,"照着爸爸的说法儿,大概也有7-800毫升.以前他就有食道静脉曲张."
"没继续出了吧?"
"可能,7点钟还解了一次黑便.现在还可以,我听了一下,肠鸣还是亢进."
"那也有可能是以前出的还没排出来."我安慰着他."今天晚上你打算怎么办?就在这里守着?明天你上夜班呢!"
志杰犹豫,看来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跟主任打报告休假."我出着主意.但是志杰摇摇头.
"他不会同意,现在只有5个人轮班,还要负责120班和肠道门诊班,根本不可能让我休假."
我声音大了起来:"但是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啊!他总要讲道理的嘛!谁没有父母生病的时候?"
他还是摇头:"我已经说过了.看来不行."
"那妈妈呢?"我问婆婆的去向.回答是志杰叫她回家了.因为怕她老人家累倒不说,她根本不能完成任务,下午好一阵居然跑到外面去逛了半天才回来,又观察不了病情的变化.

没办法,今天晚上就只好我先守了,因为医生下了病危,坚持家属必须留一个,虽然我恶毒的想若是病人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一定立刻封存病历,到时候就嘿嘿嘿嘿....打住.纯属玩笑.

那一晚我仿佛回到了实习时代,在消化科的时候,有一次遇到一个什么财务局长的老爹,也是上消.医嘱是15分钟测血压,偏偏监护仪不是很准.护士便叫我坐在床旁,每15分钟就测一次,结果到了半夜两点是家属赶了我走,因为不仅我睡不了,病人也被我烦的不行.可笑我那时竟都没有想到要改行.

公公整晚睡的很好,半夜又解了一次黑便,量不多.考虑到费用,也没有用监护仪,早上志杰来了,告诉我白天主任会帮他看着科室,但是夜班还是要自己上,我们商量了一下,请了一个护工,一天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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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蓬头垢面的赶回家去，今天还有手术，昨晚打电话给主任请假时，他说来了个急性胆囊炎，暂时不愿意手术，想保守,但可能保不下来。其实我知道要是昨晚我在，我自会劝服病人接受手术，只因为病人收在我的床上，值班的梁医生自然能躲就躲了。待我回来以后，一切事情不就找到人干了么？大家都是这样，能少做点事就尽量少做点，免得出错，我忙着把术前检查，准备工作，家属签字等等烦杂工作做完。病历只有等下午再写。匆匆的上了手术台。按照规矩，主治医生以上的级别才能主刀胆囊，梁老师说自己下夜班还有事，何主治不是本组的，于是主任带我和唐若上台了。

大网膜全部紧紧的粘贴到了胆囊上面，剥开一点，就可看到发黑的胆囊，胀得要破。网膜里显然还有十二指肠。分起来格外心惊肉跳，生怕分破。主任担心的说：“会不会十二指肠瘘？”

不知怎地切口特别紧，唐若的两只手用尽了力，视野还是很差。但是麻醉却说，病人心脏不好，药量只能用到这样。当然，因为全麻费用高，我们的病人做胆囊一般都是持硬。好作的也就罢了。遇到这样的，真是命苦。

终于把网膜剥到了大致胆囊颈的地方，里面黑乎乎的，我什么也看不清，灯光显得特别暗，主任发起火来：“巡回！把灯光调一下！”。

一个最多只有一米五的女孩站在凳子上吃力的够着无影灯。由于切口深度以及本身结构的不清楚，怎么调整还是不佳。主任烦躁的说：“算了算了！”。器械护士年龄大些，便说：“小王！你去把带灯拉钩拿来！”于是小个子女生跑了出去。

于主任开始抱怨起来：“个子这么矮！根本就不该进手术室。以前我工作的时候。搞手术科室的都是要要求身高的！现在！哼！什么都乱来！没规矩了！”

器械护士闻言附和：“就是！那会儿我才上班的时候，好几个护士，象内科的李金丽她们，都想到手术室来，身高不够，就是来不了！现在！”

麻醉一听也插话：“现在，能进的了医院的，都不是无名之辈！”

不管如何抱怨，手术还是得做下去。胆囊三角区的解剖我一无所知，根本就没看见，什么胆囊管胆总管也不知长得什么模样,反正下面是粘的一塌糊涂。极其费力的做完了手术，我飞跑回家补睡觉。

一个肥胖的老年男性被抬进了病房，他有一个很大的肚子，痛苦的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眼睛里滴得出血。他用阴沉的声音拖长了悠悠的说：医生...........我好痛啊！.............
我恍恍惚惚的把他诊断成为胃穿孔，于是把他抬上了手术台，他还在说着：我不会死吧........?
一刀就切开了腹部，竟然毫无出血！我一下一下的探查着，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在胃的位置，有一本小人书，似乎是我小时候常看的杨家将。我猎奇的对主任说：你看，他还要吞书哩！主任诡异的一笑，翻过那本书，在胰腺的地方，也没有胰腺，却看到一个塑料盒子,里面装着卫生纸，我更加惊奇，却也更加心慌，难道病人几个器官都缺掉了？！再往下看，什么大肠小肠统统欠奉，只有黄瓜，茄子，还有我10岁那年邻居姐姐送我的项链,我找了很多年！难道他还不死么？我已经六神无主。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从腹腔里被一一拿了出来。仿佛它是一个魔盒，可以从里面拿出无数的东西，我吓得扑向病人，病人却转动着一双眼珠，清清醒醒的对我说：“医生，我的病不严重吧？
我撕吼着：“你就快死了！你不是活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扔下手术刀狂奔而去。
我仿佛跑到了值班室,紧紧的关上了门,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就这样沉沉睡去.突然间我感到有人在亲吻我的脸颊,睁眼一看,竟是德高望重的主任,只见他狞笑着说:"你就这么跑了,病人可还在手术台上呢!要不要我帮你?....."

我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心跳个不停.我扑向电话,拨通了志杰的号码.里面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我哭叫着道:"你快点回来啊!"
志杰莫名其妙:"你疯了?!我在上班!"
"我不管!我害怕!你回来好不好!"夜半三更,人好像更加不能分辨幻觉与真实.
志杰挂上了我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觉得自己真是神经病.居然作出这等事来,实在太有损我堂堂外科女医生的形象,于是洗刷一新上班去了.没事的话,今天还要过去医院,公公的医药费已经欠了,那边叫停药,婆婆惊惶得不行,志杰说父母存款不多,已经用了3000多了,今天他去取钱(因婆婆不会到银行取钱).存折上只有不到一万左右.我心里想,房款是不要想再向他们要了,这一关能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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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坐在办公室里,睡眠不足的我显得无精打采.崔鹰出口询问:"大师姐!你家公没事吧?"
我叹气(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叹气):"暂时没出血了,下一步怎么办也不知道."
唐若说:"食道静脉曲张,没办法的话只有做断流了."
我却没一直没弄清楚到底是做断流好还是分流好.似乎书上都是说分流好,实际做却总是断流多."再说,我真还不知道公公的情况是不是有手术的指征.

崔鹰已转移了话题:"大师姐,你可真贤惠啊!"
我只余苦笑,只因为我知道崔鹰的奉承话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所以小护士们才如此喜欢他,试问一个天天赞你美貌的英俊男子怎么会不让你心动,当你本来不是特别漂亮的时候.
敏敏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双层饭盒,看到我们都在,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也只是小小的一点,继而胸脯一挺,向崔鹰走了过去.把饭盒放在了他的面前.
连唐若的脸上都露出了暧昧的微笑,我早听说敏敏喜欢崔鹰已是毫不掩饰的事,每天都会在宿舍里做饭给两人吃,更是数次在晚上看到两人相伴出游,大家都说外科这一对看来好事近了.

面对我和唐若两个人的讪笑夹击,崔鹰面不改色,对敏敏说了声谢谢.自自然然的吃起饭来.敏敏的脸倒红了.退了出去.我和唐若乘机拷问崔鹰:"嘿!帅哥!桃花运来了,不请师姐弟吃饭?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哦!!!"

崔鹰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们别瞎猜!我们只是谈得来的朋友而已."
这下轮到我和唐若哑口无言,护士长及时前来解围了.
"大医生们,填个调查表吧!医院发的,推举外科副主任的人选,要说出原因.下周一交!"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谁出的馊主意?!本来两人就势同水火.哪里还禁得起这么撩拨!
要论综合实力,何主治微微的胜了一小筹.只因他来得时间早了2年,加之平时对我们下人还算客气,没有梁主治那般,事事都为自己着想,连值班,换药.管病人等等琐事中极小的部分,都睚眦必报,拒不肯吃亏.又一钱如命,比如唐若跟他许久,却一分钱药品费也没拿到,而过去不成文的惯例是--只要定在外科的人员,暂时还没有处方权的.就该有这份收入.反之崔鹰就好很多.业务上,两人差的不多,都是保守型,能不冒险尽量都会少作,但是程度上何主治还是略为大胆一些.唉!其实要我们选什么呢?医院里有哪一项人事决定是由我们底下人说了算的?!倒是给我们添加了得罪人的机会.我轻轻的把那份调查表放进了抽屉下面.

"收病人了!"敏敏走了进来.唐若应声而起,今天是他的班.一个老人推着轮椅缓缓的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女子,用围巾遮着脸.老人显然是她的父亲,他拿出厚厚的一塌病历交给唐若,用暗哑的声音对他说:"我们来住院."

在唐若查看病历的当儿,病人遮脸的围巾掀开了,露出一张美得惊人的脸容.我不知道别的的人怎么样,但是那一刻我几乎看呆了.

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睛让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毫无瑕疵的脸犹如一块白玉,淡淡的透出一丝粉红色.她的美是那种柔弱的,古典式的美.翻完病历的唐若抬起头来的时候,几乎比我还要呆.

围巾被彻底的拿开了.我俩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头部的侧后方,犹如树上生长的猴头菇那般,长着畸形膨大的脑瘤,使她整个人突然显得那么妖异!那么令人......

回答着护士的询问,她说:"我叫宁冰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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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懒得管唐若,我自顾自去接电话了.志杰问着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晓晓,爸爸可以吃点东西了,你以前做的那个鸡蛋羹是怎么弄的?"
"那个呀!很简单.先在碗里放点水.盐,油.然后把鸡蛋打进去,搅匀.然后加水到一碗.蒸十分钟就行了."
"哦...."志杰挂上了电话.真是的,以前叫他做,怎么也偷懒,如今知道厉害了.结婚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婆婆不大会做饭.以前都是公公主厨,她老人家只作些洒扫之类的家务.也不是我说老人的坏话,婆婆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心地很简单.比较有代表的例子是有次家里什么东西坏了,叫她打电话报修.结果她拿起电话来说了半天,"什么,叫我按3号键?为什么?"志杰一听就知那边是电脑语音,连忙自己接过来.至于被骗买什么假虫草,假仙果也不知买了多少.原来她之所以作出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只是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得体的行为,所以我也就不再怪她了.每次回家,只微笑不说话,光给钱不多嘴.于是相安无事.

"快去!15床病人跑了!"清洁工熊姐气踹吁吁的跑到办公室里大叫着,护士长,崔鹰,几个护士都跑了出去.15床是个20 的男孩,不过是外伤血气胸,说起他来的时候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奄奄一息.又没有钱.他母亲在办公室里哭了几个小时,终于还是给他做了处理,该用的药也用上了.可是信誓旦旦的费用却一直没交来.甚至她还对清洁工说了实话,当初病人受伤时,本来是在另一个区.结果那区的医院死活不收他住院,她在那里贵了好一阵,才有人给他出主意:大姐,你从这儿出去,作309路车到同康医院去,那儿一定收你.于是她们才这么跑了来.

住了这么几天院,大家也知道她们是不会交钱的.于是大家像看犯人一样,重点要守住她们.还交待了门岗上班的几个保卫员.一定不能让她们跑了.这样的戏码前天已经上演过一次.

我也追了出去看热闹.我早就麻木了,病人欠不欠费都与我无关,总之我也多拿不了几个钱.只见护士长已经追上了老太婆,儿子年轻跑得快,已是无影无踪.

护士长紧紧抓住老太婆的衣服,老太婆则拼了命的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崔鹰似乎觉得自己是男子,不方便出手,便在一旁站着,要不是他的病人,他早就遛到一边去了.崔鹰家庭条件很不错,一身上下虽不全是世界名牌,但也是中国名牌吧!皮鞋随时都是锃亮锃亮的.这老太婆一身油污,如非十分必要,我也不愿碰触.

小护士们围在一旁,老太婆停止了挣扎,开口说话:"护士长!你就让我走吧!我不是不交钱,我是出去凑钱!,一天到晚呆在医院里,哪儿来钱?!"这话我都听得发吐.
护士长不放手:"你可以打电话!我早说了电话随便你打!你人不能走!"
老太婆:"你非给我留这儿,我饭也没的吃!"她开始将身上所有的衣服口袋都翻了出来:"你看!你看!"不过是些卫生纸,零钱之类.护士长手稍微松了一下.

这位婆婆看准这个机会,直向崔鹰的方向冲去,崔鹰手抬了一下,连她的衣角也没碰着!本来崔鹰站的位置并不是她逃走的直线距离,但是却是阻碍最少的路线.而护士长那边还有保安.几个小护士也作出了拦截,不过都是中看不中用.15 床老太婆的胜利大逃亡在失败了数次以后.终于成功了.护士长跑了两步,宣布放弃.她跑的速度一定不如刘翔,可是她的气势一定比得上.大家只得收队回去.

回到科室,大家反而觉得从此不用再在科室里看见她们真是一件轻松事,不用每天早上催费也是一件好事,就像一个脓肿每天都疼,今天终于破了.反而舒服了.于是反而有说有笑起来.重点就是取笑崔鹰堂堂男子汉,连个老太婆也拦不住.丢死人了.哈哈哈.......

回到科室,又有电话找我,这次是好事,妈妈已经给我带来了2万元钱,让我去交房款的预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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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什么!?我排到倒数11位?"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生气.以我才一年不到的资历,能排到这个位数真是很棒的了.原来按照文件规定,将五年的大学时间也算作了工龄.我曾见过集资房的图纸,知道最后几套很差,朝向和楼层不一般的糟糕.原来花费时间念书也不是全无好处的.我乐滋滋的跑回了家.

志杰还在打电脑.冷锅冷灶.

"你在干什么!?"我气不打一处来.
志杰懒洋洋的回答:"我歇一下不行哪!?这几天都在医院里守着,我就是想好好玩玩嘛!"
"玩!你就知道玩!?不吃不喝当神仙么?"
但是今天的志杰脾气并不好.
"吃食堂就行了嘛!干嘛非要我做?人家家里都是女的做饭.大小姐!我爸妈没教过我做饭!"
"人家家里?!你是什么大少爷皇太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上班挣钱我也上班挣钱!凭什么我就得伺候你!"
志杰气得叫:"你不伺候就算了,从此以后你做你的饭,我自己吃食堂!"
吵起架来根本就不讲道理,我试图说服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学生的时候了.食堂的饭菜有什么营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什么家务都不做本来就不对!现在我们自己成了家,你为什么不能改一改呢!?"

他仍然黑着一张脸:"我就是不改!你要不乐意就走人!明天就上街道办手续!"
我气得说不出话,还是说出来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男人!要么你就在外面风风光光,要么你就在家里好好表现!要什么没什么!摆什么臭架子!?有本事,你一个月挣个万儿八千的.我就天天在家伺候你!?"
志杰抬起了手,我不惊反怒,"打呀!"心里想,只要他打的下手,我绝不善罢甘休!

结果-----上周才买的电饭锅被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跌出昨晚的剩饭.一地都是.志杰摔门而去.

原来信不过的真的不是爱情,是人性.吵起架来,竟能如此口不择言去伤害对方.结婚以来我们争吵的频率是逐渐增加,其实每次不过是些煮饭洗碗晾衣服的小事,但是我们却越来越不能够宽容的对待对方.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懒的要命,下班以后都不想动.却又想对方能够多做一点事.于是,矛与盾.
是不是自己有缺点的时候,也就失去了指摘别人的机会?每当我们互揭缺点以后,大家都以"他(她)都做的不好,我也有权做的不好"来安慰自己,于是,谁也不改正.
还是我们都不该指责对方,只应该做自己的事?但是善于发现别人的缺点是人的本性.我们都是手电筒的光.

我呆呆的在屋里坐了一会,觉得无聊至极.心里也有些后悔.又气又饿.于是捡起了电饭锅.洗洗干净.还好虽然弄出一个凹陷,但是还能煮.我煮了一点稀饭,就着咸菜吃起来.志杰居然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理他.
"晓晓."
"爸爸那里没钱了.你把卡给我."
原来是这样.我说以前我们吵了架,怎么也得1,2天才会和好,这次怎么不一样,原来是为了这个.

"要钱的时候想到我了?"我的气还没消呢.
"晓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要掌握经济大权.
我拿出卡.交给他."这里面只有几千块钱.你看着办吧!"想起了今天看到的分房名次,喜上心头.脸上也和缓了许多:"志杰!你知道不?我的名次还排在倒数11位呢!我都看好了.就是向着工业学校的那个方向,有几套楼层虽然低,但是向着那边光线好,最次的几套我们就能躲过了!"

志杰皱着眉:"可是..现在爸爸那边也要用钱,即使买了房子,也要装修........"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公公的病是很不利的一个因素.但是我已经跟妈妈说好了.妈妈说既然这样,她独力为我借钱,哪怕我以后慢慢还都行,因为错过这个机会,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上新房.我一定要说服志杰.

我放下碗.指着妈妈给的2万元钱.郑重的对志杰说:"这是爸妈的钱,他们知道你爸爸生病,不要你们家出钱了.我们自己的钱都拿出去没关系,但是这是妈妈特意给我买房子的,她只是想我过得好一点.你难道就不想?"
志杰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人家不是说,不孝顺父母的儿子也不可能爱自己的妻子么?我不是不知道,不过当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选择原来并不容易.
我叹了一口气,语气放得和缓起来:"好了嘛!要是真不行了,再说嘛!"

志杰露出感激的表情,嗫嗫嚅嚅的说了声谢谢.于是说起话来也和缓多了.
:"晓晓,我不是不愿意干活,我真的很累!昨天晚上我又没怎么睡....."
我关心的问:"昨天晚上很忙么?"
志杰顿了一下:"昨天我跟病人打了一架."

这下轮到我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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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志杰仿佛怕我吓到似的吞吞吐吐.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男人有什么事不告诉女人就是因为讨厌女人唧唧歪歪.而我的反应也的确没有打破这个定律,我像律师审问犯人一样,连珠炮一样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向他扔了过去.

"什么病人?!"
"就是两个男人,喝醉酒了."
"干嘛打架?"
"他们喝醉了就发酒疯,醉倒了那个还好,半醉不醉的那个就百般挑剔.骂得忒难听了.我们怎么处理他都不顺眼....."
"那你也用不着和他打架啊!他就跟疯狗似的,你跟他打架,值不值!"
"其实..也没真打...就是踹了两脚..."
"那他呢?"
"他也踹了我两脚."
"啊!"我紧张起来.
"有没有伤到?"
志杰有点不好意思,是那种人家以为你勇斗坏人英勇负伤,结果你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不好意思.
"没有...刚开始踹,周围的人就给我俩拉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埋怨起来:"怎么也不该动手的啊.第一,有什么不能忍的?不就是病人胡搅蛮缠么?天天都要遇到的事.你又不是第一天上班,这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第二,他还好只是踹你两脚,万一他抽把刀出来,一刀给你戳哪儿了.不死也得半条命,难道你还指望这种混混会赔钱给你?!你就没想想我?第三,他今天一定回去投诉你,你说过只要有投诉,不管任何原因当月奖金一定被扣,你冲动的时候就没想想这些?!"

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志杰,他低着头的样子颇为可爱,等到我终于住了口.他才慢慢的说:"今天早上我下班以前已经向他道过歉了.谈了快半个小时,他答应了不投诉我."

我一下子怔了,一会儿,我慢慢的走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志杰,好久好久.

"大师姐!大师姐!砰砰砰砰!"不知谁这么不知趣的跑来烦我.都已经晚上8点过了.我放开志杰.打开门.唐若一脸大汗站在门口.

"干什么呀!?"我奇怪的看着他.
唐若哭笑不得的说:"大师姐!14床!就是那个脑瘤的那个女孩儿.在病房里发疯!她....她脱衣服....保安也不好进去.你力气大点吧!小刘一个人拉不住她!"
"发疯?!"没想到宁冰颜竟然作出这种事!我跟着唐若跑回科室,果不其然,病房门口站着一堆病人.不过护士小刘还是把住了门,没有让大家饱了眼福.唧唧喳喳议论的声音热闹无比."得的脑癌?""是啊!""可怜!""爹妈呢!?""早就不管了."'也是.听说在大医院做了好几次手术了,花了几十万了.""谁家摊这么个孩儿谁倒霉!"

冰颜得的是一种脑胶质瘤.恶性程度其实并不高.她父母曾将她送往几个大医院,做过好几次手术切除,每次手术以后,就好些,但是肿瘤却不断的生长,一再的治疗.直至家中一贫如洗,医院也宣布再作手术危险会很高.这种晚期肿瘤的病人在我们这里很多,因为我们收费比较低.经常被当作临终关怀所.濒危病人在家里很难得到应有的待遇,因为她们实在很不一样.
一个人完全绝望以后会怎样?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就是像冰颜这样.其实她能吃能睡能走能跑.看上去什么都很正常,除了经常嚷头疼以外,似乎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一旦出状况,就很难用简单的方法来解决.

我排除万难走进了病房,冰颜确实只穿着内衣,身材之好令我惭愧.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对她说话,自从上班以后,我对待病人只能用生硬的语气和态度,就算有时态度好,那也是假的.我的心里也许正在百般千计的咒骂病人,我也许正在觉得他愚蠢,蛮横,霸道.....我的人格就这样渐渐分裂......但是对冰颜,那样做她会根本不理.

"冰颜,你不冷么?"我伸出手,递过去一件外套.
她抬起头来,对我凄然的一笑.
"你不冷么?"她竟然反问起我来.我耐住性子.
"我穿了衣服,当然不冷了.来,你也把衣服穿上吧!你不想输液就不输液,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起来吧!"
她摇了摇手:"我想......我想回家....."
回家是不可能的,冰颜的父亲想必也是在家里被她烦的不行,才送她来这里的.我突然想,干嘛不每天给她点氯丙嗪,睡到死了事.但现在只有耐心哄.
"现在不能回家的,起来吧!看看电视,上床睡睡吧!"冰颜终于慢慢的穿上衣服,坐到了床上,但是,她的眼神不对劲.突然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力气之大让我疼的要命.伴随着这个抓握的动作,她狂笑了起来...
"你们就是来让我等死!等死!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死?你还不是迟早要死,你神气什么!?"
这下换我拼了吃奶的力气抓住她,因为她不仅又几乎摔到地上,还试图拉扯我的衣服.还好唐若看到她穿好了衣服,连忙拿着一卷绷带进来帮忙.打算把她的手脚捆起来.

看到唐若,冰颜一下子哭了.她换了种闹法,哀求着:"不要捆我!不要捆我!救救我吧!爸爸!妈妈!小李哥哥!"
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唐若居然怜香惜玉起来.看到她也差不多快闹累了.挣扎的动作渐渐消失.我也就不再坚持.和唐若两个人退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的那一刹那,居然听得她躺在床上眼直直的念了一句:"明月小楼笑相留,醉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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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这句不知是歌词还是诗句的东西居然让唐若低低的念了好几遍.我暗笑难道他想起了毕业时分手的女孩?也不管他,明天还要大查房呢!

星期4科室会例行所有人一起查房.当天即使是休息的医生也不能错过,会有一位上级医院的医师来指导查房.当然也会指导我们进行一些复杂的手术和疾病治疗.这也是最近几年所有中级医院惯用的一招.就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二甲医院都挂上了"XX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指导医院"的牌子.据我内部打听挂上这样一块牌子大概需要数万元至十数万元不等.具体有何作用我却看不出来,还不如门诊经常挂的那些"XX北京专家--专治乙肝"什么的.还能够吸引不少的无知妇孺.

闲话休题.且说我们十几个人结伴查房,跟着前面的张教授,走到了上周手术的8床面前,正是公公生病的次日,我匆匆赶回来,与主任上台做的那个感染非常重的胆囊病人.在他的眼睛里,我们担忧的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抹黄色.

大家面面相觑,仿佛都在无声的问着什么.张教授问:"这个病人术后几天了?"
我回答:"5天."
病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问:"医生,我没什么不对吧?"
于主任表情自若的说道:"没事!恢复一下就好了!"

然后大家就又按部就班的各做各的的去了,好像没什么特殊的事发生.走在嘈杂的病房里,我的心却在慢慢的向下沉.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很不好的事,虽然暂时谁也不知道,但是迟早会爆发.我使劲的回想着,回想着当天的情况,胆总管下端我确实什么也没看见,我只记起当日术前因为我极想睡觉,因此问主任:感染如此重,何不就做个胆囊造瘘了事?主任回答,胆囊造瘘就会延长住院时间,病人亦多受痛苦.花销也大大增加.然而此人却是医院内一颇有能量之人的亲戚,故而专门找到主任,要他一刀解决.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压力,也许还有些爱面子,也许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但是结果都只有一个.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张教授早已在询问主任此事.主任苦笑着回答:"大概是吧!"
张教授:"可能要重来.先作ERCP也行."
主任:"不行,做ERCP的话,很难跟病人解释,再等等,到7-8天,实在不行就进去."
张教授:"刚才病人家属已经找过我,说想转到附属医院去,你看......"
主任:"上次妇产科那个病人就是转到附属医院去,结果那边一去就说什么--下面医院没处理好这类话,害得病人回来闹了好一阵.我看不如请人来....."

主任决定了以残余结石的理由二次手术,病人家属也接受了.他打算进去以后做个胆肠就是.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这是为了配合请来的上级医院医生的时间.

在这样的忐忑不安中,大家都交上了推选副主任的选票.我不知道别人选了谁.我是只好把两人都写了上去.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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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Hidden Post:1]

有时候我会想,每一件事情的发生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的.比如说今天我值班,非常倒霉,收了几个急重危病人,忙的不亦乐乎.如果我在上班之前的1分钟突然改变主意,换一个人今天替我上班,是不是该打架的也不会打架,该出车祸的也不出了?或者无论怎样.那一天一定会有某人前来医院报道.如果回到从前,是不是一切真能重来?

就在我陷入冥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敏敏.
"又来找某人吧!"我嬉笑着.每个人都把这事当作平淡生活里的一项调料.大家津津有味的谈论着.猜测着.

但是两个当事人就像时下流行的娱乐明星那般,不承认也不否认.令旁人在摸不着头脑之际,更生百般好奇.但是敏敏的性格我知道,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崔鹰.但是崔鹰的心,我却看不出来.

"晓远!你今天值班么?"敏敏走到饮水机前.
"是啊!很失望吧?!不是某人值班哦!"我继续调笑.
敏敏不好意思的坐到我身边:"你也笑我!"
我略感歉疚:"敏敏,到底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好像还是捉迷藏似的?"
敏敏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
"他还没接受?"
".........."
"那他有没有明着说拒绝?"
"也不是..........."
这下我明白了.敏敏喜欢他,但是又不敢开口说,只是表现在行动上,这行动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了,但是男主角却毫无表示.如果说崔鹰喜欢她的话,那么早就开口了.肯定不会被拒绝的嘛!但是现在的情况,我认为崔鹰至少是还不很愿意.由于女孩子还没有说出口,男生总不能主动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云云.这也太伤人家面子了.善于交际如崔鹰,恐怕也很难面对这种问题.只是苦了敏敏.我觉得男人如果不喜欢一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对他多么好,感动了他并且也得到了他,但是在他的心里,永远还是会想着那个他真心喜欢的女子.这种叫做有缺憾的爱情,我是不愿意要的.

不自觉的叹口气,看看敏敏,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希望不是很大.敏敏转过头来充满希冀的问我:"晓远,你知道怎么做才好?你一定知道!'
我支吾着说:"慢慢来吧!"

唐若闯进来打断了我们.忘了说说此人虽然不如崔鹰那般活泼.但是却原来是一个颇有几分小资色彩的家伙.最爱诗词歌赋,文学影视.属于比较"闷骚"型.我还知道他虽然好像比不上崔鹰那么耀眼,但是他对于一切美丽的,优雅的事物,会有一种自来的认同和追求.比如说团委夏天发给每个团员一床夏薄被.崔鹰会注意检查质量.但是唐若会仔细挑选花色和样式,因此我知道,唐若虽然不能称得上帅哥,但是对于美女的要求绝对很高.可惜,以他的条件,暂时还是名草无主.

自从管了冰颜这个病人,唐若时常感叹,这么一个大美女,可惜得了这么个病.不然.....于是我就会抢白他:

不然怎么样?难道还能轮得到你?于是他又会垂头丧气起来.
由于冰颜的特殊性,她所在的病房就只有她一个病人.医生护士没事也不会进去.有时候经过她的病房,我透过窗户向里看去,会看到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种说不出的孤独和绝望,令人难过.如果按照小说和影视文学作品的安排,也许我们就会本着'爱病人胜过爱家人'的理念,去接近她,安慰她.但实际上,我们都怕和病人做朋友.尤其是重危病人.谁愿意对自己的朋友说'你就快要死了.'谁又愿意对自己承认,你救不了你的朋友.其实我不是不可以.我知道一句温暖的话就可以让她安静下来.而不用那些绳子和药品.但是我怕从此后她就把我当作感情的寄托,就好像她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她的男朋友----一位中文系的大四男生.那首词不像词,诗不像诗的玩意儿就是他们热恋时写给冰颜的,唐若已经
背得下来了.

眉耸峰秀,秋水难流
明月小楼笑相留
醉也不回头

萋萋弱柳,不系行舟
别了天涯独自游
无语泪难流.

不提我在这里发感叹.唐若进来是要告诉我:"大师姐,你们集资建房的第三次排名出来了.你......."
我跳了起来.跑到了布告栏前面,终于知道了唐若为何吞吞吐吐.

我的名次突然下降了7位之多!也就是说,我必得选到那暗黑潮湿不见阳光之地.然而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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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不解而且生气的我,憋着一肚子气跑到了主管后勤的周院长办公室.自从分配到医院以来,我连行政大楼都很少来.一直都和领导没有什么接触,但是今天我却不得不跑到这个权力中心,为了我自己的切身利益.

"周院长!为什么我的排名一下子下降了这么多?!"我又急又气,相信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但是坐在办公桌前的周院长却不温不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对我说:"小林,你集资报名的时候,还没有转正呢!下面的人有意见啊,所以把你的基本分数调到按工人职称计分,所以嘛......."

还没有转正?!这是什么理由!?第一次报名的时候的确是没有转正,可是交钱的时候我已经转正了啊!而且,若不是存心整我,这种理由也想的出来!

"但是,就算这样,A师兄不该排在我前面啊!我是已婚职工,应该加分的!"我又发现了一条不公之处.
"这次分房不区分已婚还是未婚.是按照来医院报到的先后来排序的,小A比你早来3天,因此就排在你前面了."

我意识到无论我怎样说都不会有用,我在他的眼里一定很可笑,很傻吧?当你遇到一件你觉得很不公平的事但是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除了屈服你还能做什么?规则是别人定的,除非你也有能力去制定规则,否则一切免谈.

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怎样走出了院长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志杰的科室.

"你好,请找一下袁志杰!"
"哦..."一个温糯甜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不起,袁医生上午很忙,现在在睡觉.你一定要找他有什么急事?"
为什么我觉得她比我还要心疼我的老公呢?莫明的恼怒填塞住我的心房,但是我竟作声不得,只得呐呐的回答:"那就....算了.."挂上了电话.深呼吸,一,二,三.好了,我安慰自己,就算志杰知道了.他也帮不了我.如果我对他发泄一通,也许会把他的情绪也弄得很糟糕吧!我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一番阿Q式的自我催眠之后,我终于神色如常的回到了科室.

唐若正在煞费苦心的思考着新病人的医嘱.他思考的焦点是应该使用哪种抗生素,犹豫不决的原因是因为克林霉素的回扣值稍低于左氧氟沙星.但是前者是何主治的熟人的药,因此何主治在科室里曾经公开要求大家都尽量用.所以除了梁老师以外,大家还是会尽量给面子.
若只是钱少一点也许还好商量,但是这个药商的兑现频率十分不规则,要么一个月一次,要么俩三个月一次,因此大家也就慢慢失去了支持的热情.而且每次统计的数目总是不符.因此我们的对策就成了梁老师审查医嘱的时候,就不用.反之就用用也无妨.看到唐若还在苦思,我敲了他脑袋一下:"还想什么?!这病人有骨折,用克林好了,骨组织浓度高点.查起来也好交待!"

唐若如梦初醒,连忙奋笔疾书起来.我一笑.人不都是这样,想尽办法为自己要做的事找理由.
唐若一边写一边对我说:"大师姐,你不知道,刚才科室的电脑出了问题,网管半天也没来,几个病人出院都计不了费,护士长急得不得了,你猜是谁解决的?"

"是谁?"我漫不经心的问着,权充礼貌.
"是宁冰颜!"
"哦!"这倒出乎了我的意料.原来冰颜学的专业就是计算机软件应用与开发,只是尚未毕业.不过水平已经远远高于我等菜鸟.对于爱打电脑游戏的唐若来说,可算得知音了,难怪他连称呼都从14床改成了直呼其名.

"我问她有没有一个我找了很久的老游戏.结果她都有!我找了好几年了!终于找到了!"唐若简直喜不自胜.我立时给他泼了瓢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了!她又不能回家,怎么拿给你?"
唐若根本不急:"嘿嘿,你别担心!"一扬手里的纸条"我只要打这个电话,叫她的男朋友拿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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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2/11 23:01:06

第55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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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冰颜哪里是要给唐若游戏,分明是找个借口要恋人来.可惜,我仿佛听说那个男孩已经不再愿意维持这段关系了.哼!我悻悻的想,如今这个世界怎会有生死不渝的爱情?连我都不敢肯定如果我也重病缠身,志杰还愿不愿意呆在我的身边,忍受着贫穷和生命逐渐消失萎缩的过程?我惊觉自己已经放弃了很多单纯的想法,比如说我不再相信谁会爱谁一辈子,我开始相信婚姻中重要的也许是爱情,但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些东西.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今时今日即使我愿意拔下头上的发钗去换酒喝.只怕旁人不会夸我贤惠,只会说我们没本事罢了.闲话休题,赶快下班买菜去,晚了就不好了.

今天的志杰又没有准时回家.也记不清有多久了.我下班的时候他上夜班,我他休息的时候我又上班.公公的病基本稳定了,这段时间里我基本上没法作什么,又远.又没有假.只是听志杰回来时说几句,血止住了,肝功正常了.蛋白贵的要命.诸如此类.说到钱,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郁闷.我把茄子洗好蒸上.看看稀饭也熬得差不多了.一时间怔怔的想起了从前,其实只不过大半年的功夫,新婚的时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志杰最爱吃我做的凉拌茄子.每次都说吃不够.我详细的对他重复教了好几遍作法,然后考他,他却嬉皮笑脸的说:"凉拌茄子嘛!好办!先到菜场买茄子,然后走回家,可以走小路也可以走大路,回家以后,把茄子交给老婆,30分钟以后,就可以吃了."
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沉浸在过去的快乐里.没注意到志杰已经回来了.
"晓晓!回来了!"他情绪还不错,我第一句话就问:"今天怎么又回来得这么晚?"

志杰愣了一下:"有多晚?不是很晚吧!"
"还不晚?!你看都几点了?下班以后2个多小时你干嘛去了?"我的语气一定不太友善.志杰的脸色慢慢变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爸爸今天出院了.我送他回家."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急了.略感愧疚,一时却转不过脸,就没说话.
他也哑了一会儿,才拿出一个纸包,站到我的身边.
"晓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不记得?"
咦?这种台词这么如此熟悉?只是换了角色.我使劲回想,彼此的生日?不是.结婚纪念日?no.什么情人节圣诞节母亲节统统不是.疑惑中.....

"我就知道,你记不起来了!"志杰仿佛得计似的笑着.我像理亏似的问:"到底什么日子啊?"
"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嘛!"
"乱讲!明明是下周嘛!"我不屑一顾.
"不是,按照农历就是今天嘛!那天我要上班.喏!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我接过那个纸包,打开一看,是一本厚厚的画册,这些东西是志杰最喜欢的玩意儿,哪里是送给我的礼物,分明是看到了心头好,找个借口罢了.
翻开一看,是世界自然奇观集锦.以前我竟然没发觉志杰是一个坚决的自然保护主义者.最爱山山水水.以及小动物.尤记得上次他替人修了电脑.人家请吃青蛙,他竟然绝口不吃,还要人家换个地方,全不知其他人包括在下都是贪吃之辈.最后人家依了他.悄悄的对我说:'你家男人还真是心善诶!"闹的我很不好意思.

那边厢他一个人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能够踏遍天下美景,最好是能到欧洲,看看莱茵河两旁的草地.阿尔卑斯的雪山,我忍不住说"别做梦了!爸爸这次花了多少钱?"
志杰的情绪一下子低落:"快1万了."
"那这本书呢?"
"112."
"就是!"我不得不说:"这么贵!你倒舍得!省省吧!就看看你家后山好了,冬天来了一样是雪山!要不,你考研考搏,出国去混,顺便也带擎我开开洋荤?"
志杰不满的说:"我也不过想象而已.你干嘛这么凶!?"
我放下锅铲:"我凶?我说的哪点不对?你整天下了班就睡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今天电炉又坏了,我弄了好久才把饭作上.你倒好,在科室睡觉还有人把门,艳福不浅嘛!"

志杰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什么艳福不浅?"
我越想越气:"我知道是谁?娇滴滴的,什么'袁医生已经睡了,你要吵醒他么?'好像她才是你老婆,我倒成了打搅你睡觉的护士.我知道,你现在是年轻英俊的大医生了.难免有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喜欢你,你早点说,我省得耽误了你!"明明说了不在乎,可是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却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志杰沉默了半天,我以为他在构思如何和我解释,谁料他却迸出了这么一句话:"晓晓,你不再爱我了."

我一时无语,只听见他继续说:
"你对我越来越凶,总是三句话不到就抓我的错误.你嫌我没钱,没本事......"
我简直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说:'不是,不是...."
志杰已经走进了屋内,不理我了.
我呆呆的站在屋外,想我是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那一晚上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不讲话.第二天就是周末,主任安排的术后黄疸病人就在今天作二次手术,没有安排我上台,我独自呆在办公室里写病历,看唐若给冰颜的男朋友打电话.

"喂?你好!你是李利来么?诶,你好你好!我是同康医院外科的唐医生!不客气不客气你叫我唐若好了.那个那个我听宁冰颜说你那里有她的一个老游戏.诶?就是'古文明霸王传'?有么?有啊!?好的,谢谢你啊!我找了好几年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过来拿?哎哟,你不来看看冰颜么?你过来的时候顺便拿过来行么?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费了老半天的劲,总算那边答应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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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2/11 23:02:28

第56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唐若放下电话.我看见冰颜的身影一闪而过.显是听见了好消息.连我都希望着那个什么李同学就当尽一下人道主义的义务.来看看她.李妈端着茶杯走了进来,一边走也是一边摇着头:

"这闺女,也真够可怜的!要是我闺女,我可不这么待她!"
我笑了起来:"谁能都像你李老师心肠那么好呢!"
李妈来了兴致,"那是!毕竟是自己生的.哪能说生病了就不管了!这么聪明漂亮的人儿,可惜了的!"
一拍唐若的头:"不然,配咱们唐医生是该当正份儿!"唐若的脸立时红了.
只见李妈喝了口水继续说:"咱们医院的年轻医生,你瞧瞧.哪个不是要人才有人才,这些个小伙子们哪个不是风度翩翩.就是可惜收入低了.人家给崔鹰介绍了好几个姑娘.都挺满意,就是一听,钱少了.再一听.又不是什么大医院.想想也没什么前途.到老也是个吃不饱,饿不死.有啥意思?人家家里不乐意."

唐若接口道:咱们自己解决呗!你没见崔鹰那里还有个敏敏当后备嘞!"
李妈摇了摇头:"我看哪!悬!敏敏也是好孩子.就是家世差了点,要论看人,你们都还年轻了点儿!那崔鹰的心哪里能安在这儿!?"

我的脸上渐渐泛出了一丝苦笑,因为我知道李妈说的对.只看最近崔鹰已经是在有意的疏远敏敏了.可敏敏还在徒劳的努力着.旁人却连劝阻的话也不好出口.

李妈的声音放低了些:"我听说,他家里给他找了个银行的营业经理,年纪也还不大."转头看看我,"比小林还小个2-3岁.人家念书的时间也不长,家里可有钱了.就是要崔鹰考研,到大医院去."

"你们都在呵!"一声招呼打断了我们的"密谈",是梁主治.原来他早上有事没来,这会儿来是来"补看"病人的,一天没见,心中总是不塌实.不论怎么说.梁老师总还算是个负责的医生.刚坐下,一小伙子在门口一探头.梁主治立刻走了出去.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我们三个交头接耳起来.等他一进来.还没等我们开口问,他先自抱怨了起来:"你看看我们一个月的奖金,还不够我家小子一个月的奶粉钱!看看!一桶奶粉90多!.他三天差不多喝得完一桶!养不起!"再摇头,"实在养不起!"原来那年轻人是门口杂货店给他送奶粉的.
唐若不解道:"什么奶粉这么贵?!奶粉一袋不过十几块钱嘛!"
李妈说:"所以说你们小伙子不懂!那婴儿奶粉能跟你大人喝得一样?那叫配方奶粉!还是我们小时候好,喝点儿什么不活人?肥儿粉有的吃都不错了!还不是一样长得肥肥胖胖!"
只要一说从前好,立刻有说不完的话题,就像我父母一样,说起毛泽东时代,那就叫做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家忆苦思甜,我们却忆甜思苦.梁老师上半年喜得贵子.也是当心头肉般宠着,吃的穿的都不吝啬.最近开起药来也是手下不留情,经常让何主治抓住把柄在科室里宣扬.
梁老师发泄了一通,走了.李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神秘的对我们说:"我们的副主任已经定下来了.你们猜是谁?"
我们自然是不知道.还是大眼瞪小眼,都看着她.
"就是................何主治!"
这消息一点不奇怪,何老师成功的机会的确是要大些.我们纷纷嘘道:"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你这消息没价值!"
李妈不服气的说:"这消息是没价值!有价值的东西在后面!我上去看了你们的推举名单,你们都写的两个人对不?"
"没错啊!"我们俩异口同声的回答道."那不然还能怎么样!?"
"所以说,你们就不懂了!人家有人就直接选的是何副主任!有远见吧!?"
"是谁?"我们当即追问着,但是李妈却卖起了关子,怎么也不说.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值班的护士听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连椅子都碰倒了.只见她急急的又拨了一个电话,内容是叫内科把新的起搏器赶快拿到手术室.接着就叫另一个护士进去帮忙.

我们立刻意识到一定是病人出了意外,就和唐若换上衣服,赶到手术室里去.才到门口已是一片混乱.也没有人给我们发鞋子帽子口罩.我们将就着自己从柜子里拿了些装备就冲进了手术室.刚走到今天手术的房间门口,就见于主任面如死灰的走了出来,原来这个术后黄疸的病人竟然在手术快要结束之时,突发心肌梗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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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回忆痛苦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感觉美好的事.然而却总是能够记得那么清楚.我还记得那瞬间增多至2-30人的家属,还记得他们每个人那出离愤怒的表情以及喊打喊杀,怒吼哭泣的声音.记得其中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暴怒踢手术室大门结果将门锁踢爆.连那钢制的索环"当!"的一声重重砸在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后又顺着楼梯一梯一梯的滚了下去的样子,我都记得那么清楚.我还记得我和唐若怕得不敢走出门去,生怕成为泄愤的对象,最重要的关键是---我们并不是问心无愧的,我们的确有错,是这种愧疚感使我们自上而下都欠缺了面对家属的勇气.就算人一生中总会犯错,但是当你犯了这样的错,最过不了的那一关就是自己.

很快,一把手和业务院长带着手下都闻讯赶了来.为防事态进一步扩大,包括医务科什么的其他领导全都来了,都对家属好言相劝,可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番惊天动地的折腾了接近10个小时,病房里的家属才慢慢散去.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罢了.

主任坐在值班室里抽着烟.我不敢接近,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天色已晚.大家各自下班回家.我的心情比起上午有了很大的变化,我被吓住了.第一次亲身体验到我的工作竟然具有如此巨大的风险.漫漫长路才刚刚开始,我不能独自奋斗.我想起了志杰.我急于找到一双耳朵,来倾听我的心事.我飞奔着赶回了家.

空无一人,今天志杰上白班,但是这会儿也该下班了.我默默的淘米做饭.开始想起昨天就是这个时候我们开始吵架的.志杰说我不再爱他了.这是真的么?
这不是真的.每当我想起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他,这都是不可想象的.我可以一直回忆到我们的初遇,相恋,每一个细节,每一分甜蜜.如果要割舍,那都是万万不能的.我想起我生病的时候他也会对我体贴入微,我爱吃的一种糖,他愿意为了我专门坐车到另一个地方去买.每当我急性子乱发小脾气的时候,他总是会尽量的容忍我一下子.我第一次遇到病人欠费,以为全部要自己赔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和我结婚.他是那么善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虽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知道,很难再找到一个让我愿意去爱的人了,因为我觉得爱一次,已经是一件那么累的事.
但是,为什么只有爱却不能让我满意呢?除了爱,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还想要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是这些东西常规都是由家庭中的男性去获取的.我渐渐的觉得,这应该是他的责任,他的奋斗目标.可是.....
志杰是平静的.你可以觉得他不求上进,但也可以说是淡泊名利.但是我觉得可以得到却说放弃才叫淡泊.如果从没有得到却说不想要叫做酸葡萄心理.我该怎么办?我的虚荣心一点也不比别人女人弱,我悲哀的发现我根本不是什么好女人,我要的也只不过是那些东西....

"晓晓...."志杰终于回来了.
"你回来啦!"我连忙迎上前去,蓄积了一天的歉意.柔声的说:"老公,对不起嘛!昨天是因为我知道分房名次排后了,心情不好,你不要怪我了.."
志杰平静的说:"我没怪你.你反正一向都是小姐脾气.今天不做饭了.肖鸣他们叫我们出去聚一下.毕了业以后是第一次."
"肖鸣?!"我有点不愿意,肖鸣是我们大学同学,是志杰的同宿舍好友,家里是公安局的,大学时我一个月生活费才200元的时候,他大少爷已经在宿舍里宣称从不穿400元以下的皮鞋,以免脚受罪.花钱大手大脚是出了名的,他的聚会,不知又是在哪个酒店消费.AA制的话也很糟糕的.
"不用担心,他请客,他就快要结婚了.所以叫我们聚聚."
"那好吧!"我洗手换衣服和志杰一起出了门.一路上我边走边讲今天科室里发生的事,志杰问清楚我没有上台以后松了一口气.我嗔怪道我现在年资那么低,就算上台也不关我什么事.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做到那一步,真令人害怕.
两个人的心情被这件事弄得低沉很多.志杰说早知道你不如不搞外科.我哑口无言.谁叫我喜欢.
肖鸣的宴席果然维持了他一贯的风格,其实此人言谈举止也不令人讨厌,毕竟正规大学毕业,也是知识分子一名.肖鸣大学毕业以后拒绝搞医,他说他在实习时已经受够了.父亲为他安排到公安系统.因此肖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兄弟们!以后你们出了什么事尽管找我!保管给你弄得出来!"另一个男生补充解释道:"肖鸣是专管扫黄打非的!你们谁不小心被抓了进去,包管不用交钱就给你放出来!"此言一出席上几个女生纷纷笑骂起来,说如果他们敢去那种地方.就放了出来,也甭想回家!
毕竟是老同学,大家还没有完全沾染上社会的习性,喝不得酒的还是喝饮料.喝得的已是醉脸醺醺.大家开始讲起各自遇到的奇闻奇事,因为干医的居多,也就不赘述,最有意思的还是肖鸣说的,有个基层干警,平日里花钱如洪水.原来经常讹诈当事人,所谓吃了原告吃被告的那种,大家都知道,只是当平常事不管他.结果有次他狮子大开口,连着敲了一个当事人三次,每次都上万,关键是事儿没给人办好.终于人家受不了了.捅到上面去,下面的人还想给他保一下,结果没成.给判了刑.说这事儿的目的是说,人不能太贪心,见好就要收,肖鸣说:要是我,要个三五千我也就给把事儿办了.何必呢?!

我如同在听天方夜谈,总的一个印象就是"钱如流水".好像他一上班就有一堆钱放在他的面前等他去拣.心里暗笑一定不少夸张成分.一顿同学聚会宴终于是吃完了.我们携手走回家去,天气很好,夜色中繁星点点.空气清爽无尘.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出来散步了.走着走着,志杰突然迸出一句:"晓晓,我决定考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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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2/11 23:04:53

第58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我试图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但是22床的病人和家属却怎么也不放过我.他们一会儿一个的用各种各样的问题来砸我.

"医生!我们父亲可不可以喝点水了?他口干得要命!闹得不行!"
"可以,是腹腔镜手术嘛!可以吃一点稀饭了."
"好的好的."

昨晚志杰的话反复重现在我耳旁.
志杰说:"晓晓,我打算今年年底就参加考试,还是打算就考急诊内科.主任说,如果我能够考,他会让医院给我保留位置.还可能带薪.但是,如果考得上,我是不打算回来了."

"医生!为什么我爸爸的大便一截儿是黄的,一截儿是黑的?"
"那没什么,跟吃的食物有关."
一个女儿想了起来,"嗯,妈,手术前你让他吃了紫菜,那不就是黑的?"
"5555555....."

"晓晓,主任说,从下个星期开始,内科住院部不再给我们上120付班,所以以后我们除了值班和白班以外,还要加一个付班."
"那怎么可以?!太过分了,相当于一周只能休息一天不说,其中还有两个夜班!两个付班!而且你住的这么远,付班只能呆在医院,还不相当于值班!"我愤怒.
志杰摇头:"那也没办法,谁叫主任在医院上面说不起硬话,其他医生都住在医院附近,当然没那么麻烦...."

"医生!我爸爸就可不可以下床到花园里走走?"
"可以.走走吧!不要太久了..."

"晓晓..."志杰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打算搬到医院的宿舍去住.本来休息的时间就太少了,要是再这样每天两三个小时的坐车来回的话,根本就没有复习的时间.我的宿舍还没退,我将就原来那张床去睡...."
我愣住,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细节末枝的问题上:"你那宿舍你不是已经让给童医生结婚用的么?你现在又要回去?......."
"不要紧的,他也要考研,暂时不结婚了.我们一块儿."

"医生,切除了胆囊以后,我爸爸还能吃点什么?会不会再也不能吃油份大的东西了?他最爱吃烧白了...."
"不是完全不能吃,只是适当控制一下."
"那就是还可以吃了!他就怕我们不让他吃..."
我耐着性子:"就算是正常人,在饮食上也要注意不要长期大量进食高脂高盐食品.只要生活方式上注意一点,是没有多大影响的..."
"哦...."

终于她们全家人都离开病房散步去了,虽然有点罗嗦.可是一家人关心彼此的表现还是让我觉得有家人真是一件好事,只有等你没有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那是多么的可贵.就像如今冰颜那样.因为刚才她的男友终于抱着一个大纸箱来到了科室,却只是把那一大堆书籍碟片统统交给唐若让他转交,就急着要走.

唐若试图劝劝他,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跑到办公室后面叽叽咕咕的说了好半天,可是那位李同学就是不肯走进冰颜的病房里面去.我看见唐若拉着他,嘴里劝道:"来都来了.看看吧!".他不情愿的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磨呀磨的走到了14床的门口.门打开了,我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冰颜的脸,却只见在进门的那一刹那,李同学猛的摔开唐若的手,大踏步的回头走开了.唐若的脸一下子失望极了.我没想到唐若竟然真的会为一个病人做这些事,虽然她是个美女,但是她毕竟是个病人.

我听见了冰颜的哭闹声.又来了.显然她也看见了自己的男朋友过门而不入的过程.不出意料杯盘落地的声音.我知道我得去帮忙了.
可是没想到这次真的不需要我.只是那么一会儿,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冰颜就已经停止了哭闹,唐若正在向她说着什么,冰颜的脸上还带着泪珠,但是竟然在笑!?我暗叫不好,这般情景,只能是唐若对她下了功夫只怕他从此不得安宁了.果不其然,后来我问唐若.到底他是怎么哄冰颜安静下来的,唐若只是说.她不过想要个人关心,我想她反正活不了多久,让她安静安静,我们也轻松一点.

我默然,也许唐若说的对,只要他愿意,有什么不可以?难就难在冰颜的病虽不能治,却又不会短期内就死,我没有想过哪个当医生的会爱上病人,不管她多么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不爱是一回事,连基本的同情,基本的友谊也不能有么?如果谁也都抛弃了她,我们可不可以应不应该去做陪她走过最后一段路的人?我发现唐若愿意去做,虽然他嘴上也说的很无所谓.但是我知道他还很心软,就这么回事.

那天我没有赶得及送志杰走,以后一周就只能见一次了.一年的婚姻仿佛如同一场梦境.希望呢?但愿希望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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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于主任处理这件医疗事故的手法的确老道.周末过去之后,他便像没事儿人一般上班来了.照旧发号施令.这样反而使得大家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大家依旧忙忙碌碌.奇就奇在家属也再没见了踪影.远不似从前那些见天的在科室里扭打吵闹的先例们.因此几个年轻人暗地里十分奇怪.后来我才知道,因为病人毕竟是和医院内部有些沾亲带故.因着有能力之人从中斡旋,主任又十分诚意.归根到底无非是价钱谈不拢.谈判在暗地里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看这势头,私了的成分很大.

从前杨总曾经收过一个病人,既往有糖尿病.病人年龄不大,40左右.入院时疏忽没有问到这个病史.常规检测的一次血糖又正常,结果输了几天糖水.病人才发作.于是闹的不可开交.往往不是很大的事,病人反而闹的不行,真正像这次人死了.反而'这里的科室静悄悄'.那次杨总也不愿意他闹到医务科写材料晋职称麻烦,于是私了赔了1000元了事.这次这样,我猜大概得上万.

虽然大家都很关心这件事,但是可是也没有多少人公开谈论.我曾经找了一个很自然的机会问过主任,他说快谈拢了.我十分佩服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要是我,怕是早就不行了.

主任只是慨叹的说.几十年以前这样的事根本很好搞定,他年轻时也不知做过多少胆囊术后并发症,死的也有,但是那时的家属从不怀疑医生的话,医生说该二次手术就二次手术,说心脏病发就理所应当死亡一点不稀奇.有一回一个胆总管探查的病人术后第二天,一个实习生去换药,顺便把"T"管也拔出来扔掉.结果马上又做手术,都没有扯皮.要是搁现在那还不翻了天了?!

护士们也安静了许多,因为这事,最近领导们不停的下来查房,从抢救车里的药品不整齐,到医嘱签字太花.出格,无一不巨细查来.于是医生们也拼命按时完成病历,以免顶风作案,抓到算倒霉.

大家都郁闷,唯一高兴起来的人就是冰颜.唐若哄她说只要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再作手术,可以给她介绍医学院的老师,专门脑外科手术的专家.一定可以根治的.现在家里暂时没有钱,需要缓一缓.难得唐若连冰颜父亲的工作都作通了.老人家也到病房里对冰颜做了上述承诺.于是乎整个科室里的人都统一口径,不再把她当作危险病人,护士进进出出脸上带笑,兼且呼姐唤妹.每当那个记帐的破电脑出了问题(而且它是经常出问题.没办法,谁叫医院买的东西总是价格最贵,质量最差呢!),护士长立刻想到的决不是网管,而是14床.一时间形势一片大好.

回想起来冰颜生病以后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那时候了.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病来磨.任你家财万贯,美若天仙,聪明绝顶,只要病魔缠身,也是无可奈何.我开始觉得唐若的做法是对的,何必顾忌那么多?只要大家开心就好.虽然冰颜开始慢慢依赖唐若,比如在他值班的时候开始缠着他聊天,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也只听唐医生的解释.可是这也是因为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人和她聊天了.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忽略那畸形的头颅,谁说她不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女孩?我可以想象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在家里,学校里,应该是多么的受宠?!多少男孩子追着她,捧着她.只是因为命运的捉弄,她就这样失去了一切.连一个聊天的对象,都是那么的难得.就像现在.....

"唐若!你这个还要下一个插件才行.不然运行不了."
"但是科室里的电脑不能上网....."
"那你拿我的密码去下.有一个网站.可齐了!"
"哦!这个,我知道.下载限制太多了.速度又慢.."
"它是会员制,而且要积分的.你就拿我的去,保管快!当初我上传了好些东西.分可高了!哦对了.你上次找我要的那个游戏打起来怎么样?好玩么?"
"不是你自己的游戏么?你都没打过?"
"嗨!那会儿我迷上游戏,出了什么新游戏我都去买,根本打不完.不过就那两年出的游戏,我一定都有的.齐吧!"
冰颜的脸上露出骄傲的微笑.似乎想起了当年父母宠爱下任意花费的日子.我只有叹气.这段日子,我老是叹气.觉得自己都老了.
志杰走了以后一小段时间里,我很想他,可是生活上到底是轻松起来,不用没下班就惦记着回家做饭,手术耽误了时间又怕饿着他,又怕他不做饭饿着我自己.现在倒可以想睡就睡,想起就起.自己随便熬点稀饭加点什么菜都可以打发一顿,不用顿顿饭都冥思苦想要买什么,做什么费尽思量.难道真的是相爱容易相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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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楼

Re:转自<<丁香园>>:小医生的普通生活(连载完成)

独自闷闷的想着想着,脑子里乱得要命.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叫"夫",一丈之外算什么?考研当然是好事,但是这样离开我,我心里总有些放不下.我有个自幼就是密友的姐妹,学的是护士,比我毕业早了去了,在很远的一所城市工作,她一毕业就爱上了一个医生,可是那医生有家有室,于是我那妹子痛苦万分,我也看不过眼.几番分分和和之后,她还是痴心不悔,跟着那人.我还感叹过她的执着.可要是我的志杰也碰到了如此艳福.那可大大的不妙啊!嗯,应该防患于未然才是.

"老梁,你啥时走啊?"不知什么时候护士长和梁主治都进了医生办公室.冰颜和唐若却跑到护士办公室那边又去弄那台破电脑了.只见梁主治嘿嘿的笑了两声:"你消息还灵通得很哪!"

护士长爽朗的说:"老梁,你这就不痛快了,我们是一年进来的,这种喜事你该请客才对!"
接着进来的李妈也说:"就是!"
我不解的问:"梁老师有什么喜事啊?"
李妈转过头来笑着说:"你们还不知道?老梁,你还对林医生保密哪!人家可是你手下的兵哦!"

终于护士长好心为我解答了谜团,其实除了我最近心不在焉的没注意,其他人早就知道了.梁主治就要被医院选出去读那种委培性质的临床研究生.虽然这种文凭外面不承认,但是医院内部是承认的.我立刻想到这是医院对于没有委任他做副主任的一种补偿,果然后来我听到一个传闻是说他竞选失败之后,就要求调走,医院自然不肯放人,培养一个临床医生其实很费时间.像梁主治这样已经干临床超过十年,又晋升了主治的职称,走了可是医院的损失,于是这样安抚了他.又说我们即将把骨科和普外分科并列,这倒是已经说了好多年了.能够实施的话真是一件好事.

我于是确实很高兴的祝贺了梁主治,梁老师谦虚的答着话,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梁主治的脾气都好了不少,谦让之余,又说了几句真心话.
"小林,不是想要学点东西,我才懒得跑那么老远!你看我们这级医院,到老也是做做胆囊阑尾,你们年轻人最吃亏,病人又少,病种又单一.长进就慢,还是早点出去进修的好,不然时间都耽搁了."

梁主治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惊醒了犹如梦中人的我,累我不怕,环境差也能接受,一个月2000来块钱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但是最最关键的,最令我们这些小医院的医生不能忍受的,就是专业技术水平的滞后,而这些,是因为我们的病人数量少,病种单一,还有,无力支付高新医药技术的费用.这严重制约了我们的发展,是不是真的到老我们都只是小医生,只会看那几样病?!这样下来即使我们再努力,又怎么能逃得过被淘汰的命运?

这个震撼性的问题在我的心里扎了根,我开始觉得志杰的选择是对的,所以我应该对此表示支持,因此,今天下午我可以休息,去看看他吧.

天下的老婆想到要去看老公的时候都会带吃的去吧?我也不例外.距离产生美,志杰的好处越发鲜明的浮现在我眼前,而诸如那些不作家务,单纯到痴呆的种种缺点逐渐被钝性剥离.我做了几样菜,熟门熟路的跑到了志杰医院分配的宿舍,只有童医生在,他看我来了,就让我在屋里等,自己跑到科室里看书去了.
我原来不知道志杰今天上班,不过没关系,等不了多久,我于是干脆躺到他的床上呼呼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吵醒我的是两个人在门口说话的声音,一个显然是志杰,另一个,不出意外果真是个小护士.
"袁医生,反正晚上你一个人也没吃饭,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吧!护士长说你一定要去!"
"你们过护士节我去干什么,还是算了,我还要看书."
"天天看书,拿一天来休息一下,效率不是更好?护士长说有男医生好玩点儿!"
"我真的不去了."

终于没有让我失望,其实他就去也没什么,本来我们科室里护士聚会也爱叫上崔鹰唐若他们.不过我看得出来此公在花丛里颇为受宠,这是不是说明其实我的老公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呢?你看,还有人跟我争,这可真是人家说的"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要是志杰真能浪漫一把,也就算我看错了人,因为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就凭他宁肯把钱拿给我让我自己去买便宜5块钱的玫瑰,我就知道这个小气的男人不是一般女人能够接受的,他的好处要用哈哈镜去看,因为和别人不同嘛!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志杰发现了我.
"晓晓!你来了!"他惊喜的冲上前来,.果然小别胜新婚,以下删去若干字.
忍不住把刚才的见闻拿来取笑一番,我嬉笑说道:"想不到你还真的挺受欢迎的嘛!"
志杰不以为然:"你们女的最麻烦!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我才不找那个罪受!"
真奇怪,别的男人都知道和女性在一起,吵吵闹闹是情趣,唯独志杰最厌有话不说,正话反说等等花巧做作,兼且根本不会哄女孩子欢心.所谓有一失就有一得,有情趣懂殷勤的男人难免花心,专一的家伙就木呐,真是'此事古难全'啊!
"最近忙不忙?"看他都好像没怎么睡好的样子.
"谁说不忙!昨天晚上又出了两个120.尤其是后面那个,唉!气死我了."志杰开始滔滔不绝的发泄着.
"2点过叫起来,救护车七拐八拐,电话又没说得清楚,你知道我们这里本来就是郊区,城乡结合部.房子修的也怪,又没有门牌号.好不容易找到地儿,是个山坡上,救护车开也开不进去,全是那些农民自己修的房子.结果那个病人,唉,最多几个平方米的房子.那墙全是都没有砌齐的灰砖,是人家房子的一个偏间,租给他的,那灯,就是那种黄黄的白炽灯灯泡,最多10瓦...."
"哪有10瓦的白炽灯灯泡?"我纠错.
"你别打岔!"志杰接着说.
"屋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地上也不知铺得是什么,踩上去软软的又不平,又看不清楚,心里发糁.有个电饭锅,脏的要命,里面煮的那种糊稀饭,而且好几天的那种,床上只看见竹子的床条,还有那种黑的破洞,像棉花一样的烂棉絮,"
"那病人怎么样?"我被这样的形容吸引住了.
"病人,是个60多岁的老头,根本喊不答应.是主人打的电话,说他是个农民打工的,没家属,租她的房子1年多,好几天都没见他出门,才进来看看,结果不对劲,才打120的."
"到底病人怎么样?"
"能怎么样?还没死,但是我觉得可能差不多了.房主也不肯交120出车费.我们请示了半天医院也不说接,也不说不接,最后还是没接,回来了.折腾到5点过,今天又是白班.唉,困死了."一转头,他又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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